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中焦急地問道:「你見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薛元翰指了指亭子外的山道,說:「只這一條道,去找你們,自然是往山上走了……」
他話還沒說完,裴敏中已經不見了蹤影。
&裴九總是沒事愛賣弄自己功夫好。」薛元翰撇嘴道。
宣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那你呢?你總是沒事就愛惹些故事出來。」
&你相公一句都不行啊?好小氣的妹妹!」
&別裝傻,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薛元翰擺了擺手,隨意地說道:「隨你吧,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要收拾我的畫兒了。」
錢荔娘看着兄妹二人這樣,她十分尷尬地站在一旁,想要勸解,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好轉身望着亭子外面假裝看風景。
這邊裴敏中沿着山道狂奔,想着自己一路下山未曾看見道旁有什麼人,便留意看着兩側的林子。
果不其然,待他跑了一段之後,就看到山道旁一處大石後面正在往外冒着煙。
他急急忙忙奔過去一看,正是裴璇夜與秦朗二人。等他仔細看清,不禁大怒。
秦朗倒是正襟危坐地在火堆旁烤着衣服,裴璇夜卻是伏在秦朗的膝頭睡着了。
秦朗見有人過來,抬頭一看,發現是裴敏中,不由得尷尬萬分,仿佛是自己誘騙了人家的妹妹,被哥哥發現了。
裴敏中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秦朗剛要站起來,可裴璇夜還在趴在自己腿上,只好輕輕地推了推她,叫道:「大小姐,快醒醒……」
裴璇夜迷迷糊糊地醒轉過來,問道:「榆木哥,雨停了?」
裴敏中聞言,臉更黑了,不悅地問道:「你叫他什麼?」
裴璇夜聽見這聲音,登時清醒過來。她看向裴敏中笑道:「我叫你呢呀,裴九哥。」
裴敏中面沉如水,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又冷冷地看了秦朗一眼,搞得兩人後背都涼颼颼的。
他說道:「別廢話了,現在雨停了,趕緊下山才是正事。」
裴璇夜剛要站起來,膝蓋卻疼得讓她「哎喲」一聲叫出來,身子便向一旁倒去。
秦朗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結果又吃了裴敏中一記眼刀。
裴敏中扶過妹妹,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受傷了嗎?走不走得了?」
裴璇夜不好意思地笑道:「方才下雨時急着下山,結果沒留意腳下,就磕在石階上了。哥哥不必擔心,秦將軍已經幫我看過了,說不要緊,歇息兩日就好了。」
裴敏中滿腦子都是官司,恨不得上去抽秦朗兩下才解氣。可他也知道秦朗乃是至誠君子,絕對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也就只好用眼睛和表情來表達一下憤怒了。
裴敏中蹲身背起裴璇夜,叫秦朗將火堆撲滅,然後三人一起下了山。
等到了亭子裏,宣惠見三人表情都怪怪的,不由問道:「這是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裴敏中臉色依舊十分難看,裴璇夜便笑道:「哥哥責怪秦將軍沒照顧好我,叫我把腿給磕了。」
宣惠忙道:「傷處可要緊?」
裴璇夜笑道:「公主放心,我都還能笑呢,自然是不要緊的。」
幾人遂相攜下了山前往棲霞寺。
宣惠在裴敏中身旁小聲說道:「既然璇夜的傷勢也沒什麼大礙,你又何必擺臉色給秦將軍看?男女授受不親,秦將軍怕也是顧忌着這個,才沒好意思去幫璇夜的吧。」
裴敏中從鼻子裡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宣惠笑道:「這可真是奇了,我還真從不曾見過你生這樣大的氣呢。」
裴璇夜伏在裴敏中的背上笑道:「嫂嫂莫吃醋,遇上你的事,哥哥必定着緊千倍萬倍。」
宣惠輕輕地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嗔道:「你這個小丫頭,嘴裏說的都是什麼胡話?」
等到了棲霞寺,已是到了酉正,天已經黑了下來。
裴敏中便道:「這時回去,一來天黑路不好走,二來即使到了金陵城,城門也必然早就下鑰了,非有緊急軍務,不得開門,咱們還是得歇在城外。不如在棲霞寺借宿一夜,明日一早回城。」
薛元翰看了看宣惠,笑道:「你帶着公主出來,卻莫名其妙一夜未歸,也不怕明日王爺扒了你的皮。」
裴敏中此時情緒正不好,也不理會他,徑直去找了寺里的和尚要客房。
一盞茶的工夫過後,他便回來了:「今日卻要委屈各位了,寺中客房只得兩間空餘。你們三個女子一間,我們三個住一間。你們夜裏休息時,也警醒着些,我們就在隔壁,若有事便叫我們。」
宣惠點點頭,便帶了錢荔娘與裴璇夜去休息。
進得屋內,只見裏面只有一床一榻。宣惠便笑道:「璇夜腿傷了,只怕與人擠着不便,不如你就睡了這張榻,我和錢姐姐在床上擠一擠。」
裴璇夜笑道:「那我可是因禍得福了,多謝兩位姐姐謙讓。」
錢荔娘扶了她坐在榻上,又幫她打水洗漱。幾人忙活一通後,才各自安歇。
錢荔娘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種種,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宣惠小聲問道:「錢姐姐可是有心事?不妨說來聽聽。」
錢荔娘猶豫片刻,才悄聲說道:「今日之事,實在是事急從權,薛公子也是見我冷得不行>
宣惠蹙眉道:「姐姐莫要憂慮,我並非責怪姐姐如何,只是有些怪表哥一點兒也不知道避忌。」
&行事總是這般,只顧自己心中所想,絲毫不想旁人怎麼看。幸好今日只有我們在此,若是當時的情形被別人看到,他是男子自然可以不管不顧,可姐姐的名譽又該如何呢?」
錢荔娘心中憋悶,半晌才說道:「自從住進了王府,我早就沒什麼名譽可言了……今日之事,我只是感激薛公子……他是個至情至性的人,瀟灑不羈,我,我心底是極羨慕他的……」
宣惠聞言,覺得不好,若錢荔娘戀上了薛元翰,而薛元翰又是一根筋只想着和靖,那錢荔娘豈不是比現在更悽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