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德頭腳進了書房,後腳田義和駱思恭就到了,下人剛奉上茶,駱思恭便給張元德使眼色。 Δ
張元德一看駱思恭這眼色,便知道絕對是有大事兒生,慎重的點了點頭,便對老管家道:「張喜,讓下面的人管好自己的嘴,誰要敢多嘴今兒的事兒,不用跟我說,直接打殺了!」
張喜也是嚇了一跳,這麼多年了還沒見自家老爺說這麼重的話,急急的應了一句便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等老管家張喜走了,駱思恭才開口道:「國公,陛下對青州那邊的事兒已經有了懷疑了!」
「什麼!」張元德嚇了一跳,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老駱,這玩笑可開不得!」
駱思恭苦笑了一聲道:「國公,您看我像是亂開玩笑的人嗎?」說完這話駱思恭便把視線落在了田義身上。
田義急忙道:「國公爺,今兒咱家把山東來的捷報送到皇上那裏,皇上看了沒多會兒,就讓咱去找老狗!」
不用多說,一句話,英國公張元德心裏便明白過來了,這陛下肯定是琢磨出味不對了!
張元德焦急的在書房裏來回踱步,沒多會兒這額頭上就冒了汗了,這事兒太大了,牽扯的人太多,雖說有法不責眾這說法,可皇上是不可能咽下這口氣的,到時候分頭找你點小過錯,你頭上這頂爵位的帽子能不能落到子孫身上就難說了,就算能落到子孫頭上,也不知道得拖到什麼時候。
駱思恭和田義沒開口,沉默的喝着茶水,他們知道這事兒他們報個信就算仁至義盡了,再多說自己就得陷進去,主意還得國公自己拿。
可他們不想陷進去,不代表他們就能不陷進去,張元德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法子來,眼看這時辰不早了,田義和駱思恭都有些急了。
駱思恭給田義打了個眼色,田義不想開口,可沒辦法,畢竟皇上是讓他出來辦差的,辦不好吃掛落的還是他,只得開口道:「國公爺,皇上讓咱家出來找駱指揮使去回話,咱家出來的時辰可不短了!」
駱思恭急忙接上話道:「是啊,國公爺,要不屬下先去皇上那回個話,再回來和您一起上商量!」
張元德也不是傻子,知道駱思恭話里的意思,他去給皇上回話就代表這必然把這事兒如實告訴皇上,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老駱,先等等,我再想想!」
駱思恭抬頭望外看了看天,尋思着還能拖一會兒,便點了點頭道:「那屬下再等會兒!」
張元德又來回踱了一會兒,這心裏還是亂的很,根本沒什麼頭緒,半晌之後,張元德只好放棄了,只得先讓駱思恭把這事兒先拖一拖。
「老駱,這事兒還得麻煩你幫襯一下,在皇上面前拖一拖,不用拖多久,只需拖到明日便可,今天晚上我和文璧一定商量出個結果來!」
駱思恭不願意,可也沒辦法,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再說了他駱思恭甚至連胳膊都算不上,頂多能算個手指頭。
嘆了一口氣,站起身道:「國公爺放心,屬下儘量給國公爺拖着,不過光我可能拖不住,您還得跟陳矩那邊打聲招呼!」
陳矩雖然只是秉筆太監,也沒兼任東廠廠公的位子,可如今的廠公孫暹是陳矩的人,陳矩說什麼孫暹就聽什麼。
張元德拱了拱手道:「老駱,客氣的話我就不說了,這事兒過去了,我張某必有厚報!」
駱思恭急忙道:「國公爺客氣了,這是屬下的本分!」
田義急急的接上話道:「那國公爺,咱家便和駱指揮使去給皇上回話去了,不然皇上該着急了!」
張元德是不想這倆人走的,可沒辦法,畢竟皇上在那裏等着,誰也不能讓皇上等不是?
駱思恭和田義頭腳走,後腳張元德便命心腹去請徐文璧了。
按下這邊不說,田義和駱思恭急急忙忙的進了宮,來到慈慶宮的暖閣里,參見萬里皇帝。
這田義出去一趟快兩個時辰了才回來,萬里皇帝的臉上就不怎麼好看了。
駱思恭眼睛多尖,一見皇上不高興了,急忙跪下道:「陛下,屬下遲了,屬下有罪,請陛下責罰!」
萬里皇帝哼了一聲,剛要說什麼,忽然看見駱思恭身上那件大氅上掛滿了冰碴子,要說出口的話一下子就咽回了肚子裏。
看來這駱思恭來的這麼遲應該是有些不得已。
「行了,我還沒昏聵到不分青紅皂白就打罰人的程度,起來吧!」
駱思恭知道自己身上這件大氅起作用了,臉上沒有表現出半點欣喜,依舊錶現的謹小慎微。
「謝陛下不罰之恩!」
「行了行了,起來吧,還要我說幾遍!」
「是,屬下該死!」說完這話,駱思恭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遍。
萬曆皇帝把身邊的捷報遞給田義,示意田義把這幾份捷報遞給駱思恭,田義低着頭接過捷報,疾走了兩步來到駱思恭近前,把捷報遞給了駱思恭。
駱思恭剛看了一兩份,萬曆皇帝就開口了:「這幾份都是山東傳來的捷報,說說吧,有什麼看法!」
駱思恭心裏微微冒了汗了,果然陛下是琢磨出味來了,就是不知道陛下是否知曉這其中的道道,若陛下全知道了,那自己一點都不說,那自己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就真的要靠到天邊去了,若陛下還不知道,自己一說,那就徹底的把勛貴們得罪死了。
思量了片刻,駱思恭低着頭道:「陛下,按說屬下應該恭賀陛下的,不過屬下覺得這裏面應該有假,那逆賊劉錚手握幾萬精兵,前不久還把這七個營攆的跟兔子似的,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這七個營打成了孫子?」
萬曆皇帝眼睛裏亮了亮,面上卻絲毫沒表現出來,依舊平淡的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駱思恭立刻就跪下了道:「陛下,屬下覺得應是謊報軍功!」
萬曆皇帝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他心裏其實也覺得那幫小子謊報軍功,可一琢磨,這事兒又有點不對,謊報軍功是肯定的,必然會有很多誇大的陳芬,他的懷疑不在這些誇大的成分上,他的懷疑在那些被輕易奪回來的城上,可那些奪回來的城又是做不得假的,這就讓他心裏很疑惑了。
思量了片刻,萬曆皇帝從榻上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幾步,才開口道:「這謊報軍功是肯定的,其中必然有誇大的成分,朕疑惑的不是這些,朕疑惑的是,不過短短一月功夫,就連連奪回來七座城池,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陰謀,那幾個小子別上了劉賊的什麼當!」
駱思恭心裏猛的鬆了一口氣,原來陛下懷疑的是這個,這口氣一松下來,駱思恭這心思就活泛起來了,想了片刻,駱思恭忽然一驚,不對啊,陛下要懷疑那劉錚有什麼陰謀的話,怎麼可能找老狗來詢問,不應該是找內閣的幾位閣老嗎?
「陛下是想讓屬下去查查看着劉錚是否藏着什麼陰謀?」
萬曆皇帝沒有接話,而是繼續來回踱着步,過了好半晌才開口道:「朕是想讓你去查一查,可查的不是劉錚藏了什麼陰謀,朕是想讓你查查看劉錚是否出了什麼事兒!」
駱思恭抬起頭來看着萬曆皇帝道:「陛下是懷疑那劉錚身子出了什麼毛病?也對,畢竟之前連續的兩次刺殺,雖然第二次失敗了,可之前那次差點要了他的命,怎麼也不能這麼快就好了,加上第二次這一鬧,說不定就讓劉錚的病情加重了!」
田義奇怪的看着駱思恭,心道,你這老駱到底怎麼回事兒?怎麼忽然幫老狗說起好話來了?
萬曆皇帝心裏也同樣在這麼想,拿眼睛來回在駱思恭身上掃了好幾遍,卻沒看出什麼道道來了。
「駱思恭,你覺得老狗兩次刺殺失敗了,沒有過反而有功?」
駱思恭臉色平靜的道:「陛下,雖然張總捕頭兩次出師不利,也差點弄巧成拙,壞了陛下的大事,可也不能說沒有一點功勞,起碼讓劉錚受了重傷不是?若非老天爺不讓劉錚死,張總捕頭就立了大功了!」
田義在心裏忍不住豎了大拇指了,厲害厲害,老天爺不讓劉錚死,這話是想要了老狗的老命啊。
萬曆皇帝的臉一下子就佈滿了陰雲,朕可是真龍天子,是領着天命的,若蒼天幫着那逆賊,豈不是說朕有失德?
不可能,朕怎麼可能失德,這分明就是那老狗不盡心盡力!
「哼,什麼老天不讓劉賊死,這分明就是老狗那混賬東西沒有盡力辦事!」
「駱思恭!」
「屬下在!」
「朕命你去山東給朕仔細的盯着老狗,看看他到底再幹些什麼!」
「是,屬下遵命!」
「不僅要給我盯着老狗,還要給我盯着劉錚,除了劉錚還要給我盯着那群蛀蟲,我不信這幫蠢貨能在短短月余的時間就能把劉錚打的潰不成軍,若現他們敢期滿於我,哼!」
駱思恭偷偷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陛下是真的了大火了,都不自稱朕了,成了我了,可想而知這陛下心裏得有多大的火。
「是,屬下就是豁出命去也把事情給查個明白!」
萬曆皇帝點了點頭,便揮手示意駱思恭可以走了。
駱思恭一邊往後退,一邊拿眼睛瞧了瞧田義,現田義看到自己眼神示意後,便加快了步子,退出了暖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