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夫沒有去過北域青州,卻也曾聽到一些傳聞。」山中老人面帶微笑:「聽聞青州武者喜歡一對一決勝,越是修為高越是如此。不過在東帝穹州,卻沒有那樣的習慣。閣下若是想斥責我等勝之不武,還是少費些唇舌為好。」
看着山中老人一臉坦然的樣子,張南在心裏是罵翻了天。混了這麼久,總算是碰上比他臉皮還厚的了。
不管是山中老人遏制焱冥的手段,還是被攝入幻星沙海,張南都沒有太過緊張。麻煩是麻煩一些,但也不是沒有辦法應付。可張南萬萬沒有想到,這老混蛋會這么小心,在沙海里竟然還藏着四個。
張南縱然有對付反虛境的手段,都無法逃避他自身境界只是造化境的事實。一對一還有辦法應付,可一對五,斷然不可能迴避掉所有的攻擊。反虛境那等恐怖力量,哪怕只有一絲落在張南身上,結果也是非常可怕的。
連同山中老人在內,世家強者們一共邀請了五位反虛境相助。雖然直接發出邀請的,是慶斌孫家等少數,但是其他世家同樣也付出了一部分利益。核心目的只有一個,務必讓張南就範,解開魚龍舞的禁制。
各個世家的反虛老祖被封禁修為,這種事情可大可小。畢竟反虛境很少出手,多數時候都是擺在那裏看的。所以在一開始,各大世家都是偷偷的牙疼,沒打算真大張旗鼓做什麼。可隨着花鐵龍為了解除天風府危局,將這消息大規模傳開之後,情況便不一樣了。
像天風府三大世家爭雄的情況,在其他地方也很常見。如果反虛境不能出手的消息讓其他世家知道,對這些世家本身就是一個威脅。
所以,在張南表現過於強硬之後,山中老人毫不猶豫的將張南攝入幻星沙海。
之前說那番話,山中老人倒不是完全給自己找台階下,因為他說的也算是實話。
穹州是世家天下,除了比武大會等少數特例,真到了交鋒掰腕子的時候,不存在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只要能擊敗對方,別說五打一,十五打一也是正常。
「朋友,這沙海完全與外界隔絕,我等出手都不會有什麼顧忌。」一名中年人模樣的反虛境沉聲道:「如果你想着靠外面那些人讓我等畏首畏尾,就不要想了。」
這也是山中老人祭出幻星沙海的原因。
張南在外面沒任何顧忌,可他們這些本土強者不行。真要是打起來,把天風府給毀了,得罪的不光是天風府這些世家,其他人的唾沫星子也能噴死他們。可是在這幻星沙海當中,他們不用顧忌任何東西。
幻星沙海是天生地養的法寶,本身等同一個世界。如果是在外面,法寶本身的力量,未必就等於強過反虛境。可只要進入裏面,便會被法則力量隔絕,再怎麼強大也只是這世界的一份子。除非有破碎虛空的能力,否則就只能為這沙海所困。
強如武海那種存在,都被困在一個小世界內不能外出。幻星沙海以世界之力,隔絕幾個反虛境的力量,絲毫不在話下。
當然,這個幻星沙海,應該是困不住武海的。
只不過張南皺眉沉思,不大敢冒那個險。
武海的力量固然能破碎這裏,但幻星沙海一旦崩潰,產生的能量也非同小可。張南思量着自己的小身板,多半是承受不住的。
「如何?」山中老人笑道:「其實哪怕到現在,我們也並不想真的與閣下交手,只是想讓閣下解除魚龍舞的封禁而已。為這麼點小事,又何必鬧的那麼僵呢。」
小事?
張南暗自撇嘴,二十多個反虛境不能妄動修為,這算是小事?五個反虛境在這裏蹲一個,這算是小事?
現在已經不少妥協不妥協的問題了,張南甚至懷疑這些傢伙,有着把他永遠留在這裏的心思。畢竟他這麼個不安定因素,一旦放出去,威脅實在太大。
「解除封禁,我也需離開這裏才行。」張南道。
「無需那麼麻煩。」山中老人道:「魚龍舞雖然是失傳的絕學,但也並非沒有相關典籍留下。魚龍能長存於世間,是靠天地元氣滋養。可魚龍存在的根本,卻是施為者的神魂心念。閣下只需分出一絲神魂,我自會放其出去。只待封禁解除,閣下的本體也可恢復自由。」
張南笑了。
自林青青遇襲之後,他是第一次這樣笑。
猜對了,他們果然沒打算把他放出去。
幻星沙海這件法寶旁人不知,張南又哪裏不會清楚。
這裏不僅僅是能困住反虛強者的小世界,更有着同化萬物的威能。不管是什麼,都能被這世界分解,最終煉化成地上的漫漫黃沙。反虛強者屬於比較堅挺的物質,很難被分解掉。可一旦將分神放出去,幻星沙海就等於找到了分解的方程式。
之所以張南一直不以解禁魚龍舞為條件,讓各大世家幫他找尋殺手線索,便是因為他不信任那些世家。採用蠻橫的處理方式,看似比較激進,但至少主動權在張南手中。可如果直接做交易,不外乎與虎謀皮。現在看來,張南還真是沒選錯。
或許對那些世家來說,並不在乎去調查一個殺手集團,但是他們不能不在乎張南。尤其是對那些反虛境來說,一個可以施展魚龍舞,隨時封禁他們修為的人,危害實在太大。把這個危害徹底抹除,是最優先的事情。
「看來,得拼命了。」張南打量着眼前這五個反虛境,第一次生出可能死在這裏的念頭。
此前張南多次與八境強者交手,但局面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糟糕。哪怕是在極地妖州時,同時面對三位帝尊,可張南用計策離間,實際上最後真正對決的只有玄瞳一個。
但這次不同,對面五個反虛境是什麼根底,張南是一點都不知道。再加上對方現在利益相同,更是不可能再各個擊破。
「實在不行,是能毀了這裏了……」張南身前光芒微閃,一座似有似無的金橋若隱若現。
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召喚武海,玉石俱焚。
現在張南只希望,幻星沙海破碎時的動靜莫要太大。否則的話,他可就真把命交代到這裏了。
就在張南準備拼命的時候,天風城外來了一主一仆。
主人素白儒衫,溫文爾雅,書生模樣。僕人身高丈二,面黑體壯,格外的孔武有力。
「主人,我們不進去嗎?」壯漢望着城中。
「再等等。」白衣儒生輕搖着一把紙扇,神情很是愜意。
壯漢皺了皺眉:「山中老人攜幻星沙盤前往,再加上另外幾位,只怕那張南抵擋不住。」
「抵擋不住,我們也就沒必要和他談了。」白衣儒生嘆息道:「你應該知道,那些人的難纏程度,十個山中老人也難相比。如果那張南連山中老人的幻星沙盤都對付不了,碰上那些人更是死路一條。」
壯漢微微點頭,似是想起什麼,眼中閃過一抹濃濃的忌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