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總身體都好了?」曾毅就問了一句。
常俊龍電話里笑道:「好了,都好了,這還得感謝曾主任,要不是你施以回春妙手,我現在還不知道要怎麼痛苦呢!」
「舉手之勞而已,常總何必客氣!」曾毅客氣了一句。
「如果曾主任方便的話,我想請你吃頓便飯,聊表感激之意!」常俊龍笑着,「另外,我在京城的幾位朋友,對曾主任的醫術也是景仰得很,想跟你見個面,認識認識,還請曾主任務必賞光啊。」
「常總,不巧的很,我剛到機場,正要登機返回南江呢,吃飯怕是不行了,要不等回到南江再說?」曾毅先把情況明說,隨後道:「其實常總真不用如此客氣,你是我們白陽市的大投資商,你的身體健康,決定着項目能否順利進展,我也不過是稍盡一份綿薄之力罷了。」
常俊龍知道曾毅沒說謊,因為他已經從電話里,聽到了機場的廣播聲,他只好作罷,道:「公是公,私是私,哪能混為一談呢。既然曾主任不方便,那就等回到南江,我再約你吧!」
「好,那就這樣!」曾毅笑了一聲,然後掛了電話。
杜若站在不遠處,單手叉腰,道:「還有事沒處理完?」
曾毅一擺手,道:「都是可有可無的閒事,走吧,飛機好像要到點了!」
兩人就一起往裏走,尋找着登機,徐力一手提着一個小皮箱,跟着兩人的後面。到了京城之後,徐力就發現跟曾毅交往的人,身後大多都有保鏢在暗中保護,而且實力絕非一般,他就只好主動避讓,自己找地方窩了一段時間。
找到登機口的時候,已經開始檢票了。三人跟在人群的後面,往檢票登機口挪動。
杜若剛遞上自己的登機牌,就聽身後曾毅的電話又響了,他就笑道:「看來京城的人們。是捨不得你走啊!」
曾毅也有些無奈,拿出電話一看,發現又是個陌生的號碼,顯示為的京城的座機號,他就接了起來。道:「你好!」
電話里傳來孟群生的聲音,「曾毅,還在京城吧?」
曾毅就笑了,怎麼誰打電話,都要問這一句啊,他便道:「馬上要上飛機了,孟大哥還有什麼吩咐嗎?」
「還好,還好!」孟群生有些慶幸,道:「你先別忙着走,現在立刻到我這裏來一趟!」
曾毅就從排隊檢票的隊伍里走了出來。擺手示意杜若先等自己一會,然後道:「孟大哥,什麼事這麼急?」
孟群生道:「別問了,咱們見面再說,我等着你!」
掛了電話,曾毅苦笑:「杜局,還真讓你說着了,我今天怕是走不成了!」
杜若還能說什麼,只好笑道:「你看這事弄的,本來是一起回南的江。結果卻變成你為我送行了,呵呵。行,你趕緊去忙吧,京城人們真是片刻都離不開你!」
「那我就看着杜局登機之後。我再走!」
曾毅笑了笑,把杜若的小皮箱遞過去,然後站在那裏看着杜若消失在登機通道,才和徐力轉身又出了候機大廳,攔車朝城內趕去。
到了發改委的樓前,孟群生的車子就擺在了大門口。他本人站在車外抽着煙,看到曾毅,就抬手招呼道:「曾毅,就等你了,快上車!」
曾毅跟上兩步,問道:「什麼事啊!」
「先上車!」孟群生還是沒交代明白是什麼事情,只是讓曾毅趕緊上車。
上了車,孟群生報了地方,司機就朝一個方向駛了過去,大概走了有十多分鐘,車子來到一座朱漆的四合院門前。
曾毅這才發現,這個地方似乎距離方南國的家並不遠,他前幾天去拜訪方家老爺子方雲舒,好像就從這裏路過,這一片都是四合院,非常好辨認。
孟群生下了車,站到四合院的門前,輕輕按了兩下門鈴,過了一小會,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
「是我,群生!」孟群生朝裏面笑了笑,道:「李主任讓我過來的!」
門隨即開大了許多,裏面的人道:「是孟處長啊,請進,李主任已經交代過了!」話非常客氣,但聽不出半點的熱切。
孟群生又指着曾毅,「這位就是曾毅曾大夫!」
「請進,都請進!」裏面的人只跨出一隻腳來,抬着手讓出通道。
曾毅心裏就有些猜到這是哪了,應該是李釗雄的家,方雲舒以前也是在中辦幹過的,他就住在附近,想來這一片大概都是中辦的地頭吧。
如果真是李釗雄的家,那就太好了,曾毅在京城多磨蹭了幾天,就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再和李釗雄見一面,結果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誰知這都要打道回府了,卻被孟群生一個電話,給帶到李釗雄的家裏了。
走進院子,裏面卻比方雲舒的家大了很多,光是前面這一個院子,就比方雲舒整個家的面積還大。但院子裏的擺設,卻是大同小異,栽了幾棵臘梅,搭了個涼亭,裏面放着石桌石凳。涼亭的四周,被一個小花園包圍着,花園裏此時也沒有什麼花,空蕩蕩的堆了一堆雪,看樣子是堆好的雪人消融了一般,變成個四不像了。
「裏面請!」
工作人員領着曾毅和孟群生進了當前的屋子,裏面是一間客廳,空調開得很足,非常暖和,擺了一套古香古色的木質會客家具。
「請喝茶!」
工作人員倒了兩杯茶過來,放在兩人面前的茶几上之後,自己卻不走,而是就站在一旁。
孟群生此時低聲道:「曾毅,我看咱們就坐在這裏等一會吧。」
曾毅「唔」了一聲,才明白那工作人員站在屋裏是什麼意思,是監視自己不要亂走亂看的。不過想想也能明白,李釗雄身為中辦副主任,職責比較特殊,家裏免不了會有一些公文之類的東西,要是自己走了之後,這裏發現少了一張紙片,那自己都有嘴說不清了。
想到這。曾毅乾脆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本雜誌,坐在沙發上有滋有味地看了起來,這雜誌原本是用來在飛機上打發時間的,誰知道在這裏照樣也派上用場了。
一本雜誌眼看要翻完。門外終於有了動靜,先是聽到一輛轎車停在了門口,然後腳步一直從門外到了院子,再到了客廳的外面。
「咳咳!」
先傳來兩聲咳嗽,然後客廳的門被人推開。就看李釗雄邁步走了進來,身上穿着厚厚的呢子大衣,臉上還戴着一副口罩。
孟群生和曾毅一起站起來,道:「李主任!」
「坐!坐坐!」李釗雄抬手壓了壓,示意兩人不必客氣,然後問道:「等久了吧?」
「我們也是剛剛才到!」孟群生一邊回答,一邊上前兩步,接過李釗雄脫下的呢子大衣,輕輕掛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有一份緊急的文件,必須由我親自送給領導批閱。結果我又是這個樣子,怕把感冒傳染給領導,這一來二去,就比平時多花了不少的時間。」李釗雄解釋兩句,走到端前的沙發上坐下,把口袋一摘,又輕聲咳了兩下。
曾毅就知道孟群生帶自己來幹什麼了,原來是給李釗雄治感冒呢,曾毅有些不解,這又不是什麼大毛病。怎麼非得點自己來治呢。
「最近下了雪,氣溫變化有點大,感冒的人特別多!」曾毅說到。
「工作一大堆,片刻都離不開人。想休息一下也不行!」李釗雄笑了笑,拿起送來的熱茶喝了起來。
曾毅就道:「如果李主任信得過的話,我可以試一試!」
「這有什麼信不過的!」李釗雄擺了擺手,「其實早就請你到家裏來坐一坐了,可惜一直都抽不出空來,今天讓群生請你過來。沒有別的事,就是要感謝一下你治好老爺子的病。」
曾毅笑了笑,道:「其實喬老只是略有小恙,我並沒有幫上什麼大忙。」
李釗雄也沒有再說什麼,放下杯子,伸出一隻手,等着曾毅把脈,嘴上還是抑制不住地又咳了兩聲,看來他這個感冒還比較嚴重。
曾毅看李釗雄這個樣子,心中就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判斷,這就是傷風感冒引起的咳嗽,屬於是很常見的病症了,不過穩妥起見,曾毅還是過去把了把脈,看了看舌苔,最後又測了一下體溫,李釗雄有點發燒。
「小問題,不用吃藥!」曾毅下了個結論,道:「切點薑片,用開水沏了喝上兩三杯,就能見好!」
孟群生就道:「我這就去弄!」
曾毅又吩咐道:「薑片要切得薄一些,再取一些冰糖來。」
孟群生都記在心裏,然後跟着工作人員一起出去準備,過了不大一會,他就端着一個托盤進來,托盤裏放着兩個乾淨的小碗,一個裏面裝着切好的薑片,另外一個裏面放晶瑩剔透的冰糖,都裝得滿滿的。
身後的工作人員手裏,還拎着一個裝開水的保溫瓶。
「曾毅,你看放多少合適?」孟群生把托盤放在茶几上,又拿過來一個乾淨的杯子。
「半杯薑片,四五顆冰糖!」曾毅講了一下分量。
孟群生就拿起一個銀制的夾子,夾起薑片往杯子裏放,一邊看着曾毅的表情,等曾毅點頭了,他又夾起五顆冰糖放進去,然後就拿起保溫瓶,把燒好的開水倒了進去。
「這樣就行了嗎?」孟群生問到,這跟他平時喝的薑湯,稍有不同啊。
曾毅點點頭,道:「沏上兩分鐘就可以喝了,喝完再續水。」
那邊李釗雄看着孟群生做好這一切,臉上微微笑着,對那杯生薑冰糖汁,他並不是很在意,每年冬天的這個時候,他都會感冒一次,而且必定會咳嗽,感冒好治,但咳嗽卻沒有什麼好辦法,一般都是遷延上七八日才能好,有時還會更久,對此他都已經習以為常了,也不指望能有什麼速效的法子。
何況他今天找曾毅過來,也並不是為了治感冒。這只是個很好的藉口罷了,他是有別的事情要講。
趁着沏薑茶的工夫,李釗雄問道:「你這麼好的醫術,卻走了從政的路子。是在是有些可惜啊!」
曾毅笑了笑,「棄醫從政的,我可不是第一個啊!」
李釗雄就跟着笑了起來,棄醫從政的大人物,遠的不說。光是近代耳熟能詳的,就有國父中山先生、大文豪魯迅,曾毅拿這個理由回答,讓你不服都不行,李釗雄笑道:「看來你的志向不小嘛!」
說着,李釗雄卻是又咳嗽了起來,這次咳得有些厲害,他從兜里掏出一方乾淨的手帕,捂在了嘴上。
孟群生有些緊張,站在了李釗雄的背後。準備去拍一拍他的背。
李釗雄抬手阻止了孟群生,然後止住咳嗽,又問道:「曾大夫打算什麼時候回南江?」
曾毅就道:「就在這一兩天。」
李釗雄微微頷首,道:「南江是個好地方啊,很養人,我以前也在南江工作生活過一段時間,對南江是很有感情的,那時候我可沒有這個咳嗽的毛病,這個毛病,還是到了京城之後才有的。」
曾毅心道李釗雄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會突然說起這個來,難道李釗雄要調到南江去工作嗎,這不可能啊,南江也沒有地方能放下他這尊大佛。曾毅不明白李釗雄是什麼意思。就保守說道:「如果李主任方便的話,歡迎你每年都到南江來,療養療養,相信對身體會大有好處的。」
「小曾你的說法是沒錯,但不現實嘛!」李釗雄又開始咳嗽,咳完了。道:「畢竟太遠了,我哪裏走得開!」
曾毅就有點能抓住李釗雄的意思了,李釗雄沒有接受自己的邀請,也沒有反對,卻是講你的這個說法不現實,這就相當於是領導對你的工作提出了不足之處,說你不現實,就是要讓你把這項工作變成現實。
讓李釗雄到南江去,這肯定不現實,李釗雄是中辦副主任,哪能因為一個咳嗽的小毛病,就拋下中央首長自己去南江療養呢;但讓中央首長到南江去,這就更不現實了。
曾毅稍微一琢磨,突然有點明白了,不會是喬文德要到南江去吧!
「其實有不少的首長同志,也跟李主任一樣,雖然不適應京城的氣候,卻因為肩上擔着家國天下,要處理職責公務,所以片刻也不能離開京城重地。」曾毅看着李釗雄,道:「如果能讓這些老首長在離任之後,到更加適合頤養的南江去居住,想必老首長們的晚年,也能過得更舒心一些吧。」
曾毅只是一個小小的副處級幹部,一個地級市下轄管委會的副主任,就算喬文德要去南江,他也沒有資格來發出這個邀請,所以只能以「老首長」三個字來概論了。
李釗雄微微頷首,他知道曾毅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道:「其實中辦也早有這種考慮,只是因為對下面的情況不熟悉,便擱置起來了。」
這一下,曾毅反而懵了,到底是喬文德要去南江呢,還是中辦要在南江安置一批離任的老幹部呢?
李釗雄說完這句,就抓起面前的杯子,道:「這個是要趁熱喝吧?」
曾毅點頭,「是,現在可以喝了!」
李釗雄吹了吹杯子上水氣,慢慢飲了起來,再也不提剛才的事情,卻是問了曾毅幾個保健方面的問題,比如身上有什麼毛病的話,那平時都要注意什麼,有沒有什麼辦法來調理改善。
曾毅不敢輕視,慎重地一一回答,誰知道李釗雄這是隨口一問,還是幫他身邊的某位領導問的。
一連喝了兩杯薑茶,李釗雄就覺得渾身發熱,身上開始出汗,這汗一出,頓時就感覺喉嚨里沒有那麼難受了,鼻腔里也不再堵得厲害,剛才說話時的瓮聲瓮氣,似乎沒有了。
站在旁邊的孟群生,也感覺到了李釗雄喝下薑茶後的變化,咳嗽的頻率明顯是變低了。
李釗雄放下杯子,讓人再給自己續了一杯水,道:「這薑茶不錯,喝着很舒服,似乎咳嗽也沒有那麼厲害了吧?」
孟群生就急忙點頭,「是,是變好了一些。」
李釗雄笑了笑,道:「小曾的醫術,果然是了得啊!」李釗雄才確信曾毅能治好老爺子的病,絕不是什麼偶然,自己這個咳嗽的老毛病,誰也拿它沒辦法,可這曾毅,偏偏就用這簡簡單單一劑薑茶,讓自己親身都能感覺到是好轉了,這明顯是下對藥了啊。
「現在只是緩解了,再喝幾劑才能好。以後每年的冬天,李主任只要每個星期都把這薑茶喝上一劑,我看這個咳嗽的毛病就不會再犯了!」曾毅說到。
李釗雄很高興,真是這樣的話,那以後冬天自己可就不再難熬了,他道:「小曾,你可解決了我一個大問題啊!」
曾毅擺手笑道:「能幫上李主任就好!」
「幫得上,幫得上!」李釗雄開懷大笑,準備等水稍微涼一下,就再喝第三杯。
曾毅此時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張A4紙,道:「有一件事,我想向李主任請教。」
「你說!」
李釗雄臉上表情不變,心裏卻開始不高興,這是要幹什麼啊,才剛剛立了一點小功勞,就急着要討封請賞嗎!他對曾毅的印象,一下就變得很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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