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淑慎一臉的求知慾望着蕭庭,蕭庭很是無語,他娘的,是個女人都有,可老子又不是女人,為毛要問我?這個大姨子口無遮攔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怎麼跟小女孩談這個話題?
既然大家這麼有興致,蕭庭也不藏着掖着了,要喝烈酒簡單的很,派人招呼一聲,讓趙安送了大半罈子過來。
人能喝的烈酒還處在研發階段,如今這酒的度數,基本跟『毒藥』差別不大,一口氣喝半罈子能當場死過去,不過蕭庭也有土法子,兌了大半桶涼水進去,用棍子來回攪動幾下。
滿滿一罈子兌了水的烈酒,或者說劣酒送上來,蕭銳當時就一瞪眼,修齊你太摳門,這點子酒夠誰喝的?
一邊說一邊就倒了一碗,咕嘟嘟仰頭就喝,才半碗下肚,老伯伯就放下了碗,大吼一聲:好酒!然後直挺挺的朝後栽倒,徹底醉了。
閻立德指着蕭銳鄙夷大笑,宋國公你老了,這點子酒都不成,瞧我的。
同樣是半碗下肚,老畫家臉上浮現出安詳笑容,好像找到的初戀的感覺,身子緩緩的朝下出溜,癱軟成了一灘泥。
襄城公主拉着孫思邈要對飲,孫思邈總算沒喝斷片,還留着一線清明,說什麼也不肯喝,襄城公主自己灌了自己幾小杯,臉色驟然一變,哇的一聲來了個現場直播……
場面實在太難看的,大唐第一號長公主吐得滿桌都是,老畫家老公爺在另一邊醉得像是死豬,半點儀態也不剩,傳到李治耳朵里,估計又得罵蕭庭胡鬧。
就蕭守道僥倖『逃過一劫』,他跟着蕭庭混久了,對蕭庭有那麼點盲目的崇拜,蕭庭說這東西太烈最好不要喝,他還就真忍住了饞。老老實實的一口沒喝,反而成了酒桌上除了蕭庭之外的『唯一倖存者』。
「失禮失禮,太失禮了,今兒個的事。修齊萬萬別給我傳了出去,不然以後宋國公府沒法見人了。」蕭守道捂着臉哀求告罪一聲,然後一手一個,扛着喝迷糊的老媽和滿身酒氣的老爸閃人了。
閻立德就是莊子上的人,直接安排到蕭家睡下了。孫思邈自己晃晃悠悠的朝後院走,說我去洗把熱水澡。牛老漢趕緊派了兩個家丁跟後面伺候着,千萬別給這大唐的國寶醉倒淹死在澡堂子裏。
蕭庭倒了半杯烈酒抿了一下,眉頭就是一皺。即便兌了水,度數也不是他能接受的了的,而且沒酒香,想要大批量生產並且出售肯定是不行的。
可換個想法,我幹嘛一定要滿足人喝的需求?反正我又不喜歡喝。酒,尤其是烈酒,在很多人連肚子都吃不飽的古代。其實是奢侈品,釀一斤酒好消耗幾斤甚至更多的糧食,幾斤糧食在荒年,就能救一家子窮苦人的命,酒能成嘛?
在賺錢的同時,蕭庭覺着自己也該有那麼點社會責任感,未必就一定要搗鼓出人喝的烈酒去糟蹋糧食。
於是對趙安有了進一步的交代:「以醫用和軍用為主,越烈越好,至於人喝的,能搗鼓出來最好。搗鼓不出來也無所謂。」
喝了點小酒,腦子反而靈光了,既然酒可以研究,那糧食呢?選優選精。雜交培育,幾代之後是不是也能搞出某種產量高的糧食?
明年,明年開春之後,就着手辦這件事。這事要是辦成了,無數的問題迎刃而解,對於國家和朝廷的價值之大超過之前所做的一切總和。當然。收益越大,難度也就越大,而且糧食改良,也是一場一萬年也打不完的持久戰。
……
在第二天,將作監的材料就陸陸續續運到了蕭家工坊,隨之而來的,還有堆成山一樣的工程款。蕭家工匠們趁着閒着的這些日子,搬家改籍,已經把家安到了蘭陵莊子上,將作監的任務來了之後,蕭家工坊再一次熱鬧起來。
可是,這一次,卻有人提出了一點不同的聲音。
「爵爺,咱們真的讓將作監的人來學手藝?」林木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蕭庭理解他的心情,對於這些半隻腳還站在『傳統』里的工匠而言,手藝,尤其是壓箱底的手藝,始終是一件很私隱的事情,甚至是傳兒不傳女。蕭家莊子上也就罷了,怎麼說都算是自己人,可是將作監,即便有蕭守道的原因,對於他們而言,依舊是『外人』,讓他們把如今在大唐最好的手藝,傳授給外人,他們心裏這道坎有點過不去。
宋大頭微微一皺眉,低聲呵斥:「爵爺做的決定,什麼時候由得你來反對了?照做就是,多什麼嘴。」
蕭庭卻揮揮手,「大頭你也別急着罵他,心裏有什麼想法,能說出來是好事。這樣,既然都來齊了,咱們就在一塊議議這事。」
說罷,隨手拖過來一個木頭敦子一屁股坐下來,朝匠人們點點頭,匠人們也學樣圍着一圈坐下了。
「林木,你接着說。今兒個沒外人,不論是誰,有想法的,儘管提。」蕭庭道。
對於將作監來人這件事,蕭庭自己能想的通,但這些匠人們未必能想通,思想工作很重要,工坊上上下下這麼多人,有必要在事前統一思想,把話說明白說透了,讓大家心思朝一個地方想,力氣都朝一個方向使。
「謝爵爺,那我也就有什麼說什麼了。」
林木朝宋大頭一抱拳:「宋兄,我說這話,絕不是出於私心。說到底,咱們這點子本事,都是爵爺手把手教的,沒爵爺,也就沒咱們今天的日子,爵爺要說傳授給誰,咱們也沒二話。可要是咱們府上這些個本事,都給外人學去了。那將來誰還看重咱們蘭陵府?」
「你這不廢話嘛,這手藝又瞞不住,早早晚晚的事。」宋大頭道:「你真有本事,想個法子出來。」
能聽出來。宋大頭也是不希望手藝流出去的,只是攔不住而已。
意見人人會提,解決問題的方法未必人人都能想的出來。作坊里沉默了好一陣,忽然有個年輕點的匠人小聲開口:「咱們是沒法子跟朝廷硬頂的,可貓教老虎學本事還留着一手上樹呢。不如咱們也學貓。留一手?」
這個建議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同,手藝掌握在蕭家手裏,教授的時候用心不用心,多教一點少教一點,外人根本瞧不出來。關鍵處的那一點點心得經驗,往往就能起到決定作用。
蕭庭沒有對工匠們的想法立刻做出評價,轉而問宋大頭:「你覺得呢?」
宋大頭咂摸咂摸滋味,斟酌道:「留一手倒是簡單,可我覺着,朝廷又不傻。眼瞧着咱們家能做出來做得好,跟着咱們學的那些官匠,卻做不好,時間長了總會想通其中的關鍵,這不明擺着是咱們糊弄事嘛。」
「大頭這話說的靠譜。」
蕭庭笑道:「要是真留一手,大家想想,咱們成什麼了?事情做了,手藝教了,最後還落下個埋怨,把人和朝廷都得罪了。再說句到位的話。蕭家離了朝廷不成,可朝廷離了蕭家,還是朝廷,大唐離了蕭家。日子也照過。」
沒有穿越者,沒有蕭庭,大唐依舊是天下第一,依舊是在歷史上最強大的王朝之一,蕭庭很確定這一點不會變,唯一有些不同的是。有了他,大唐可能會更好一些,盛世或許會延續下去。可朝廷並不明白這一點,除了蕭庭沒有任何人明白。
「況且,大總管和爵爺的關係也不一般,咱們也不好讓他作難。」宋大頭補充道。
大總管就是蕭守道,這裏面牽扯到他和蕭庭私交的問題,除了宋大頭之外,其他的人不敢插嘴,連宋大頭都只能點到為止。
就算沒有蕭守道這層關係,之前的話也說的夠明白了,這是個無解的問題,想要守住手藝,就得和朝廷硬抗,蕭家抗不住,就連絕大多數世家都扛不住。
「爵爺的意思,咱們也懂,可說實話,就這麼白白的吃了個悶虧,雖說一時半會的賺了點錢,可我心裏總是有些不甘心。」林木撓撓頭笑笑道。
「這才是我要跟你們講的。咱家吃虧了?不不,依照我看,非但沒有吃虧,反而是佔了便宜,大便宜。」
工匠們的目光集中到了蕭庭的身上,自己家的手藝傳出去,這怎麼是佔了便宜呢?
「說沒吃虧,有兩個原因。第一,將作監以後的工程,由蕭家來承包三成。林木,你們原先都是將作監,想必曉得將作監的情況。」
「一年到頭,沒幾件差事。」林木苦笑:「不要講三成,就算是全部的差事加一塊,恐怕還不如京畿兩個縣的播種機多。」
「如今將作監是不行,可將來呢?」
蕭庭指指工坊:「將作監最大的問題,不是朝廷故意冷落它,而是將作監實力不行,說白了,有活給它,它也做不完。像這次,河南郡公可沒晾着將作監,反而給將作監分了不少活。
朝廷不是沒有活要做,相反,這麼大的國家,百姓的、皇家的、朝廷軍伍的、地方上的、各個門閥的,工程可以說是數不勝數,多的完全做不過來,匠人太少,像你們這樣有本事的,更少。可實際上呢,一方面,朝廷為工程急的火上房,另一方面,底下負責辦事的人,卻做不了。」
「 爵爺說的在理。」宋大頭重重點頭:「我打聽了,這半年,工部和將作監就是這樣子,上頭催的緊,下面日夜趕工,卻始終沒個結果。」
「那就對了,等將作監有了咱們的手藝,再有宋國公在背後推動,將來將作監的工程,只會一天比一天多,朝廷一天比一天倚重將作監。你們都是行內的老資格,不用我說就能算出來個大概,光是長安城裏就有多少工程?軍伍里有多少?各王爺公主修宅子陛下修行宮,又有多少?」
蕭庭目光在匠人們臉上掃過,緩緩道:「目光要放長遠些,那時候的三成,說不定就是關內道甚至是半個天下的三成!你們還嫌少?」
「明白了吧,爵爺這是放長線釣大魚,到時候,咱家就是天下第一號承包商,保不准連工部和將作監,也要反過來看咱們的眼色。」宋大頭站起來,很有煽動性的重重一揮手。
這些匠人們,大多都是出自將作監,對朝廷工程現狀很是了解,知道蕭庭所言不虛。 雖說將來的事誰也不敢百分之百確定,但未來的確是能遇見的。若是按照剛才所說,一旦將作監起來了,憑着蕭家和將作監的情分,將來蕭家的確會在『工程』這一項上,有發不完的財,做不完的活。
有幾個老謀深算些的,甚至想到了,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如今將作監正在走背字,這時候扶它一把,總比等着將作監起來了之後再去巴結來的好。再加上爵爺和大總管的私交,往後將作監,說白了還不是咱們爵爺說的算。
「聽爵爺這麼說,倒是覺得咱們的確是賺了。」林木嘿嘿一笑。
「不過嘛,大頭說的也對,咱們不光要賺錢,還得做主,讓工部和將作監都聽看咱們的臉色,甚至讓整個大唐的工匠們,都以咱們家馬首是瞻。可你們想過沒有,天工開物已然流出去了,咱們憑什麼做到這一點?憑什麼讓將作監,讓工部,在多少年以後,還願意把工程交給咱們?」
蕭庭緩緩的站起來,雙手虛按,壓住了作坊里的議論雜音。
「請爵爺示下!」眾工匠跟着接二連三的站起來,異口同聲道。
蕭庭點點頭,一字一句道:「八個字:人無我有,人有我精。這就要諸位勠力同心,不斷的去鑽研,讓蕭家工匠作坊,在手藝上,在想法念頭上,永遠先着別人一步,別人才能處處求着咱們,敬着咱們。開頭這個底子,我用終南山的天工開物打好了,接下來的事,靠一本天工開物遠遠不夠,就要看諸位的了!」
說完,蕭庭一抱拳:「為了蕭家,為了朝廷,也為了諸位,拜託了!」
一個短暫的靜默之後,以宋大頭為首的工匠們齊刷刷的跪地,齊聲喝道:「萬死不負爵爺期許!」(未完待續。)
PS: 三更還是晚上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