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藏藍色的天際剛剛露出玫瑰色的曙光。
在「紅軍」防區縱深某處山谷的斷崖之下,一個小型軍營正在搭建,營地外周停着數輛通信指揮車和運輸卡車。
這是剛剛轉移到此地的「紅軍」總前指。
由於此處背靠絕壁,前方又有一片樹林形成屏障,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故而被負責警衛的偵察營選定為前指的臨時駐紮地。
趁着偵察營搭建野外帳篷、通信分隊架設通信指揮設施的時候,常安叫上了參謀,還有幾名跟隨「紅軍」行動的陸軍指揮學院的見習學員們,一起在營地邊上溜達起來。
雖然被警衛拒絕了爬上山崖看日出的要求,常安還是興致勃勃地站在一個小土堆上,雙手叉腰,眺望了一會兒東方。
那裏的紅光越來越盛,雖然被林木遮擋,也可以想像的到,那輪即將噴薄而出的太陽是何等的燦爛輝煌。
西北風沙大,不過在沒颳風的時候,空氣還是很清新的。
常安做了幾個深呼吸後,精神大好,興致一高,便張口吟道:「東方欲曉,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
見習學員們畢竟年輕膽大,其中一人接口問道:「師長,您怎麼這麼高興?還有雅興吟詩啊?」
「呵呵,一天之計在於晨嘛。」常安做了幾個擴胸運動後,笑着反問:「難道我不該高興嗎?」
幾名參謀都笑而不語,學員們則相互看了看,最後還是剛才那人大着膽子說:「可是,我們紅軍的形勢都這樣了,連前敵指揮所都被打得東躲西藏的,您怎麼一點不擔心呢?」
「哈哈……」常安大笑了幾聲後才說:「你們年紀輕輕的,怎麼一點沒有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
「我們,當然沒法跟師長的大將風度比咯!」
「得了,都別拍馬屁了。這個形勢嘛。是嚴峻,但也不是你們想像的那麼糟糕……」
常安正要接着解說,卻又停住了,左右看了看。直接點名了:「馮垚,你給他們說說吧。」
一直低頭沉思的馮垚,這才抬起頭,理了理頭緒後說道:「你們判斷得沒錯,我們紅軍總體是處於劣勢。外圍幾支佯動的兵團都被分割包圍了。甚至縱深的幾個炮兵陣地也被敲掉了,防區面積已經收縮了三分之一。而且就算是戰區腹地,也遭到了藍軍特種兵的侵擾,連我們的指揮所都不得不一分為二,分散隱蔽。不過,大家也應該看到,我們空軍和二炮的兵力都還完好無損,通信網絡也沒有完全癱瘓,而且我們的主力兵團還佔據着有利地形,阻擊着敵方主力。另外……」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隱瞞了潛伏敵後的特戰分隊的情況,直接總結道:「所以,我們並沒有到彈盡援絕的時候,還有和藍軍一戰的實力。」
「可我們怎麼看不到勝利的希望呢?倒是感覺這樣子下去,紅軍遲早被藍軍一點一點吃下去。」學員們只是在參謀部見習,並不知道參謀部的全部情報和作戰計劃。
「現在是最艱難的時刻,但也是我們在積蓄力量的時刻。佯動的兵力已經將敵人調動分散開了,只要我前鋒主力兵團堅守一天。就能為其餘部隊的反擊創造條件。」
「也就是說,只要土匪團在297高地的守衛戰成功了,我們紅軍就能乘勝反擊了?」學員們有些明白了。
「只能說是大大緩解我方的壓力。要想戰勝藍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幾名參謀覺得馮垚的話有些保守了。因為他們曾經做過推演。只要土匪團堅守成功,其它兵團再一合圍,紅軍至少可以置於不敗之地了。
常安倒是覺得馮垚的話很有道理。仗打到現在,紅軍已經是竭盡全力了,而藍軍還有些精銳未出現,不知還會對本方陣線造成什麼樣的衝擊和影響呢。
果然。在大家吃着野戰自熱乾糧當早餐的時候,通信科科長又過來報告:「我們的4號台,在預定時間沒有回電,人員的電子信號消失,看來是連人帶台都被藍軍特戰小組給端了。」
常安直接問:「你們準備怎麼辦?」
「繼續架設5號台,掩護主台。」
「那就執行吧。」
「是。」范志宏敬個禮,正要離去。
「等一等。」常安又叫住了他,「你們通信分隊的人手,是不是不夠了?」
「是。這次得把女兵都派出去了。」
「哦……都派的誰?」
「劉技師,周班長,蒲英。」
「嗯……」師長略一沉吟後說:「如果這個5號台都被端了,就不要再派了。」
「是。」
見師長不再說什麼了,范志宏這才離開去部署任務了。
常安回過頭,看看身邊略有些走神的馮垚,笑着說:「你一會兒代表我去看看小英子,就說讓她注意安全,可別『犧牲』了。」
馮垚很快地回答:「是。」
然後,他從師長明顯有些戲謔的微笑中,似乎讀出了一絲特別的意味。
馮垚不好分辯,輕抿着嘴角,無奈地笑了笑。
他知道,常師長大概是因為看到了那本書上的贈言,而猜測自己和蒲英之間有特殊的關係。
不能說師長猜的不對,但他也只猜對了一半。
馮垚和蒲英,現在還真的談不上是那種特殊關係,但也絕對不那麼單純了。
蒲英還好,對人中龍鳳一樣的馮參謀「高山仰止」慣了,也知道馮垚對所有人都是那麼彬彬有禮,讓人如沐春風的。所以,她已經習慣於每次見到馮垚時,都不准自己胡思亂想,並將心中不時想冒頭的粉紅泡泡一一拍碎。
久而久之,蒲英的心湖也就清風雅靜,水波不興。
馮垚卻不同。
他的心智成熟,看人並不重外貌。雖然由於一些巧合,他很早就在注意蒲英,但也多是從一名正在成長的士兵的角度,去評判蒲英,並不是被蒲英的美貌或是別的什麼所吸引。
何況蒲英也只是個黃毛丫頭,哪裏稱得上美貌;她孑然一身,又哪裏有別的東西呢?
曾幾何時,馮垚在經歷了一場全心付出卻以失敗告終的戀愛後,本以為自己看破了男女之情,以為自己不會再冒然地、隨便地動心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比較容易引人注目,為了避免麻煩,馮垚養成了戴墨鏡裝酷的習慣。但墨鏡在很多場合下都不能戴,而且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也根本就不是冷酷無情的人。
於是,他只好更注意對身邊的同齡女性同胞們,都保持社交上禮貌的距離。遇到某些人的主動靠近,也及時後撤。這樣的他,倒也真的避免了招惹桃花債上身。
馮垚就這樣一直對女子保持着防範,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喜歡上一名小女兵。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蒲英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卻越來越能撥動他心中一根名為「情思」的心弦。
這一回,精明的馮垚竟然毫無所覺地,就讓一個名叫「蒲英」的小女兵,悄悄地突破了防線,走進了自己的心扉。
就好像原野上的清風,吹動了蒲公英的絨花,那漫天起飛的愛的種子,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像傘兵一樣空降在了馮垚這片遼闊無垠的黑土地上。
想將她驅走?
那些小傘的纖羽,早已經散落得無處不在。而且她們飛行得太久太疲倦了,那柔弱的模樣,讓這片堅實的大地也不忍驅離,就這樣包容着她,讓她在這裏得到歇息。
不知不覺地,這些種子竟生了根,發了芽。
雖然只是零星的一點,但卻那麼有生命力。
她在長大,在擴張,終於在馮垚的心田裏,連成了一片片不可忽視的鬱鬱蔥蔥。
馮垚大概是在蒲英動手術的那次,終於確定了自己對蒲英的重視,已經不能再用自欺欺人的「兄妹」或是「戰友」關係來解釋了。
他雖然是研究國家關係與安全戰略的博士,但在如何建設男女之間的戰略合作夥伴關係方面,馮高參,也不過是個高中生的水平。
一段持久的關係,必須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
這個基本原則,馮參謀還是知道的。所以,作為二者中強勢的一方,他反而更不能輕舉妄動了。
不輕舉妄動,不等於沒有行動。
耐心地守護,細心地培育,等待一個自然而然、瓜熟蒂落的結果,這就是馮垚的戰略決策。
到目前為止,他的行動都沒有驚動蒲英,使得這位情竇要開不開的小姑娘,還以為他是個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君子,對他時不時的接近,也完全沒有應有的「警覺」。
所以當蒲英在帳篷里整理背囊的時候,見馮垚走進來,還以為他是來履行參謀職責的。
蒲英問:「馮參謀,你看我能不能不帶槍支和彈藥啊?背着這個電台,就夠沉的了。」
隊裏的通信方艙車都已經戰損得差不多了,她們這次出去架設遊動主台,只能靠人工肩背手扛了。
馮垚幫着她將脖子上的槍帶調整了一下,順手顛了一下她背上的電台包——真沉!大約有四五十斤吧。
這一刻,他也有些心疼了,情不自禁地按了按蒲英渾圓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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