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石塵緣 第一章 救人反被救

    十一月的早上七點，雲華湖濕地公園顯然還沒有從夜夢中甦醒過來，顯得格外安靜。這是因為平時最愛在這個時間段出來搶佔地盤，跳廣場舞和練太極拳、太極劍的大媽大爺，在轉冷的天氣和瀰漫的大霧下，從不向年輕人妥協的他們也不得不推遲了活動時間。

    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低頭走在雲華湖畔，臉色略顯蒼白，嘴裏不時發出兩聲輕嘆，雙眼也沒有幾分神采，右手無意識地鬆開，幾份簡歷從手掌滑落。

    方雲停下，瞥了一眼散落一地的個人簡歷，猶豫片刻，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緩步向前方走去。他已經不需要它們了，近兩個月來的經歷讓他徹底失望。方雲不知道自己活着還有什麼意義，面試從來都只收穫一句「請等候我們通知，順便麻煩你叫一下下一位，謝謝」其實這都是他身體的緣故，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不然早就去從事搬磚這份「有錢途」的工作了。

    多少次方雲都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可他實在不想連死都死得毫無意義，要這樣就真和鹹魚沒有任何區別了。想想有些好笑，方雲認為最適合自己的職業是軍人，而且最好是充當敢死隊的角色，因為自從他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後，對死亡早沒有了恐懼。

    突然，幾聲斷斷續續的呼救聲從湖邊傳來，伴隨着嗚嗚大哭聲，在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清晰。顧不上想那麼多，方雲急忙向湖邊跑去。

    隔十幾米就看見一個七八歲小男孩正坐在水面上，看到方雲後雙手更是奮力往後划水，想要划到岸邊。

    方雲急忙撇斷身邊兩根比人還高的不知名植物，急匆匆趕到岸邊，連忙蹲下將植物一頭遞給小男孩，等他緊緊抓住這救命稻草，方雲緩緩把他拉向岸邊。

    直到這時方雲才有機會仔細觀察，發現小男孩的褲子仿佛充氣一樣，使得他浮在水面，正是這寬鬆的褲子救了他，不然早就沉到湖底了。

    眼看小男孩漸漸靠岸，這時，植物的穗突然被扯斷，方雲嚇得心臟暫停了跳到，這一刻，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一下就變得僵硬，冷汗噌噌噌地往外冒。這也是關心則亂，其實小男孩已經快要可以夠到方雲的手了，已經沒有什麼危險，方雲也馬上想到這點。反應過來的他，腳步又向前挪了挪，身子前傾，伸直手抓住小男孩慌忙遞過來的小手，將小男孩拉上岸。方雲坐在岸上，喘了兩口氣，拉起七八十斤的小孩對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他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謝謝你，叔叔。」小男孩仍心有餘悸，不忘向方雲道謝。

    「嗯，自己能回去吧？」方雲隨意問了一句。得到肯定答覆的他站起來，就準備離開了，甚至沒打算問像「小朋友你幾歲了呀？叫什麼名字呀」的弱智問題。多年來由於身體原因，養成了他比較自尊和內向的性格，不善於與人交流，不想看到他人憐憫的眼神，況且他也不是施恩圖報的人。

    然而，由於剛才的負荷運動，加上植物穗扯斷時受到了驚嚇，站起來的方雲突然感到大腦眩暈，心口不適，渾身使不上力，右腳一軟，在小男孩的驚呼聲中，身體直挺挺地向湖面倒去，在剛剛才平靜下來的雲華湖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方雲暈乎乎的，只感覺到身子進入冰冷的湖水中，剛被涼水刺激的清醒一點，求生的欲望使得他雙手胡亂往前抓，不知怎的，好像抓住一塊溫暖光滑的小石頭，鬼使神差的握緊了它，淡淡的酥麻感從手掌心傳來，血液好像透過右手掌的皮膚，向石頭涌去。出現幻覺了嗎？方雲無法肯定。

    連續嗆了幾口水，感覺越發不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真的要死了嗎？方雲不禁想到了自己鄉下年邁的爺爺，印象中從未出現的父母，以及兒時的玩伴,同學。

    在認命地閉上眼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升職加薪，當上總經理，出任CEO……

    等等，我好像連工作都沒找到，要升職也沒機會呀。不管了，讓我將先最後一步也進行了再掛！

    最終方雲也沒能看到那一幕，意識消失的一剎那，只依稀聽到岸上傳來的吵雜的議論聲，入水聲，某位跳廣場舞的大媽八卦地呼喊隊友過來看熱鬧的聲音。還有右手石頭吞吐液體的聲音……意識漸漸恢復的方雲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有股淡淡的藥水味，可卻從未覺得空氣是如此的美妙。緩慢睜開雙眼，如他所料，確實是在醫院病房。控制兩個大腳趾向上翹了翹，微微扭了下腰，雙手輕輕握攏，還好，全身都有知覺。不過感覺到空無一物的右手，方雲心中沒由來的生出一種失落感。

    方雲感嘆自己命真大，還以為患先天性心臟病的自己搶救不過來呢，沒想到現在連心口都感覺不到一點痛，還真是神奇。

    摸了摸心口，「嗯？還真的不痛，不是錯覺！」方雲一下坐了起來，回憶昏迷前的情形。

    這時，門被輕輕地推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將半邊身子探進來，看到方雲轉過頭看向他，驚喜地快步走到床邊，他的左手緊握住方雲左手，身體前傾，右手按下了床頭上通知護士的紅色按鈕。

    「真是太謝謝你了，方先生，我叫李明德，要不是你救了我家小虎，我真不能想像我們家會怎樣，真的太謝謝了。」

    「沒事，沒事。」

    方雲還真不好接受他的道謝，主要是這事吧，搞到現在真的挺複雜的。要只是方雲救了小虎還好說，甚至是在救小虎的時候落水也還好。可偏偏方雲是在把人救上岸後，在兩人都脫離了危險之後，方雲自己掉水裏了，明顯怨不得他人，況且一看就是對方把自己救上來送到醫院。

    「今天小虎偷跑出去玩，幸好碰到方先生你，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我看到你掉落的簡歷了，有沒有興趣到我公司來，雖然君豪酒店不算頂尖，卻也能有一個好的發展前景。」

    也無怪李明德如此自信，君豪大酒店作為東海市有數的四星級酒店，真正好的崗位很多人想應聘都不成功。方雲當然不會認為李明德會給他安排個洗碗工的工作，不過猶豫片刻，還是堅定地拒絕了。

    「李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施恩圖報非君子，忘恩負義是小人』，本就不該求回報，況且你們還救了我，這事真的兩清了，我還真得謝謝你把我送到醫院。」

    「好吧，小虎今天受了驚嚇，改天我一定帶他向你道謝。這是我的名片，還有兩萬塊錢，錢不多，這你就別推辭了，你身體這麼差，必須好好休養一下。」

    拗不過李明德，最後收下了兩千塊。

    又交談了一會，護士雙手抱着方雲洗好烘乾的衣物進來，在最上面還放着一塊打火機大小的石塊。

    方雲一下就被石頭吸引住了，隨着護士走近，心中湧起越發強烈的要把石頭拿在手中的欲望。

    「這石頭對你來說一定非常重要吧，剛開始我們怎麼都無法把你手辦開，最後還是你自己鬆開我們才發現是一塊石頭。」

    一邊說着，護士將石頭遞給了方雲。

    辦也辦不開嗎？看來不是錯覺，一定是石頭的原因。方雲暗暗想到。

    說來也怪，當方雲拿過石頭後心裏居然產生一種巨大的滿足感，仿佛最心愛的東西回到了自己身邊，這更肯定了方雲的猜測。

    摸摸心口，伴隨自己多年的疼痛再沒有出現，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塊不知名的神奇石頭，不由得握住石頭的手又緊了緊。強忍着想要馬上查看的衝動，方雲向護士提出了出院的申請，不顧李明德的挽留，堅決要求出院。在換回自己衣服後，把石頭裝進兜里，告別李明德後就匆匆往租住的地方趕。

    在路上幾次都忍不住想把石頭拿出來看，不過想到石頭的神奇，萬一他會發光呢？那不是告訴別人我這石頭有古怪嗎。想一想方雲還是忍住了。顧不上小區里老大爺老奶奶看稀奇的目光，右手一直緊緊捂着放石頭的上衣口袋，往出租屋飛奔。

    「小伙子，那邊那個廁所近一些！」說着手指向一個廁所。在老大爺熱心地提醒聲中，方雲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小心地感覺了下捂着的石頭還在，顧不上老大爺在身後的繼續詢問，繼續往前跑。

    打開房門、拔掉鑰匙、關上房門，一氣呵成。方雲以最快的速度進屋，背靠在門上，顧不上喘氣，他就迫不及待就拿出石頭仔細觀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