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漢室的面子上,羅馬帝國也確實是出了點血,皇甫嵩之前和塞維魯等人在一起的時候,有句話說的非常正確,起碼給個體面吧。
羅馬帝國也不想鬧得太僵,如果不選擇自爆拉着大家一起死的話,那日子還是要過的,自然對袁家不會太過苛刻。
再加上羅馬的聰明人也不少,有些問題與其讓袁家提出來,還不如羅馬自己提出來。
畢竟真要在冊封的儀式上,袁譚憋了口氣直接問凱爾特人該怎麼辦,那羅馬的臉也不好放,有些事情不提的話,大家都可以得過且過,可要是提了,那就得上綱上線。
終歸凱爾特人巔峰的時候可是衝進了羅馬城,給羅馬整了一個在羅馬城吊死羅馬元老,大肆勒索所有羅馬人,用秤過黃金,收羅馬元老贖金的恐怖記憶。
這也是羅馬和凱爾特人仇恨的由來,在邊境殺點人對於元老院的元老不算什麼,但沖入羅馬城,將羅馬元老吊起來鞭屍那可就是深仇大恨了。
後續幾百年間,羅馬人只要緩過氣,就扭頭收拾凱爾特人,將凱爾特人往滅族了整的原因就在這裏,到了三世紀這個節點,凱爾特人已經被羅馬削成了狗,屬於上不了台面的那種,以至於羅馬也不太言及雙方的仇恨了。
因為仇恨這種東西,對於弱者來說是奮進的動力,但對於強者來說,你當年給我的屈辱我十倍還給你了,那也就無所謂仇恨這種東西了。
所以將凱爾特人基本滅族,能抓的全都帶回來當奴隸之後,羅馬人幾百年的怨憤已經消散的七七八八了,但如果有人在枱面上提這事,雙方的仇恨自然還沒了結!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不提也就罷了,私底下說一說也沒什麼,但上綱上線了,那就得有一個立場,凱爾特人是死敵,哪怕他們不配,但癩蛤蟆跳腳面,不咬人,膈應人。
所以羅馬在讓皇甫嵩來當說客的時候就明確說了,沒有凱爾特人,只有東歐公爵領的自由民,也沒有什麼凱爾特元老,只有公爵的夫人。
袁譚靜靜的看着皇甫嵩,雙眼如同深泉一般透亮,但是皇甫嵩被這雙眸子盯着,明顯有些侷促,哪怕心下哂笑,袁紹在自己手下都得聽指揮,可看着袁譚,皇甫嵩還是不自在。
「我們袁家能獲得什麼?」袁譚平靜的看着皇甫嵩詢問道,「該不會就是羅馬邊郡公爵最低的權利吧,如果我沒記錯,每一個羅馬公爵在元老院最少都有這麼多的位置吧。」
其實並不是,但大體來講,公爵在元老院有十來個位置是正常的,二十多個位置就到了極限,如尼格爾這種三十多個位置的,都屬於觸發了死線,需要打壓的反動份子了。
目前羅馬元老院的組成差不多是克勞狄烏斯家族兩百出頭,當然這裏面包含了二三十個屬於第十騎士的元老,十來個屬於佩倫尼斯所在家族的元老,剩下的則是尼格爾的三十來個、加納西斯的二十來個、戈爾迪安的十來個,以及剩下閒散游離的元老。
給袁家十二個元老位置確實算是實現了公爵的職權,但羅馬元老不僅僅有這麼點職權,雖說元老院的元老也是重要的位置,但和公爵的真實職權比起來,不夠,遠遠不夠。
既然正面已經無法對抗,漢室那邊採取的又是不聞不問的默認,那屈服已經是無可避免的情況了。
袁譚哪怕怒火暴漲,對於自身弱小的憤怒近乎將己身燃燼,卻也只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接受,並且獲取最大的利益。
皇甫嵩看着袁譚有些不可思議,居然還能理智的進行思考,去獲取最大的利益。
「這些並沒有進行細緻的商議,如有需求,我可以代為傳遞。」皇甫嵩少有的對袁譚本人展現出尊重,在以前,皇甫嵩尊重的是漢室的爵位,而不是袁譚本身,現在的話,此子絕非池中之物,只能交好,不能為敵。
「我要一縷羅馬帝國的帝國意志,要一杆可以使用的鷹徽,要一份十年之內涉及我們袁家的元老院成型議案的封駁權力。」袁譚惡狠狠地說道。
漢朝年間已經存在封駁,只是民間很少知道有這種事情,但袁譚作為袁家現任的家主,對於這種事情還是有所了解的,他需要這個權力,只有擁有了這個權力,他才能保證不被羅馬吃干抹淨,甚至還能從羅馬那邊獲取到好處。
至於說一縷帝國意志,這其實就是一個幌子,只要羅馬皇帝腦子沒壞,就不會給,因為帝國意志在袁家手上,袁家要是玩命,用某些手段直接將這一縷帝國意志引爆,羅馬整體都會出現動盪。
鷹徽這個則是不太好說,袁譚拿着沒用,而且也不大可能組建鷹徽軍團,但羅馬公爵都有直屬於自己的鷹徽軍團,袁譚要一個也算是應有之意。
可這三個要求說給皇甫嵩,皇甫嵩的臉都有些綠,他不知道該說袁譚狠,還是該說袁譚獅子大張口,亦或者面前這個平靜的男子,已經瘋了。
「您無需憂慮,直接說就是了,羅馬也知道什麼叫做漫天要價,坐地還錢,您直說就是了,這三個他們能答應,我就信他們羅馬給我的公爵位置。」袁譚神色漠然的看着皇甫嵩,看的皇甫嵩越發的心涼,他已經搞不明白,袁譚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了。
要說不同意的話,看袁譚之前的表現,也不像,對方明顯已經認清了現實,但要說同意的話,這三個玩意兒都敢要,怎麼看都不像是要同意的樣子。
帝國意志就不用說了,這玩意兒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在外人手裏面。
封駁權,皇甫嵩好歹也是幾朝元老,見過權臣欺負小皇帝的手段,知道這是啥玩意兒,這是打回皇帝詔書的權力,這像是能給人的東西嗎?
反倒是鷹徽,目前來看,居然是這裏面最不值錢的東西,問題是最不值錢的鷹徽,放在世界上也是珍寶,這玩意兒代表着羅馬將集體意志固化轉換的技術,是羅馬至高秘術思維鏈接的基礎設備。
好吧,現在也不算是至高秘術了,但思維鏈接這玩意兒想要記憶不外流,不被別人窺視,還得靠鷹徽,所以真要說的話,鷹徽其實也珍貴的很。
這麼多年下來,羅馬的思維鏈接,漢室和貴霜都有進行破解,截至目前,就秘術本身來講,已經完成了解析,但是當前不管是漢室,還是貴霜只要使用必然會因為思緒導致記憶外流。
以至於漢室和貴霜雖說弄出來了這個東西,但不到國破家亡的時候,絕對不會使用,這可比瀏覽器記錄可怕多了。
可要是有了鷹徽那就不同了,別的不說,思維鏈接秘真的是一個頂級秘術。
「以哪個為目標。」皇甫嵩覺得自己這個說客可以去做,但三個玩意兒以哪個為目標,還是要有個偏重的。
「三個都是目標,無需偏重,能都答應最好。」袁譚這一刻顯得不驕不躁,非常的坦然,他不傻,也知道羅馬不可能都答應,但現在不就是漫天要價的時候嗎,反正結果也註定了,能要到什麼,都行。
皇甫嵩聞言微微點頭,表示自己會將袁譚的要求傳遞給羅馬,只是羅馬那邊怎麼回答,他無法保證,全駁回了也不是沒可能。
「沒關係,全駁回了,也正常,我也能接受。」袁譚對於皇甫嵩的回答並沒有產生任何的激動,這一刻袁譚整個人就像是分成了兩個,胸中的怒火蓬勃燃燒,驅使着袁譚摧毀一切,和羅馬拼個你死我亡,但理智的大腦壓制着一切的憤怒,逼迫着袁譚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皇甫嵩看着袁譚,他都能感受到袁譚那種蓬勃的怒意,但在這種憤怒之下,袁譚依舊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這種理性,讓皇甫嵩不得不慎重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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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嵩起身離開,走的時候又回看了兩眼袁譚,「如果實在氣不過的話,找地方宣洩一下比較好,你現在的情況不對。」
「等羅馬冊封的時候,我還要笑着接冊封呢。」袁譚的話語沒有起伏,也沒有什麼惱怒,平鋪直敘就像是認清了現實,但皇甫嵩卻察覺到了袁譚的本心,寧可做勾踐,遲早也要報復回去。
「如果仲國公的想法是懷勾踐之心,臥薪嘗膽,那我覺得之前的條件不如改一改。」皇甫嵩調整好心態,給袁譚建議道,如果是這樣的話,皇甫嵩反倒不怎麼驚懼了。
勾踐嘛,歷史上也都見過了,確實是人物,但巨大的屈辱在其一朝得志之後,迅速的就敗壞掉了大好局面,這種人物值得佩服,但起碼不值得皇甫嵩畏懼。
「就那個條件,我就是有不臣之心。」袁譚很是平靜的說道,「三個條件就是告訴羅馬,別想着吃我們袁家一輩子。」
皇甫嵩愣了愣神,看着袁譚面帶不解之色,你有不臣之心,還特意表現出來,完全搞不懂袁譚在想什麼了,這情況,你要麼當勾踐,要麼當劉邦,起碼都是人物,你現在這既要當勾踐,臥薪嘗膽,又直接表現出來自己就是不爽,這不是腦子有病嗎?
這時候你真要有想法,不應該埋頭認慫,表現出自己的恭順之心,然後廣積糧,高築牆,等待時機,然後給羅馬奮死一擊,打出你袁家的威名,掃清恥辱嗎,結果現在這算什麼?
「皇甫將軍,你去就是了。」袁譚看着皇甫嵩半闔着雙眼說道。
皇甫嵩不明所以,但袁譚既然做出了決定,這事又和他沒有直接的關係,他本身在這次事情裏面就扮演了一個給雙方傳遞消息的話筒,既然搞不明白,那就按照原話複述就是了。
皇甫嵩離開了營帳之後,袁譚單手撐着几案,右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在之前他硬生生將嘔出來的血咽了下去,今天這事兒,他能記得一輩子。
「羅馬,咱們走着瞧。」袁譚雙眼帶着幾分冷厲望着南方。
不臣之心,袁譚何止是有,袁譚就沒想過臣服,只是力量不如羅馬,只能順從羅馬的意志,但我這不臣之心就給你擺在桌面上了,我就照實說了,我就不滿意,有種你就滅了我,真當漢帝國不存在不成!
皇甫嵩離開後沒多久,許攸帶着淳于瓊等人魚貫而入,任何一個機密被一群人知道了,就別想着保密,更何況羅馬壓根就沒準備保密,甚至特意將消息放了出去,所以在皇甫嵩來這邊的時候許攸已經聽到了些許的風聲。
許攸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袁譚的神色不對,以他的智力瞬息之間就意識到自家收到的消息到底有幾分準確性了,不由得面色一沉。
「君上。」許攸拱手一禮,準備開口被袁譚直接打斷。
「這事攔不住,只能如此,力不如人而已。」袁譚喘着粗氣,帶着淡淡的血腥味說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許攸面色鐵青,他現在連前因後果都不知道。
袁譚簡單將皇甫嵩給他講解的內容複述了一遍,許攸聽完雙腿一軟,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几案上,大腦瘋狂的運轉起來,竭盡所能想要找到一條其他的道路。
「別想了,這就是命,但最起碼不是最差的結果。」袁譚看着許攸說道。
「我去羅馬元老院。」許攸迅速的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事已至此,只能想辦法儘可能的攫取最大的利益,而袁家現在的情況,可以派出的精英其實並不多。
給十二個元老的空位本身就是一個陽謀,這些個位置很重要,袁家想要坐住,就必須要安排一些精英人物過來,不管是搜集情報,還是研究羅馬的形勢,內部政局態勢,地方現狀等等,這十二個元老的位置都至關重要。
可正因為至關重要,這些元老都是需要有相當的能力,袁譚要真搞十二個精英去接手,那袁家本身的發展就會出現問題。
老袁家雖說有一套班子,但這套班子要抽出來十幾個專門前往羅馬的精英,那恐怕整體的班子都得散掉,而不抽一些精英人物過去,那十幾個元老位置能發揮的價值有限。
「你、司馬仲達、西普里安三人輪值前往羅馬作為元老院元老,我不會派遣更多的人前去,我們沒有那麼多的精英去做這種事情。」袁譚看着許攸說道。
「是的,這本身就是一個陽謀,我們真要將主要的文臣安排往羅馬元老院,誠然能獲取到更多利益以及相關的情報,對於羅馬整體的局勢和內部態勢也有更為清楚的了解,但我們本土的發展反倒會出問題。」許攸嘆了口氣說道,「只能最低限度的抽取一兩個精英帶領一批人過去,多了,反倒對於我們影響頗大。」
不派頂級謀臣過去,對於很多玩意兒很難把控,而且有些事情需要當機立斷,沒有頂級謀臣坐鎮,袁譚也不可能放心,但派頂級謀臣過去,就需要考慮袁家內部的態勢了。
抽調一個兩個還行,再多的話,袁家就有些頂不住了。
「然後我們被羅馬冊封之後,很有可能出現內部問題,畢竟我們一開始立國於思召城,就是靠收攏被羅馬擊敗的蠻子。」許攸看着袁譚小聲的建議道。
「清洗是不可能清洗的,這都是我們自己人。」袁譚搖了搖頭說道。
「不,我的意思是很多蠻子雖說被羅馬打了,但羅馬依舊是他們的白月光,現在您接受了羅馬冊封成為羅馬公爵,我們治下的蠻子按照您的說法會直接轉化為自由民。」許攸低頭不去看袁譚的神色,情況可比袁譚想的差很多。
「他們會做什麼?」袁譚帶着幾分冷漠詢問道。
「不知道,但當年斯拉夫人不願意接受羅馬人冊封的原因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羅馬人無法給斯拉夫所有人公民身份。」許攸很是慎重的講解道。
袁譚的面色變得更為難看,胸口隱現的陣痛,讓袁譚清楚的意識到為什麼羅馬帝國是歐洲的文明燈塔,有道理,很有道理!
「我們一旦接受將治下百姓轉化為自由民,我相信會有不少人不遠萬里拖家帶口前往羅馬。」許攸低頭多少有些無奈的說道。
什麼叫做強大,那就是我什麼都沒做,只是進行了宣稱,你就已經陷入了手忙腳亂的應對之中,袁譚再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家和羅馬的差距。
整個歐洲,就三世紀這個情況,沒什麼好說的,萬類蠻族無不以當羅馬的狗為榮。
這也是羅馬自認為大出血的原因,因為羅馬公爵身份在歐洲真的是地位的象徵,有句話叫做世界只有五尊獨立的皇冠,而羅馬公爵就是這五大皇冠之下最高的位置。
袁譚覺得是羞辱,但對於歐洲地區的那上千萬的蠻子而言,這已經是近乎至高無上的榮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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