廉開!
那張臉是廉開!
廉開穿着一身白袍,頭髮也是白色的,只是剛才臉上多了一個面具而已。
張九和紹然同時後退了一步,紹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因為剛才「師父」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感覺,真的是一模一樣,這一點他不可能感覺出錯。
而且剛才紹鳶也是一樣的感覺,就算紹然的感覺出錯,他們師/兄弟不可能感覺一起出錯。
張九見紹然一臉恐懼的樣子,伸手攔住紹然,眯眼說:「你到底是誰?」
廉開往前挪了一步,說:「這個一會兒再說,再不走來不及了。」
廉開顯然是去而復返,聽鬼侍和紹鳶說,廉開似乎是逃跑了,不過竟然又返回來了,而且穿成這樣一身衣服。
廉開見他們不動,說:「你們相信我,我不是他們的人,我只是來救你們的。」
張九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紹然的表情非常驚恐,露/出害怕的神色,廉開身上的氣息和他師父太像了,以至於紹然覺得廉開根本不是假扮的,或許只是他根本不是廉開,而是一個計中計而已。
眾人正在躊躇的時候,就聽到「呼——」的一聲從遠處打來,廉開猛地一眯眼睛,他的身後突然豎/起一面白色的玻璃牆,「轟!!!!」一聲巨響,銀白色的海浪直接打在玻璃牆上,一瞬間牆面被擊碎了,但只是出現了裂紋,並沒有立刻裂掉。
眾人往前一看,竟然是端木晉暘,端木晉暘的眼睛變成了銀白色,幽幽的凝視着廉開,廉開微微後退了一步,手腕有些輕/顫,一滴血水從他手指上流下來。
端木晉暘快速的閃身過來,一下攔在張九和紹然面前,眯眼盯着廉開,廉開的臉色瞬間有些差,說:「既然你們不相信我,那你們先走吧,我在這裏給你們拖延一些時間。」
他說着,帶着血珠的手慢慢抬起來,將面具戴在臉上,抖了一下手指,血珠「嗖」的一下就消失了。
廉開顯然會術法……
端木晉暘伸手扶住張九,說:「走。」
紹然的眼睛注視着廉開,然而他挪不動步伐,對方不知道是誰,戴上面具的感覺像極了他可怕的師父,那種可怕的壓/迫感真的是一模一樣,讓紹然忍不住驚恐的戰慄。
然而摘掉面具,說話的一舉一動又像極了廉開,如果把廉開一個人扔在這裏,紹然是絕對做不到的。
紹然被張九拉着往前走,回頭看了好幾眼廉開,廉開就戴着面具,站在原地看着他們。
然而這個時候就聽到「呼——!!!」的一聲,黑鷹一下從身後飛了過來,同時還有那個酷似張九的贗品。
黑鷹在空中盤旋,一下將酷似張九的贗品甩了下來,後面還有很多鬼侍也撲了上來。
黑鷹猛地落地,冷笑說:「你是什麼人!?竟然敢冒充我的師尊?!看起來是不要命了!若不是師尊有事耽擱了時間,我還被你蒙在鼓裏呢,今天誰也別想走!」
鬼侍瞬間圍過來,把眾人全都團團圍住,還有那個贗品,贗品獰笑着說:「摹刻馬山給就要完成了,頂多再有半個小時,我就可以取代你了。」
端木晉暘笑了一聲,說:「就憑你們?」
這個時候廉開突然往前塌了一步,說:「混賬!」
他的聲音又很低沉,紹鳶和紹然同時嚇了一跳,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上,紹鳶臉上都是冷汗,顫/抖的說:「你以為裝得再像,就能……」
他的話還沒說完,廉開突然拿下了臉上的面具,因為廉開背着眾人,所以大家看不清楚,但是紹鳶看的很清楚,突然顫/抖的更厲害,牙齒發出「得得得」的敲擊聲。
張九有些好奇,難道是廉開的臉讓紹鳶害怕嗎?
他一歪頭,就看到了廉開的臉,面具拿下來了,但是並非是剛才他露/出來的那張臉,廉開的臉變了模樣,臉孔非常完美,眼睛很大,但是習慣性的眯着,眼睛裏充滿了關切和溫柔的神情,但是那種神情仿佛只是表面功夫,左眼的眼睛下方,顴骨上方,還有一個紅色的痣。
是他!
黃符綠火中的那個男人!
端木晉暘見那些人仿佛定住了一樣,抓/住張九的手,低聲說:「快走。」
張九點了點頭,碰了一下紹然,廉開和紹鳶正在對峙,紹然有些放不下廉開,但是張九抓着他,而且紹然感覺恐懼之後異常疲憊,疲憊的他幾乎要摔倒在地上,只能任由張九把他抓/走。
眾人衝進樹林,快速的往前跑,就在這個時候,突聽「嗖——」的一聲,端木晉暘摟住張九,說:「當心!」
一根黑色的銀針猛地從後面甩了過來,端木晉暘手掌一張,一瞬間銀針就彈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一個白影猛地從樹林裏鑽出來,正是廉開,說:「這邊走!」
廉開後背有血跡,看起來受傷了,紹然嚇了一跳,說:「你怎麼了?」
廉開苦笑了一聲,說:「露餡了而已。」
眾人快速的穿梭在樹林裏,後面的那些鬼侍窮着不舍,頭頂上還盤旋着黑色的老鷹,四周鬼侍越來越多。
紹然說:「這裏是他們的大本營,咱們不能硬拼,一直往前跑,否則一停下來鬼侍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就不好辦了。」
紹然雖然這麼說,但是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廉開伸手摟住他,托住他腋下,將人半摟半靠在自己懷裏,說:「靠着我,我服你。」
他們正說話,就聽到「呼——!!!」的一聲,一到黑色的光芒突然打過來。
廉開猛地一眯眼睛,大吼了一聲:「當心!!!」
端木晉暘第一時間反應,猛地打出一道海浪,隨即一把摟住張九,一下將人抱住,向前撲去,廉開也抱住紹然,將他擋在自己懷裏。
「嗖嗖嗖嗖嗖——」的聲音爆/炸而來,樹林裏的樹木頓時被橫腰斬斷,可見衝擊力無比巨大,端木晉暘猛地豎/起龍鱗的結界,所有的衝擊全都斷在結界外部,只不過結界內裏面還是有些震盪。
廉開抱住紹然,快速的往前跑,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快速的從樹中穿了出來,猛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一個白髮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長袍,臉上戴着面具,和廉開的打扮一模一樣!
眾人都嚇了一跳,看了一眼廉開,又去看那個男人,男人發出「嗬嗬」的冷笑聲,說:「看看,是誰來了,叛門的徒/弟,還有一個……苟/延/殘/喘的贗品。」
張九的眼睛在四下掃了一下,贗品?是指誰?
廉開嗓子裏也露/出同樣的低笑聲,說:「苟/延/殘/喘?那也是你的傑作,不過多虧了你,現在我正在摹刻……」
廉開眼睛眯起來,慢慢伸起手來,他的手心多了一股黑色的靈力,越來越大,笑着說:「感受到了嗎?你的靈力正在往我身上流逝。」
那個男人的臉被面具遮住,看不到表情,但是不難看出他的情緒非常低沉,一下暴怒起來,說:「你這個贗品!賊!殺了你!!!」
男人說着,猛地一揮手,一道黑色的光猛地打出來,廉開成功把他引得暴怒了。
廉開扶住紹然,說:「快跑!快跑!他的陽氣虛弱,只是剛開始看起來厲害,再來兩下就堅持不住了,藉機會快跑。」
似乎廉開說的是正確的,那個男人陽氣虛弱,只是前幾下非常厲害,幾乎將整個樹林的樹木全都斬斷,但是後來明顯虛弱下來。
端木晉暘眯起眼睛,猛地一張手,巨大的海浪衝着那個白衣男人瘋狂的席捲過去,夾雜着樹林裏斷掉的樹木,「轟隆——!!!」一聲巨響,直接撲向男人。
男人發出一聲慘叫,瞬間被海浪吞噬,見不到人了。
後面的鬼侍這個時候追了過來,端木晉暘揮手落下一層結界,帶着眾人快速往前沖。
眾人快速的衝出樹林,後面已經聽到鬼侍的聲音,張九不由的鬆了一口氣,張九和紹然的身/體都不太好,現在感覺非常虛弱,好像脫力了一樣,再加上紹然失血過多,偽裝漸漸也堅持不住。
廉開鬆開扶着紹然的手,紹然看着自己漸漸消退的偽裝,有些苦笑,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好,說自己是個男人,不連男人都不是,自己是個黑色的蚺,而且還懷了他的孩子……
紹然苦笑了一下,廉開卻突然衝過來,一把抱住紹然,托起他的臉來,狠狠的吻下去。
紹然吃了一驚,廉開死死抱住他,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早該發現你受傷的,是不是很疼?」
紹然臉上的表情一時間都僵硬了,隨即眼圈有些紅,廉開捧着他的臉,輕輕的親/吻着,仿佛是對待一個稀世珍寶,說:「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你記住這點就可以了。」
紹然有些驚喜,但是同時也有些驚訝,更多的是疑惑,然後就在這個時候,廉開突然鬆開手,「嘭!」一聲倒在了地上。
「廉開!」
紹然大喊了一聲,眾人趕緊圍上去,端木晉暘伸手扶起廉開,廉開的衣服里全是血,剛才那個男人打中了廉開,不過廉開並沒有出聲,一路跑出來之後已經堅持不住了。
張九說:「走,快走,送他去醫院!」
端木晉暘帶了黃符來,張九用黃符臨時給廉開止血,眾人火速送廉開到了醫院。
陳醫生和蒲紹安那邊事情剛剛結束,就接到了端木晉暘的電/話,說廉開受了重傷,需要止血,可能還需要輸血,讓他們準備一下。
眾人火速的把廉開送到醫院,陳恕早就在等着了,立刻推着廉開去止血,廉開的確需要輸血,他的血色素太低,尤其是瞬間低到這個水平,對身/體全都是危害。
張九和端木晉暘坐在外面等着,紹然也是坐立不安,但是他也失血過多,被護/士帶去止血上藥了。
張九嘆了口氣,覺得今天真是疲憊的厲害,而且一肚子的疑問。
沈嫚嫚變成了紹然,最重要他變成男的了!
廉開也不再是廉開,那他到底是誰?
正在這個時候,紹然已經回來了,坐在搶救室門口等着,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搶救室的門一下推開了,裏面的人推着廉開走了出來,將廉開推進了特護病房。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廉開的臉色很白,白的像一張紙一樣,嘴唇是淺紫色的,嚴重的失血現象,手臂上扎着血漿,上半身裸/露着,纏着大量的繃帶,樣子看起來無比憔悴,一點兒生氣也沒有。
陳恕和蒲紹安也在,張九問蒲紹安認不認識紹然,蒲紹安和紹然互相併不認識,完全沒有印象。
蒲紹安說:「我師父已經仙逝很久了,而且他只有我和紹仇兩個徒/弟,我覺得應該不可能。」
紹然說:「我也只知道師父有兩個徒/弟,就是我和紹鳶,而且你們也看出來了,我師父根本不是什麼名門正派,怎麼可能是仙君,應該只是字一樣吧?」
因為這件事情,殷成策陪着紹仇也趕到了醫院來,紹仇對紹然也沒什麼印象,更別說還有個什麼黑鷹的師/兄弟了。
紹仇說:「我師父嫉惡如仇,不然也不會天天叨念我要走上邪路了,應該不可能吧。」
他們正說話,端木晉暘打量了廉開幾眼,然後走過去,白色的頭髮是假的,早就給脫/下來了,估計是廉開假扮紹然師父臨時找來的。
端木晉暘伸出手來,手心向下,五指併攏,在廉開的臉上方輕輕的擺/動了一下,就聽到「嗖」的一聲,廉開的臉竟然慢慢變了模樣。
張九說:「面具?」
端木晉暘點了點頭,說:「是,不過是比較高端的,用靈力做的面具。」
廉開的臉上戴着面具,面具一掀掉,蒲紹安和紹仇同時「嗬!」的吸了一口氣,說:「不可能!」
面具之下,廉開的臉變成了張九在火焰中看到的那樣,仿佛給人一種天生的溫柔感,左眼下方還有一顆紅色的痣。
張九說:「怎麼了?」
紹仇指着床/上昏迷的廉開,說:「這是……這是我師父的樣子!但是……但是有點太年輕了,師父去世的時候歲數已經很大了。」
紹然並沒有見過師父長什麼樣子,只見過臉上的面具,所以他並不知道面具下面是什麼樣的一張臉。
他只是知道,廉開突然變了臉……
就在這個時候,眾人聽到床/上的人露/出「呵呵」一聲低笑,然後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一霎那,蒲紹安和紹仇似乎都覺得他們看到了年輕時候的師父,非常像,非常像……
廉開睜開眼睛,還非常虛弱,眯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說:「不用再猜了,我不是他們的師父,我是一個……摹刻出來的贗品。」
張九皺眉說:「贗品到底是什麼東西?」
廉開虛弱的喘了幾口氣,說:「這件事還需要從很久之前說起……」
紹然之前已經說過了,他的師父擁有一塊巨大的融天鼎碎片,加上他的術法,可以用融天鼎的碎片摹刻傀儡。
只要知道目標簡單的外形,或者生辰八字,就可以摹刻目標,摹刻出來的東西,因為聚/集了融天鼎的陽氣,所以感覺不出來是妖邪,和活人沒什麼區別,要說有什麼區別,那麼就是他們不存在於生死簿上,而是一個傀儡。
融天鼎的陽氣摹刻出來的人,有很大的缺點,那就是他只有陽氣,陽氣隨着消耗而分崩離析,最後變成一縷青煙飄散,摹刻出來的人都會經過這個過程「魂/飛/魄/散」。
那麼想要活下去,只有繼續摹刻目標,因為塑造出來的時候,只是簡單地摹刻了目標的外形,但是對於活人來說,人們是複雜的,除了外形,還有說話做事的風格等等,還需要很多摹刻,於是這些贗品來到了目標身邊,進一步摹刻,最後得到了全部,就準備下手殺死目標。
取代目標也是一個理由,更多的理由是殺死目標之後,吸取他的能量,只有吸取能量,才能永遠活下去,否則陽氣總會消耗殆盡。
紹然的師父本身想要做出一個自己的傀儡軍團,不過他沒想到有這樣的弊端,但是現在也不錯,因為他做出來的傀儡,會不論手段,不計消耗的去掠殺目標,根本不需要別人要求他,直到殺死目標為止,而且他們和目標長得很相似。
就像那個小男孩一樣,贗品取代了正主的位置,還找/人來追殺正主,這樣做法簡直防不勝防,也算是一種厲害的武/器。
廉開似乎在回憶,笑着說:「我是他做出來的第一個贗品,當時他不知道傀儡的缺陷,但是後來他發現了我的缺陷,所以不敢把我再留下去,想盡辦法要殺了我,但是他一接近我,就會被我繼續摹刻,身上的靈力也會被我吸收,這件事情他又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否則他的弱點以及他的野心就會暴/露/出來……」
廉開說的很輕/松,說:「所以我逃跑了,在他想盡辦法殺了我之前,跑到陽府,混在活人之間,過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