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帶着隊伍回到瓦岩府,命人依言開庫放銀,論功行賞。
他自己則在入城前就先偷偷溜掉,而且日後數次避而不見,讓自降身份親自出城迎接的邰兵野心中多少有些七上八下。
邰兵野如何想法石川根本就不在意,他現在最急迫想知道的就是在他與萬奇山決戰之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到底淳聞有沒有認出他的身份,能令虛丹已成的他感覺到極大的危險與壓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實力至少要高出石川一個境界以上,而且雙方都從秘境中得到了殺道傳承,石川並不認為自己能夠在功法殺招上可以壓制住對方。
更重要的是,這該死的傷勢,根本無法支撐石川全力出手。
從開始時候心中的警兆石川就明白,發現他的敵人實在高出他太多,打是肯定打不過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現在要考慮的唯有深深隱藏住自己的真實身份,實在不行,那就只能丟掉這一幫便宜手下和大師姐藍月的任務,自己一個人遠遁千里。
石川喉嚨里泛起腥甜的味道,雙眼開始漸漸變得模糊,他一直保持着的平穩呼吸不可避免急促了起來。
悠悠嘆了口氣,石川對自己身體狀況的估計出現了極大的錯誤,僅僅是和萬奇山這個半吊子的修行者對了一招,他體內的傷勢就有惡化的趨勢,這真實一個讓人無奈的發現。
石川不由自主地再一次回憶起當時在地底石柱下的情況,雖然人臉石柱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對付他,但無聲無息間的威壓便已經讓他承受不住而受傷,若是真的有修士在其中藏身,那麼他或者她的境界究竟達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光是想一想都讓石川有些揪心的感覺。
石川並不知道地底石柱上的人臉到底是何等的存在,或許是第一次在大漠漩渦底部的境遇讓他有些掉以輕心,因此第二次在黑水沼澤無底洞穴最深處的時候,他並沒有對保持靜寂狀態的石柱人臉持有太多的關注,但沒想到的是,僅僅是在脫離而出前被輕輕注視了一眼,便讓他元氣大傷到了如此的境地。
而且在心底最深處,石川甚至還有一個讓他自己也感覺到恐怖的猜想。
那就是石柱上的人臉是活的,看他的眼神中甚至還包含着莫名的憐憫以及無視的情緒。
人臉所代表的生命對他手下留情了,這是石川事後每每思及此事時的第一個想法。
但很快他便推翻了自己的這個想法,人臉並不是對他手下留情了,而是根本將他當做了螻蟻沒有任何的在意!
這一發現讓石川有些不爽,但事實的確如此,就像是石川看到路邊的一隻螞蟻,無論如何也不會故意上前一腳將它踩死的。
一晃間月余時間過去,石川終於再一次壓服住了體內的傷勢,使其不再朝着惡化的方向發展,而且這一個月的時間內,他也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同樣修習了殺道功法,疑似淳聞的神秘修士並未對他投來過多的關注。
既然如此,石川定下心來,繼續着藍月大師姐交代的任務。
其後半年,接到周挺一連串的指令,石川迫不得已真正幹上了領兵的行當,數月間揮軍轉戰千餘里,與大大的對手交戰五十餘次,甚至還曾與陳國戍邊精兵正面交鋒,每戰皆勝,最後已經到了對面一見到有人手持門板大刀當先衝鋒時二話不就抱頭逃竄的地步。
石川所率的兵馬從最初沒有名字的雜牌軍,一路變成了令所有人聞風喪膽的修羅營,不光是石川,連他手下一直保持五百之數的士兵身上的殺氣也愈發厚重起來,往往一個眼神就能讓拿起兵刃沒多久的新人嚇得屎尿齊流。
隨着時間的流逝,一直得不完全恢復的傷勢讓石川心中愈發不安,加之心中所謀之事沒有任何進展,胸中仇恨積鬱越來越深,外在表現就是其散發出來的戾氣越來越重,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就連他自己的手下也沒有辦法在他身邊待上十個呼吸時間。
半年中的最後兩戰,石川根本沒有讓身後的大隊跟隨,在十天內創下了在燕陳兩國流傳甚廣的單人破千騎的戰爭神話。
事情忽然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出現了變化,石川半年來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正在被修士以靈識秘法窺視。
監視他的人會是誰?
帶着內心的疑問,石川延續數十天來的習慣,爬上樹梢開始飲酒,同時以特定手法削斷兩根樹枝做成筷子,吃起隨酒壺一起帶來的野味兒,這是將對方調出來的最笨但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既然隱於暗處的人只是在一直觀察他,那乾脆就大大方方讓他去看,石川吃着喝着,心緒漸漸平靜下來,反而真正沉浸到了對美食美酒的享受中去。
又是一天深夜,雨淅瀝,石川依然躍上樹梢,沒有下酒菜,只是端着酒壺,就着雨打枝葉的劈啪聲,慢慢一口一口喝着。
手臂粗細的樹枝一顫,後又恢復平穩,一個溫和醇厚的聲音從石川身後傳來:「觀夜雨而酌,石川你倒是好興致。」
石川面色微動,這個語調,不是這位一向高高在上的作風啊。
樹下十丈外,一個身材嬌的清麗女子渾身籠罩在黑色長袍中,正在無聊地抬手掬起一捧一捧的雨水。
石川仿佛才剛發現身後來人一般驟然轉身,愣了一愣後就欲低身行禮,身後男子罕見的制止了石川剛剛彎下的腰身,以第一次見面以來便從未有過的溫和聲音道:「不必多禮,我就要稱你一聲石川師弟了,今後我們同為殿中做事,不會再有高低之分。」
石川先是狂喜:「仙師,的終於可以隨仙師修習仙法了麼?」
「仙師的稱呼以後也不必再提,只需叫我周師兄即可。」男子語氣依舊溫和,甫一開口,石川的心就撲通撲通加速跳動了幾下。
終於要開始了麼。
還是深深彎下腰去行了一禮,石川慨然道:「的一時一刻也不敢忘懷仙師的提攜救命之恩,又如何敢僭越妄稱仙師為師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