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沙爾麾下的一萬帝國軍在完成集結以後整理軍裝,發放武器,排成隊列,形成作為正規軍的樣子開始了行軍。
一開始它們排成長蛇狀的隊伍行進,但自道路進入平原以後,就像洪水越過堤防向外溢出一樣,士兵們也離開道路走上平原,開始拉開寬度。
「橫隊!向右轉!」
聽到部隊長「前進!」的號令,士兵們猶如精巧的機械裝置一般改變方向,變換隊列,將長蛇轉換成四方隊形。各自隊旗立於先頭,矛尖並列,盾牌對齊,猶如一頭生物一般調整步調。
「調整陣形!」
聽到穆德拉將軍的號令,這些方陣就像黑白相間的方格一般互不相同地排在一起。
在索沙爾的本陣中,追隨他的海爾姆,穆德拉。卡拉斯塔三將軍以及幕僚們的馬緊隨其後,打着帝國國旗,帝國軍軍旗,皇太子軍旗等各種色彩的旗幟的旗手跟在他們後面。此外,傳達命令鼓舞戰意的鼓笛隊也跟在後面。
蒂尤蕾所乘的偽裝馬車也解除偽裝,作為通常的貴人用馬車在索沙爾旁邊前進。
「索沙爾大人。這裏真的是瑪雷斯嗎?」
蒂尤蕾疑惑地向索沙爾問道。
明明應該是朝遍佈險峻山峰與幽深森林的難關前進,可他們所到的這個地方的地勢卻十分平緩,綠意盎然的平原一望無際。覺得不可思議也算得上是理所當然。
但是索沙爾似覺意外地答道,
「誰說過要去瑪雷斯了?」
「啊?」
「我只是說過有必勝之法,但我從沒有說過要去瑪雷斯。」
主戰派的將軍及士兵們相信索沙爾會前來支援,應在正在在瑪雷斯拼死戰鬥。但究竟是為什麼。蒂尤蕾無法掩飾自己的困惑,驚慌失措地問道。
「…………那這裏是?」
「佛馬爾伯爵領地的伊塔利卡。你看。」
索沙爾的軍隊排成陣列,就這樣越過山丘的山脊。
接着視野突然開闊,在平緩下坡的另一邊能看到伊塔利卡的城鎮。
「這正是敵人的要害。只要攻陷敵人的中樞並抓住皇帝,那我們就贏了。這就是我的必勝之法。」
「我們成功地出其不意攻敵不備。獅子和龍的眼鼻雖然極為敏銳,但只有在襲擊獵物之時它們只能看得到前面。這一時刻正是乘虛而入的漏洞。」
一名幕僚說道,海爾姆則對索沙爾講道。
「如今的伊塔利卡毫無防備。我們能輕鬆很多啊。」
如能在伊塔利卡的正統政府軍建立防禦態勢之前進行襲擊的話便是理想的狀況,海爾姆講道。如能在城門未被關上之時突入城內的話則是好上加好,但這無論如何都是過於順利的展開,所以不能期待這一點。因為敵人也不是木偶。
因此應當實施的就是強攻。如果成功地在敵人混亂之時迅速爬上城牆,那雖然多少會有損失,但定能在短時間內攻陷城池。
「我可不想花太多時間。」
「是。時間拖得太久的話敵人的主力就會回來了。」
不能慢慢耗下去的理由就是這一條。海爾姆必須挑戰在有限的時間內攻陷敵人城池的這一難題。
當然索沙爾也並未打算把所有賭注都壓在海爾姆一人身上。他將配合正面攻擊同時使用巧計,藉此努力提升勝利的概率。
「波魯……抓住皇帝一事就交給你了。」
駕駛蒂尤蕾馬車的車夫回過頭來。
「哈,庫嘻嘻嘻嘻嘻。這次的戰鬥對我等來說也是決戰。我將毫無保留地投入哈廖的全部戰力。」
「波、波魯!你怎麼會在這」
波魯不可能會在這裏。「回答我波魯。你為什麼會在這裏?」聽到蒂尤蕾這一提問,波魯縮了縮脖子,索沙爾和海爾姆則冷笑道。
「蒂尤蕾。波魯在這裏有什麼不方便的嗎?」
被索沙爾一問,蒂尤蕾害怕了。
「沒、沒有。」
「你不過就是負責和波魯聯絡之人罷了。我從前開始就一直這麼說。現在我越過聯絡人下達直接命令,這有什麼不合適?」
蒂尤蕾像撥浪鼓般搖着頭。
「你覺得波魯不可能會在這裏,是不是因為你想讓他探聽些什麼東西啊?」
「沒、沒有,那是。那種事情」
「別掩飾了。在聽到你背叛我的時候,我也是很震驚。天天難以入睡,氣憤至極把火撒到奴隸身上,甚至還殺了幾個人。」
索沙爾越說,他那話里就越充滿力量和憤怒。
「做了可憐的事。你不這麼想嗎?真可憐啊。可憐的奴隸們。我把女人們都殺了。就是這麼來火。」
蒂尤蕾屏住了氣息。
索沙爾從馬上下來,慢慢地走近蒂尤蕾乘坐的馬車。
蒂尤蕾驚恐不已,動彈不得。索沙爾伸出手臂,憑那臂力把蒂尤蕾拽了下來。
「殿、殿下,不是這樣的。」
「不用說了。安靜點,別說話,閉嘴!」
「啊啊,殿下,請您相信我。」
「我不是叫你閉嘴嗎!」
索沙爾的怒吼讓蒂尤蕾渾身顫抖把嘴閉上。接着索沙爾滿足般地微微一笑。
「仔細一想,我也背叛你了。因為在我聽到希望我幫助你的部族的這一願望之時並未去實現它,而是把它毀了。把你的同伴、全族抓來,當成奴隸賣掉的是我。而且我一直都沒說過這件事。你會什麼時候察覺這一點,在察覺這一點的時候,你會露出怎樣的表情,是嘆息自己的悲哀,還是被憤怒驅使前來責問我,我想像着你這副模樣,心頭就激動不已。會不會在我睡覺的時候刺殺我,會不會把刀藏在懷裏接近我,我一直期待這種事情的發生。」
「那、那種事情」
「然而你不管到什麼時候都沒做出任何反應。因為你一直都擺着一副過於漠不關心的表情,所以我也曾把能讓你知道你的部族結局如何的文件擺在你能看得到的地方。比如賣了多少只兔子這種報告書。你讀過了吧。應該讀過了吧?不對嗎?」
「噫……」
「即便如此你也沒改變態度。所以我就被騙了。我覺得你是愛上我了。我覺得你是仇恨也好痛苦也好全都讓它過去了。我覺得你還真是個相當冷酷薄情的女人。老實說這太讓我失望了。但是相對地,我一想得到了個便利的女奴隸,就放過你了。你在我受傷之時鼓勵我,讓我振作起來了啊。為了讓我高興什麼事都做了。那太讓我高興了。我把那些當成你的真心,完全信賴你,把許多工作交給了你。而你背叛了這一點。我到底要怎麼處罰你啊?」
「那種事可不叫信賴。那叫目中無人。我可沒有報答你的道理。」
蒂尤蕾狗急跳牆般地抬起了索沙爾的手臂。但被索沙爾粗壯的手臂所擋住,反而被他按住。
「沒錯,這樣就好。你有恨我的權利。有拿着復仇之刃對着我的權利。你的憤怒是正當之物。但是它的展現方式不好。你一直在背叛。一開始背叛了我的期待,接着背叛了我的信賴。而現在你也正要背叛我。你這幅狼狽模樣到底是怎麼回事蒂尤蕾。像你這樣的女人要是背叛之事敗露是不會乞求什麼饒命,而是應該展現高潔的一面不是嗎?乞求着饒命,要是不成就破口大罵,這可真是太難看了。」
「我為什麼就非得配合你的步調?」
「啊?你再說一遍!」
「所以說,我為什麼就非得像你這種人設想的那樣行動!?」
蒂尤蕾使出渾身力氣大叫。至少,如果不用聲音狠狠地痛擊索沙爾的鼓膜,她就不覺得滿足。就連索沙爾也皺起眉頭。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的意思要通過背叛我的期待來進行復仇?」
「沒錯。我是絕對不會像你設想的那樣行動的!」
「呵呵。那樣的話,就讓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一直背叛我的期待直到最後。我一定要看看你到底能把這種頑固的態度堅持到什麼時候!」
接着波魯從馬車上下來低下了頭。
「庫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殿下。我衷心請求您把這兔女賜予奴才。」
「是啊。我可不想讓戰前的士兵們感到疲勞。像你們就正好。」
在戰場上的不全是士兵。像索沙爾這種男人在行軍之時,身邊必須要有打雜跑腿的奴隸們。波魯則代替那些奴隸被吸收成了自己的手下。
「喂,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期待看到你哭喊着求饒的模樣。期待你大叫着『讓我死得痛快點』。」
以這話為信號,以波魯為首的7-8個男人朝她逼來。
看到男人們下流的視線,意識到自己命運的蒂尤蕾大口吞了下唾沫,鼓起勇氣大喊道,
「哼……哼!就這點人怎麼可能夠。想讓我求饒,就給我帶十倍的人過來索沙爾。要是來的儘是跟你那種低級玩意一樣大小的話,何止十倍,百倍才夠!」
「你、你說什麼?」
聽到這過於驚人的說法,連索沙爾也目瞪口呆。
「我沒有那麼……」
低級,他本打算反駁回去,但蒂尤蕾為蓋過他而大喊道,
「要是不對的話,就趕緊把你褲子脫掉,把那玩意亮出來看看!我會從頭好好給你們比較比較。反正摸個一兩下就會痿掉的吧?想用那種東西讓我求饒就給我對次數做好覺悟。就算你們說『已經不行了饒了我吧』,我也不會放過你們的,所以你們就帶着這覺悟來吧!我要把你們榨得****,把你們幹得不管看到什么女人都連動都動不了!」
或許是覺得這到底還是太討厭了,男人們都捂着胯間一齊後退一步。他們被蒂尤蕾的氣勢所壓倒了。
能聽到不知是誰發出的這般嘀咕。「這女的好可怕。好像會被她乾死。」
就連索沙爾在意識到這點以後也不斷後退。
「殿下。現在不是講這事的時候。」
卡拉斯塔將軍朝他說道。
這是難得的好機會。面對無防備的都市,軍隊列隊後正等待索沙爾的號令。
就這樣浪費時間的時候,伊塔利卡應該正在逐漸建立防衛態勢。
果然,城門打開,士兵們從裏面出來。仔細一看,他們背對城市,似乎正打算橫向佈置方陣組成陣型。
「嘁」海爾姆和幕僚們見此咂了咂嘴。
「賣國賊們打算要跟我們野戰?」
海爾姆回頭看向索沙爾喊道,
「殿下!還來得及。請您立刻下達攻擊命令!」
若在陣型尚未排好之時發動襲擊的話,敵人就無法正經戰鬥下去。陷入混亂,敵人應該會退回城內。雖與預想不同,但即便如此,也能在對我方相當有利的情況下進行戰鬥,海爾姆說道。
但索沙爾搖了搖頭。
「不,等等。那幫人既然要跟我們來野戰,那就跟他們拼野戰不就行了。那樣比攻城要來得快。」
實際上,攻城不僅費時費力,而且犧牲也會多。即便如此也不一定就能贏。相對地,野戰是數量多的那一方能贏。
數量這一要素是在考慮「戰力」之時的基本內容。在那基礎上增減的要素有武器質量,作戰方案,地形,軍隊士氣以及指揮命令系統的優劣等。
而在這些要素之中最具影響力的正是城郭的防禦設施。
若依靠這一點,在做好萬全準備的狀態下固守城內的話,就算是大軍也難以取勝。而他們自己放棄這一優勢,要來打一場野戰,所以真是謝天謝地。
索沙爾派帝國軍和伊塔利卡的正統政府軍在武器質量,指揮命令系統這些方面幾乎不相上下。因此野戰就是要比拼作戰方案的優劣,軍隊士氣,以及士兵數量。因為在數量的要素上已經遠遠優於敵人,所以索沙爾一口斷定野戰更合適也是合乎道理的。
下任法務官兼帝權擁護委員長的阿布桑說道,
「海爾姆將軍。您一看便知,敵軍數量約有六千人。相對地我軍為一萬。即使正面對拼也能輕鬆取勝。」
卡拉斯塔和穆德拉也同意這一意見。他們叫來號手,讓他傳令下去,進行野戰的準備。
號手吹奏的喇叭聲立刻響徹四周。士兵們將準備用作攻城的梯子等物當場遺棄,開始重整隊列。
部署也從攻城態勢變更為野戰用陣型。弓箭兵們和架着盾牌的步兵們交換了位置。
士兵們拔出劍,架着槍,拉着弓,將思想準備切換成野戰。
「蒂尤蕾,戰鬥結束以後,就按你希望的那樣給你準備十倍的男人。你就等着享受吧!波魯,蒂尤蕾之後再做處分,先把她關到某個地方去。比起那種事,現在重要的是皇帝。和敵人固守城池相比,現在應該更容易下手。不容有失!」
「是,遵命。」
波魯讓手下們綁住蒂尤蕾,朝索沙爾低下了頭。
「那麼,就開始戰爭吧。」
索沙爾僅以指尖為號。見此海爾姆發出了命令。
「前進!」
號令響遍各處。
「向前,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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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兔子真有魄力,不過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