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靜琬的目光移到地下那幾具在悄然變得猙獰駭人的屍體上,「此病來得兇險,發作得應該很快,這屋內的人暫時誰都不能回家,得先觀察。」
移開目光,實在不想看那些屍體,影響心情,「身為大夫,你店中應該備有常用的預防瘟疫的藥,你知道該怎麼辦。在沒有確認是不是瘟疫的情況下不得讓人知曉,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不管是不是瘟疫,觀察為的是不讓病情傳染開,這是為民作想,聽完,老者已是平靜,揖一禮道:「大人放心。小人想法留住鄰居們便是。」
八具屍體被衛兵搬到門後相捱並排而放,老者讓小夥計拿出些舊的不用的布草草蓋住,後熱情地招呼眾街坊到內室坐,隨之吩咐家人做飯好生款待鄰居。
&都是熟人,幫把手是應該的,哪能吃飯再走……」
&啊是啊!店開着,還有許多的事……」
老者搪塞一陣,無奈,只得向街坊道:「街坊四鄰!請聽我黃老六一句,今日那八人死在我醫館內,大伙兒都看到了不關我的事。只是人命關天,官爺要問問情況,走走過場,過場很複雜,我黃老六平素多有多罪大家,還請大家不要放在心上,為我作個證。待得官爺問清楚情況,大家自是可以離開。」
外面診堂就坐着北執隊最大的統帥,還有二十來個衛兵,看樣子,如黃老六所說。
房屋被燒毀的劉老五恍然大悟,幫着黃老六向大夥道:「街坊們,不久前家中不幸發生火災,虧得外面的大人帶人趕來救火,要不然,大夥想來也不會站在此地了。那晚的情形大家也看到了,後來,又虧得大人派了人來幫着我們幾戶重建房屋,大人是好人,我們得配合。」
劉老五一相幫,一是礙於街坊情面;二是想想也如劉老五所說,大夥無奈,只得向能坐的地方坐去。
隨後,內室與診堂的角落燃起一把藥草,黃老六又把小夥計喚到後院,讓他悄悄拿些預防瘟疫的草藥合水熬了端上來。
每人一碗,滿滿當當,坳不過黃老六與劉老五好意,花靜琬也喝了半碗。
冬兒像是這醫館的主人,在後院忙會兒,端了個火旺旺的火盆到診堂。
火盆輕輕擱放花靜琬腳側,她揚起臉來,像是在邀功,「姑娘!這下不冷了吧?」
不冷才怪?那門邊還有幾具死因不明的屍體,瘟疫遠比戰爭帶給百姓的危害還要大,她不希望,不希望幾日後的巴城是一個死氣籠罩的荒城。
面對冬兒的好意,哪怕心口壓着一塊大石,也只得勉強笑一下,說不冷,爾後支肘在椅几上,閉上雙眼。
現在,她只希望她的猜測是錯的,醫館內的人沒事,南宮冥能快些迴轉。
過兩個小時,不見詢問什麼,內室的街坊們又坐不住。
聽得內室要出門的嚷嚷聲,花靜琬有些煩燥,幸而黃老六能說會道,也還有威信,劉老五又相幫,嚷嚷要回家的人片刻後又安靜下來。
晚飯時,每人有一個蒸餅,一碗小米粥,黃老六抱了壇酒出來,恭敬地向花靜琬道:「大人!天寒地凍,喝些酒禦寒。」
軍隊禁酒,此刻更是不宜,笑着向黃老六道:「不用管我,你招呼好街坊們。」
黃老六湊近些花靜琬,壓低聲音道:「大人!我瞧這一下午都沒事,此病應該不會是瘟疫。」
衛兵與街坊們都沒異常情況,望着就近的兩個衛兵,那是兩個才二十出頭的小伙,「我也瞧見了,但為了保險起見,再多留下街坊們。」
&好好!」
一個時辰後,門被輕輕推開,花靜琬以為是南宮冥派人前來,驚喜抬眸。
門外站着手握劍身叫御月的男子,他宛若殺神突然降臨,默然無語的冷冽看着竟讓人心暖。
診堂內的死氣一下子仿佛被他周身的冷氣驅散,因他的到來,這裏壓抑的氣氛悄然活躍。
看着長身玉立在外的他,她內心有說不出的莫名的高興。
冬兒眸光一亮,跑到門前,快速福福,「奴見過御門主!」
怎冬兒見着叫御月的男子就是這副發春不能自控的德性?花靜琬難堪地閉了下眼。
&來聽到李大人說後就過來了。」高軒並不理會冬兒,稍稍打量診堂,來到門後,緩緩蹲下。
冬兒也不計較,微微彎下身子,在側靜靜地瞧着。
瘟疫十分可怕,別說無藥可救治,就是什麼預防一切也都全是扯蛋。北執國幾年前溥江一帶就曾經發生過瘟疫,也不知死了多少的人,女人一直呆在這兒,是怕自己被傳染,高軒稍稍猶豫,伸手就去揭一具屍體臉上的舊布。
花靜琬及時抓住高軒的手,觸手的絹絲冰涼冰涼的,戴着這種質地的手套在這大冷天的非但不能保暖,反之還會平添冷意,望着那幽深的眼洞,直達眼底的冷浸潤心底,「如果是傳染病,軍中不能沒有你。」
眼洞內平靜的雙眸剎時就涌動着風雲,舔舔唇,才意識到她這話是對御月所說,不是對他所說,他是高軒,如果當她得知他是她丈夫,只怕她不會這般說,輕輕抽出手,「你忘了,我戴着手套。」
叫御月的男子戴着手套,看過,摘了手套就是。
舊布揭開一角,一張恐怖的臉呈現眼前,高軒擰下眉,繼續往屍體下揭去。
一番仔細檢查,他確定,這具屍體死之前沒有受過內傷,站起來,望着桌上那跳躍的燭火道:「如果不是傳染病,就是被人下毒,若是下毒,這毒下得可真的是奇怪,怎挑了幾個平常百姓來下毒?」
&一下午也是在想這個問題。因而,一直擔心是瘟疫。」花靜琬猶豫一下,又道:「死因不明,你還是把手套摘了吧。」
高軒轉過身,把手套褪下,又神速地戴上另一雙手套。
他的手就這麼不能見人嗎?為什麼要把自己包裹得那麼嚴實?對於叫御月的男子舉動,花靜琬實在無可奈何,「你還備有手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