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一會兒,苗苗就去找相機,大家和阿嬤在屋裏照了幾張合影。
阿嬤嫌屋裏氣悶,說道:「乾脆我們去壩子上照相!中午就在那邊吃飯了。」
「壩子在哪兒?遠不遠?」苗苗的提問最快,而且一問就是一雙。
「還穿這身衣服出去嗎?」佳佳看着身上漂亮的藏服,有點捨不得脫,但又怕穿出去弄髒了。
「在壩子上能吃什麼啊?」似乎只有蒲英對吃的問題比較在意。因為自從上了高原,她的食量就大增了。
阿嬤一張嘴都快答不過來了,她揀緊要的逐一答覆:「當然穿着去了!……那邊的帳篷里,可以做吃的……在哪兒啊?跟着阿嬤走就是了,不遠!」
三個女兵對這回答都很滿意,趕緊準備一下出行的行頭。
苗苗自然是把她的寶貝相機背好,佳佳則把自己的漫畫本找了出來,說是要畫草原上的風光。
只有蒲英什麼都不帶,因為她早就隨身帶好了鐵胃鋼牙。
阿嬤將桌上的點心用帕子包了,放進一個小背簍里,說是帶到壩子上吃的。三個女兵都要搶着背,最後還是蒲英搶到了,背在自己背上。其實這背簍也並不沉,只不過沒有讓老阿嬤背的道理。
阿嬤看着她,笑着點頭:「背上這個,更像我們藏家姑娘了。」
隨後,阿嬤在客廳給兒媳婦打了個電話說明去向後,就帶着三位盛裝打扮的「藏族」姑娘出門了。
剛走出沒多遠,正在門口拾掇馬車的鄰居大叔抬頭看見了,表情驚訝地說了幾句嘰里咕嚕的藏語。
阿嬤聽了哈哈大笑,轉頭對姑娘們說:「他問我,你們是不是拉薩來的貴客啊?怎麼一個個都長得好像仙女似的。」
三個女兵畢竟還是小姑娘,聽了這話,心裏都有些小得意,臉上也笑得更燦爛起來。
等鄰居大叔知道她們是遠方來的漢族客人後,馬上熱情地邀請阿嬤和姑娘們坐上他的馬車去壩子上。這馬車。其實就是個平板車,是用來運貨、運草料的。不過在兩邊的車幫子鋪了幾層毛氈後,坐上去倒也不難受。
一路上,阿嬤和趕車大叔說說笑笑。蒲英等人聽不懂。就忙着欣賞路邊風光。
阿嬤家本來就在城邊,沿着城邊上一條寬而淺的河流往遠方走,就走進了那無邊無際的,像風中起伏的綠色綢布一樣的大草原。
行駛在草原的土路上,身子一顛一晃地。鼻尖隱約聞到嫩草清香和牛羊膻味混雜着的氣味。
這味道並不難聞,而且配合着草原曠達又婉約的氣質,別有一種自然和原始的風情。
阿嬤所說的壩子,就是河邊一大片較為平坦的草地,距城不過幾里地。遠遠地,就能聽到那裏傳過來的歡快的音樂,還能望見那成片的白色帳篷城。
其中一個巨帳非常顯眼,有普通帳篷的三層高。走到近處,發現這巨帳還沒有完工,只是內部的鋼架搭好了。外帳剛剛有了雛形。不過,從外帳上看到的繪畫、造型等宮殿式的裝潢風格,也可以想像得出完工後的壯麗輝煌。
阿嬤介紹,那是縣政府搭的格薩爾王帳,是為一個月後開幕的文化節準備的。
看到帳篷周邊和壩子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蒲英等人不禁感嘆:怪不得小縣城裏看不到什麼人呢,原來人都跑這兒來了。
阿嬤告訴她們,金馬草原是高原牧區,地廣人稀。縣城內只有8千多人口,全縣總共不過4萬多人口。倒是牛馬羊之類的牲畜比人多多了,足有44萬頭(匹)之多。
這些天,壩子上正在開轉山會,聚集了鄰近鄉里的牧民。看起來是很熱鬧了。但是等到文化節開幕的時候,將會有幾萬人從藏區各地趕來,那才是金馬草原的最大盛事。
文化節是和內地學習過來的一種發展模式,也就是「文化搭台、經濟唱戲」。
說起藏區,人人都知道拉薩。但其實,金馬地區作為藏區文化中心的歷史。還更為悠久。因為它曾是傳說中的格薩爾王生活和戰鬥過的地方。這裏能夠說唱《格薩爾王傳》的民間藝人是最多的。
蒲英等人也聽說過這部著名的史詩,它是世界最長的史詩,是藏文化的瑰寶。
但是,聽了阿嬤的介紹後才知道,這部史詩最早並沒有實體,一直都是靠民間說唱藝人在各地行吟而流傳開來的。
而最富神奇色彩的就是,這些說唱藝人,不是師徒相承,也不是父子相傳。他們有「神授」、「託夢」、「附體」、「轉世」等方式,一個普通人不用教、不用學,一夜之間就會傳唱幾十部幾百萬字的史詩了。
蒲英忍不住表示了疑問:「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會了呢?」
阿嬤卻說,那是真的。
這《格薩爾王》史詩總共有上百部,約二千萬多字,從來沒有人能全部唱完的,都是分部傳唱的。那些說唱藝人們,很多之前就只是農牧民,甚至是文盲,可是他們在昏睡幾天、大病一場後,就會唱史詩了。而且,他們會唱的都只一部分,很多藝人唱的都還不太一樣。
阿嬤言之鑿鑿,說這種唱史詩的本領是沒辦法傳授的,也是學習不了的,只能全憑緣份福澤和神靈啟迪才能頓悟。藏民們還認為,那些說唱藝人應該是與格薩爾大王有關係的某個人物的轉世。這正是藏族文化中根深蒂固的「靈魂轉世」的觀念。
從小接受唯物主義教育的蒲英,自然不信這種傳奇的說法。
不過,她也知道這是藏人的信仰。就連受過現代教育的阿嬤都對此深信不疑,可見這些信仰有多麼根深蒂固了。蒲英也就不管科不科學,只當做有趣的故事,聽聽就好。
那片平坦的壩子,足有兩個足球場那麼大。上面聚集了近千名男男女女,他們正在排練大型舞蹈,這也是文化節上的重頭戲。
蒲英發現,藏人之中,老年人平日穿着藏袍的比較多。但是年輕人卻大多穿得和內地漢人青年差不多。就算今天壩子上的這些人都是來跳舞的,但也有一大半沒穿藏服。
所以,當蒲英這三個打扮得比彩色經幡還絢麗的姑娘們出現在場邊時,一下就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
也就是苗苗還能毫無感覺地只顧着拍照。低調的蒲英和靦腆的佳佳,在那些目光注視下都略感不自在。她們趕緊以肚子餓了為藉口,催着阿嬤快帶她們去吃飯。
苗苗卻嘟囔着說,頭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到原汁原味的藏舞,她還沒拍夠呢。
阿嬤馬上說。下午縣裏各單位、還有小學,會組織更多的人來排練舞蹈,足夠她拍的。
苗苗這才高高興興地跟着大家一塊兒去吃飯了。
壩子周邊的帳篷,就着地勢,高低錯落有致。部分是私人的,更多的是縣政府的各單位設在這裏的茶水休息點。一些大單位不但有擺滿了飯桌和藏床的休息帳篷,還有燒水做飯的廚房帳篷。另外,在帳篷城的遠處還專門搭建了廁所帳篷,可謂設施完備。
阿嬤帶着她們去了阿姐工作的衛生局設的帳篷。
這裏負責招待的人,一點沒覺得她帶三個外地人來有什麼不對。熱情地給她們倒上奶茶,還從旁邊的帳篷廚房裏端來了剛做好的熱飯熱菜。
原來,各單位都有不少來自內地的援藏幹部,再加上藏人也基本吃得慣漢家飯菜,所以這裏備的飯食倒是以米飯、炒菜為主,還有麵條。這種集體伙食,自然沒有阿姐做的那麼美味,不過吃飽還是沒問題的。
她們來的早,練舞的人還沒回來。等她們剛吃完,就有人陸續過來吃飯了。
苗苗急着問:「這就跳完了?」
「我們跳完了。不過還有最後一個舞,是鍋莊舞。」
阿嬤趕緊說:「那個是各鄉來的牧民們跳的。他們穿藏服跳,你正好拍照!」
「太好了!」
苗苗雀躍着,佳佳也想去寫生。只有蒲英抱着飯後走走、消消食的目的,跟着她們出去了。
阿嬤則留在帳內和熟人說話休息,反正在這片大草原上也不擔心姑娘們會迷路,而且要是玩累了,直接回這邊帳篷里休息就是了。
三人來到排練場邊,果然見到場上都是穿着傳統藏族服裝的人在跳舞。雖然沒有人像她們三個的服裝那麼華貴誇張。但還是比剛才那些穿着運動休閒衣跳舞的人,看起來絢麗多姿了很多。於是,這三個偽藏民也就沒那麼惹人注目了。
鍋莊舞就是一種轉着圓圈的集體舞,動作和步伐都比較簡單,節奏也很容易跟上。
苗苗舉着相機說:「英子,你也去跳,我給你拍照!」
大概是因為只是排練,場上的圈子都比較松,明顯是人沒有湊齊的樣子,想來加個人也沒什麼影響。
蒲英便躍躍欲試地往場子最邊上的一個圈子走去。
正在轉圈子的人,毫無滯澀地接納了她。前後兩人默契地一個大步,一個小步,就給她留出了位子,就好像這個舞蹈中本來就有加人進來的流程一樣,非常自然流暢。
蒲英一進去,也學着前面的人做起了同樣的動作,邁步踏步、揮臂揚袖、搖頭晃肩、旋轉跳躍……不一會兒,就跳得很是輕鬆自如了。
「好勒,我都拍下來了,太漂亮了!」苗苗在一旁大叫,又對身後佳佳說:「你也上去嘛,我也給你拍!」
「不用了,我笨手笨腳的跳不好。你就用這個當背景,給我拍幾張照片吧!」
佳佳和苗苗在場地邊擺拍起來,完了又各自圍着場邊,尋找威武雄壯的康巴漢子和美麗婀娜的康巴美女,或留影或寫生去了。
那些藏人看見她們拍照,一點沒有難為情,或是不高興。有些在場邊圍觀的人,甚至主動過來要求上鏡。苗苗自然很樂呵地一一滿足。
佳佳則很快被一些小孩子圍住了,因為他們看到她那本子上的人物漫畫都很喜歡,爭着要給她當模特。於是,佳佳乾脆往場邊一坐,按個給小孩子們畫Q版漫畫,不時引起孩子們的陣陣笑聲。這個圈子也越圍越大了。
蒲英繼續一個人混跡在陌生人的舞蹈圈裏。不過,前後共舞的人都很友好地對着她微笑,似乎對她的舞姿表示欣賞。
其實一開始,蒲英就是覺得這個鍋莊動作簡單、運動量不大。是一種很適合消食的飯後運動,所以才跟着大家一起跳着。但是跳着跳着,她的動作就越來越輕盈舒展,每一次向外揮動手臂和衣袖,仿佛是一次次地放飛心情。
雖然是初夏正午。但陽光在被天上的白雲遮擋之後,也感覺不到有多熾熱。
高原天空上的白雲,實在是太多了太厚了,好像豐收的棉花田一樣。而且,雲層非常低,低得都能貼到遠處的山坡頂了。
但是,這些又低又厚的雲,卻並沒有給人壓抑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高原上的天風特別強勁有力,推動着那些雲彩不停地在天邊奔跑,讓人只覺得飄逸不羈。
雲的奔跑。在草原上留下大片大片移動的陰影。
晃眼間,天空大地山川草原,仿佛成為了一幅光影明滅的、神奇的、綠色的巨幅畫卷。
身處這寬廣的天地之間,身處這美麗的畫卷之中,自然而然就丟下了塵世的煩惱,回歸了人性的自然。
蒲英此時也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年輕人的活潑。
她一邊跳着舞,一邊跟着場上大喇叭里播放的藏歌,輕輕地哼唱起來:「看白雲,才看清了我自己;看山川,才看見了美麗。經轉搖出了你的神秘。雄鷹唱着說:你想念我……聽山歌,才聽醉了我自己;看山泉,清澈無邊。酥油燈點燃了你的神秘,經幡告訴我:你愛着我……」
這鍋莊舞跳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陸續有人開始離場,畢竟快到午飯時間了。
終於,喇叭里傳來一個女聲用漢藏兩種語言的喊話,意思是大家可以退場休息了,下午再來集中排練。
離開的人越來越多,但是由於喇叭里的音樂還沒有停止播放。也有些人還意猶未盡地跳着。
蒲英就是其中一員,反正她也不累,又閒着沒事嘛。
和她一個圈子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就往旁邊的圈子裏跳過去。這裏的位子比較疏鬆,很輕鬆就加進去了。
不過,她一進去,對面一個男子就大聲地衝着她喊話。
蒲英定睛一看,那是個很帥氣的二十來歲的藏族小伙子。雖然膚色黑了點,但是個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五以上。五官輪廓生得特別好,有點阿拉伯人種的感覺,高鼻深目,頭髮還是自來卷,特別烏黑蓬鬆。
這人看上去是很精神,也很熱情。但他說的話,蒲英完全聽不懂啊。
她只好抱歉地一笑,搖着頭表示不明白。
不料那人卻幾步跑過來,加在蒲英身前的位子。他和大家轉的方向相反,卻面向蒲英,一邊隨意地跳着舞,一邊繼續說着話。
蒲英無奈之下,只好開口解釋:「對不起,我是內地來的,不會說藏語!」
小伙子一愣,馬上又燦爛地笑起來,還用很不流利的漢語結結巴巴地說:「你……是……漢人?看……不出……來!」
不只是聽阿嬤的讚揚,蒲英自己也知道,她的皮膚還不錯,起碼在高原上的藏女中難逢敵手了。而且,她自覺自己的氣質也和藏女完全不同。
但這個小伙子竟然沒有看出來,真是眼大無神啊!
另外,他這一口糟糕的漢話實在難以溝通交流,蒲英沒有繼續跳舞的心情了,便禮貌地點點頭說:「不好意思,我跳累了,要走了!再見啊!」
但那小伙子卻身子一閃,擋在她前面,「你……別……走,我……喜歡……你!」
蒲英嚇了一跳,不由握緊了藏在長袖裏的雙拳,警惕地看着他。
小伙子不僅又高又帥,皮膚也沒有太粗糙的感覺,藏服的料子也很華貴,外袍上還鑲着水貂皮,胸前也掛着帶金牌的項鍊,手上戴着寶石戒指,腰上配的藏刀也是價值不菲的樣子,一看就是非常有錢的藏民。
原來是藏民中的高富帥啊!可惜。蒲英消受不起。
但她不願口出惡語,便試探着往旁邊閃開兩步,但那個小伙子也跟着移動腳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圈子裏的其他人都不跳舞了。笑嘻嘻地看着二人。幾名年輕人,一看就是高富帥小伙子的同伴,竟然分散在蒲英四周,將她團團圍住了。
雖然有些不快,蒲英也沒有特別慌張。原因是她感覺到周圍的人都很放鬆,高富帥們也不太像有惡意,雖然攔着她,但距離她都還有一兩個身位的距離。
她索性就站在那兒,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不料,那小伙子張口就唱上了,邊唱邊在她身前跳了起來。
這當然不是鍋莊舞了,是一種很奔放的舞蹈。只見他不時騰躍起來,雙臂也做着像雄鷹展翅一樣的動作。
蒲英這回信了一句話,藏人是會走路就會跳舞。會說話就會唱歌。
只看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伙子就知道了。他的歌聲高亢熱烈,簡直就是響遏行雲了;舞蹈水平也不亞於專業舞蹈隊,那一個個騰空動作,跳起來足有大半個人高,顯得特別奔放而剛勁。
可惜,蒲英一來聽不懂,二來被他擋住了去路,更是無心欣賞了。怎奈她左轉右轉的,都有人伸手虛攔一下,讓她不得不止步。
硬沖嗎?
蒲英還不想把事情鬧大。便四下里打望,想找到苗苗和佳佳。她們就算幫不了自己,把阿嬤找來也好啊。
偏偏關鍵時刻,竟然看不到這兩個傢伙。
蒲英不禁有點心浮氣躁了。
那個小伙子似乎看出她的不高興。也不唱不跳了,右手按在左胸口,像西方紳士那樣對她行了一個鞠躬禮,然後說道:「你別怕,我……就是……想……和你……做……朋友。」
蒲英皺着眉頭說:「做朋友有你這樣,堵着人。不讓人走的嗎?」
小伙子忙退開一步,「我……不是……」
蒲英見是個機會,雙手提起快垂到腳面的裙袍,就往斜刺里跑。
不料,那小伙子的腿長,一下子又攔住了她,而且這次竟然抱住了蒲英。
蒲英一生氣,也顧不得不想惹事的初衷了,抬起腳就狠狠地跺了高富帥的腳面一下。
其實,那個小伙子已經說着「sorry」並鬆開了手。奈何蒲英的動作也太快了,他鬆開的手正好用來抱着受傷的腳,並向後跳開了幾步。
蒲英的動作都是不假思索之下做出的,一腳跺地,另一腳緊跟着又要抬起來去踹他的肚子。
正在這時,一陣鑾鈴聲響過,一匹白馬「唰——」的一下飛奔過來,擋在了那小伙子面前。
蒲英見狀,腳上也就收了力道,踢向了空氣。也虧得她的神經反射比較快,不然把馬驚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馬上的人迅速跳下了馬,隔着馬身問:「沒事吧?」
竟然是馮副隊長!
而且,又有一匹黑馬也緊跟着跑了過來,馬上的人正是阿哥。
蒲英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了,對着馮垚搖搖頭:「沒事!」
馮垚點點頭,很快又轉過去,對着那個藏族小伙子也嘰里咕嚕地說起了藏語,阿哥在旁邊偶爾幫腔幾聲。
蒲英昨天並沒聽到馮垚講藏語,當然有點意外,不過仔細一想也沒什麼了。馮參謀能來打前站,應該不只是憑着他和阿哥的交情,會一點藏語自然更是個有利條件。
有領導出面,還有地頭蛇阿哥當後盾,蒲英便有了看熱鬧的心情。
她從白馬身後繞了過去,在馮垚身邊站住。
對面那個高富帥的身邊也聚集着他的同伴們,有的似乎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小伙子卻不停搖頭,似乎還有點不甘心。
他看見蒲英閃了出來,又用手指向她,對馮垚說了句什麼。
馮垚側過身,看着蒲英笑了笑,低聲說道:「放鬆一點,我抱你上馬。」
蒲英雖然不明白他要幹什麼,但是也沒有異動。
馮垚攬住她的「粗腰」(圍了一圈藏服外袍的上衣,自然變粗了),一下就把她抱到了白馬背上。還幫她整理裙子,好讓她把一條腿跨過去,在馬背上坐穩了。
蒲英還是頭一次騎馬,新鮮感自然是有的。她好奇地輕輕撫摸馬脖子上長長的鬃毛。嘴角也忍不住掛上了淺笑。
馮垚穩穩地抓好韁繩,又回頭對那藏族青年說了些什麼。
那個小伙子的眼神似乎有點失落,而且發現蒲英也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終於死心了。
他伸出雙手,對馮垚豎起兩個大拇指。說了句「扎西德勒彭松措」,就和夥伴們走了。
蒲英聽到了最後一句,知道是祝福的意思,不解這個愣頭青怎麼就這麼好風度地走了。
看見他們走遠了,周圍人群也都散了,她便問:「馮隊長,你剛才和他說了些什麼啊?」
馮垚不答,只是含笑打量了蒲英半天,才抬起頭對阿哥說:「阿嬤也太喜歡小丫頭們了,看把她打扮得。我都快認不出來了!怪不得人家會以為她是什麼貴族後裔家的小姐呢!」
阿哥也用欣賞的目光看着蒲英,不過他只是呵呵呵地笑着,沒有多說什麼。
蒲英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穿上這身盛裝後,確實俊俏了幾分,但也不至於就基因突變成了大美女啊。
她問:「剛才那個是什麼人啊?怎麼這麼……沒品位啊?」
馮垚的劍眉一揚:「沒品位?你可小看了人家。」
阿哥也插話說:「那個小伙子說他祖上是山南的貴族,自己也是剛從英國留學回來的碩士,來這兒走親戚的。」
「哦,是嗎?那行事怎麼這麼二啊?」蒲英皺眉。
馮垚忍着笑說;「他和我說,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清純的藏族妹子,你就是他心中的卓瑪拉。所以。你不該說他二,人家明明是『一』,一見鍾情的『一』啊!」
「馮隊,你笑話我?」蒲英挑了挑眉。
「沒有沒有。」
說是沒有。馮垚的嘴角卻翹得更高。
蒲英正不知如何發作,阿哥卻在一旁認真地說;「小妹妹,你別不信!你這種小臉型,在我們這裏就認為是很好看的,而且你的皮膚還那麼好,難怪那個小伙子會喜歡上你了。」
「……」蒲英無語了一會兒。隨即決定不理他們的取笑,又問:「那你是怎麼把那個高富帥打發走的?」
「高富帥?」馮垚笑了笑,「嗯,他還挺難纏的,非要追求你。我只好說我是你哥,你還太小,家裏不准你談戀愛。」
「就這樣?他就信了?」
「對啊。他們藏人很重視家庭,婚姻之事由家裏做主,對我的說法自然不覺得意外。」
「哦。」蒲英想想有理,也就不問了。
馮垚拉着韁繩說:「苗苗和佳佳呢?怎麼沒見?」
「不知道啊。」
「阿嬤在哪兒?是不是在衛生局的帳篷里?」
「是啊。」
「那我們先過去吧。」
「我下來走路吧?」蒲英覺得自己騎馬,讓領導牽馬可不太妥當。
「沒事,就幾步路。」
馮垚卻示意她坐好。蒲英其實也想多體驗體驗騎馬的感覺,便不再推辭。
但她又說:「能不能讓我自己拿着韁繩,放開了騎一會兒啊?」
「不行。」
「為什麼啊?我看這馬好像挺溫順的嘛。」
「我可不是怕你摔了,我是怕你脖子上的項鍊會不小心掉了。」馮垚見蒲英還有點不以為然的樣子,便嚴肅地說:「你知不知道,你脖子上的一個珠子,就值幾十萬!一串,就值幾百萬!這種項鍊珠子市面上幾乎沒有賣的,都是家傳好多代的古董。所以我剛才說,阿嬤太喜歡你們了!」
「啊?!不會吧!」
蒲英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胸前這串項鍊。
她原先還覺得這項鍊太大了,樣式太野蠻,一點不精巧呢。哪兒想得到,這粗粗笨笨的項鍊,竟這麼有來頭?也難怪那個高富帥會以為自己是藏家的貴族小姐了。
她忙要取下項鍊,卻被馮垚止住了:「哎,阿嬤都給你們戴上了,你們就好好戴着吧!放心,這東西只是借你們戴着玩的,不會真給你們的。」
「那就好。」蒲英發自內心的說。這麼貴重的東西,別人敢送,她還不敢收呢。
三個人很快回到帳篷,原來苗苗和佳佳兩個人早就回來,正躺在藏床上喝着酸奶休息呢。
蒲英這個氣啊,上前一人給了一個爆栗子:「你們走,也不叫我一聲!沒義氣的傢伙!」
那兩人連連喊屈:「喊了啊!我們老遠地叫你,可你沒反應,還跳得挺歡的咧。我們想,你體力好,沒有高原反應嘛。我們沒法和你比,只好先回來休息了。」
蒲英想,大概是場上的音樂太嘈雜,自己沒聽見吧,也只好放過了她倆。那兩人也趕緊把自己剛才的藝術收穫,拿來給她獻寶。
她們三個是沒事了,阿哥卻將馮垚拉到帳篷角落的一張桌子邊,名義上是在等飯菜,實則暗中拷問他。
「馮老弟,你剛才說什麼阿哥阿妹的關係?你不實在啊!為什麼不和小妹妹說實話?」
「這個嘛,剛才就是為了打發那個人,才那麼隨口一說的。沒有告訴她,是怕她覺得不好意思嘛。你知道,我們漢人女孩,是比較害羞的。」
「是嗎?你真是隨口一說?」
馮垚正色地說:「阿哥,我是把她當小妹妹一樣,你想哪兒去了?」
「哦,呵呵呵……那就是我想多了!不過,馮老弟,你們的這三個兵妹妹,我還就看得起這一個。」
「為什麼?」
「她有點像我們藏人,身上有股子韌勁,什麼艱苦都難不倒的那種韌勁。」
馮垚默默點頭,側目向那邊的女兵們看過去。
只見蒲英和苗苗、佳佳擠在一個相機前,似乎看裏面的相片回放。
馮垚發現,在蒲英自己都不知道、也沒有設防的時候,她的笑容其實很單純美好。就像是璞玉一樣,自有一種待人賞識的光華。(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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