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曹操翻船的時候,甄家靠着自家的靠山,以及自己的鈔能力成功從曹操多年的努力上攫取到了一大塊的封地,也就是之前曹昂等人所言的將坎大哈賠給了甄家。
這並不是什麼虛言,而是從法理上講,實打實的將坎大哈行省賠付給了甄氏,就等甄氏有時間跑過來接手、建設,然後就有一片位於北貴地區的封地,這也是曹氏麾下在之前多少有些分崩離析的原因。
因為這麼多年的努力,一朝踏錯,被甄家直接收割了。
雖說在陳宮帶着曹操回歸坎大哈的時候,坎大哈這邊好像還維持着正常的穩定,但實際上甄家的各脈已經派人進入了坎大哈,針對當地在進行測量和建設,就準備着拿這個當老巢用。
和甄儼當時所說的甄家其實只要錢,等曹操將該還的都還了,坎大哈這個地方曹氏一直住着,甄家並沒有什麼興趣的情況不同,甄家的各個支脈是真的對群山之中的坎大哈很有興趣。
當然從法理上講,甄家將賠付給他們家的坎大哈收走,並不算違規,但在家主甄儼開口之後,各大支脈完全無視甄儼,如此行徑就有些過於下三濫了,只是曹氏沒地方說這話,畢竟他們做的事情更爛,沒辦法斥駁甄家的行為,畢竟坎大哈確實是賠付給了甄家。
至於甄儼,實際上到現在依舊不知道甄家的各大支脈,其實已經投入了不少的人手去坎大哈那邊了,還以為他們家的主力在米迪亞。
「你們這群傢伙!」甄安帶着幾分暴怒對着其他幾個族老怒斥道。
作為老夫人張氏掌權時期就是族老的老人,甄安明顯有着比其他新上位的族老更深的資歷,更大的權力,在一聲試探之後,甄明的回答算是讓他確定了這群人做了什麼,甄安當場暴怒。
「說的好像你沒有調動人手去坎大哈一樣。」被甄安暴虐的吼聲震懾了一瞬,族老甄明面色鐵青的反駁道。
「我調動人手是為了建設坎大哈,為了給我們甄氏在北貴那種叢山峻岭之中保留一處安全區,就跟川蜀的成都一樣!」甄安帶着尖厲的咆哮對着甄明怒斥道。
「說的比唱的好聽,那為什麼不商談之後,分配人手一起去建設。」相對年輕一些的族老甄漠冷笑着說道,「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什麼想法,真要像你說的那樣,你為什麼偷偷摸摸的調動人手?」
「那是因為甄儼那個蠢貨,直接放棄了坎大哈,表示讓曹氏繼續在那裏,等以後有錢了再還就是了!」甄安帶着陰狠瞪着面前的幾人說道,「我們甄家的地方,怎麼能容許外人佔着!」
甄儼其實對於錢已經沒什麼概念了,出門吃喝嫖賭,就甄儼的情況根本花不了多少錢,畢竟甄儼沒有什麼賭癮,而哪怕是開賭場的真大爺,袁術和劉璋那個級別,從甄儼這邊訛了幾次錢之後,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主要是甄儼是真給,而且也不找袁術和劉璋倆人要,考慮到三方都是列侯,本身也沒有什麼矛盾,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訛上幾次就行了,總是去訛的話,甄儼不在乎,他們的臉也過不去。
這麼一來,只追求吃喝玩樂的甄儼,甄家的錢已經足夠讓甄儼花十幾輩子了,更何況甄家的錢本身就在不斷地增值,更是永遠花不完。
故而本着仁義的想法,考慮到曹操已經夠慘了,沒必要落井下石,甄儼當時給出的提議就是讓曹氏繼續佔着坎大哈,等以後有錢了再還,借據打好就行,其他的完全不在乎。
可甄儼是這個想法,不代表其他人是這個想法,整個甄氏在甄儼開口之後,真正完全打消了這個想法的只有甄儼的弟弟甄堯,而且真要說甄堯其實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只是難得親哥有要求,才妥協了。
雖說在這件事上,甄堯也覺得自家親哥是智障,這可是坎大哈啊,你說不要就不要了?這可是能自我增值的封國啊。
「所以我們也是外人?」甄明冷笑着看着甄安說道。
甄儼不允許,所以他們這些人都是偷偷乾的,本身也沒有一個族老拿什麼都不管的甄儼當回事,若非有努力奮鬥的甄堯在上面壓着,甄家的族老都不需要這麼偷偷摸摸。
也正因為這種偷偷摸摸,各脈的族老雖說都清楚其他脈也在這一方面動手腳,但沒考慮過事情爆發的時候會這麼離譜。
離開內院的甄堯第一時間來到了族內開會的大堂,只見甄儼冷冷的坐在上首,而身後跟着兩名全裝的壯漢,不由得一愣。
不過眼見自己親弟弟過來,甄儼板着的臉自然地浮現了一抹笑容,甄堯見此也點了點頭,有心和甄儼攀談,但卻見自己的護衛一路小跑進來,不由得開口呵斥。
「主上!」護衛眼見甄堯呵斥自己低頭停步,然後快步走了過來,之後小聲的說道,「米迪亞的第二封秘報送來了,是婁哥的血書。」
甄堯聞言大吃一驚,趕緊接過秘報,不管是什麼內容,有情報就好,而且婁敬能送秘報過來,那起碼知道對手是誰,什麼情況,後面他們甄家收復也好收復。
然而秘報的內容讓甄堯面色泛青,甚至捏着秘報的手都顫抖了起來,「混賬,全都是混賬!」
甄堯暴怒的聲音在沒有幾個人的大堂顯得非常的刺耳,甄儼見此不由的開口呵斥,「吵什麼吵!有事等族會結束之後再說。」
「還開什麼族會,大兄,組織人手,先滅了那群族老!」甄堯雙眼血紅的對着甄儼開口說道。
「你在說什麼胡話?」甄儼皺眉,他雖說準備殺幾個不懂事的族老,以鐵血收攏權力,然後拼死一搏,可從來沒有想過滅掉所有的族老。
「大兄,米迪亞陷落了!你知道是怎麼陷落的嗎?」甄堯憤怒的看着甄儼說道,「兩千四百多甄氏的護衛,在米迪亞陷落的時候,只有我名下的那兩百人在米迪亞,整個米迪亞完全是空城!」
甄儼愣了一瞬,他不是傻子,他只是喜歡花天酒地的快樂生活而已,最起碼他很清楚米迪亞交易城應該有多少的護衛。
「羅馬鷹旗軍團呢?」甄儼茫然的一瞬之後,開口詢問道。
「去年就離開了,對方提交了報告之後,由雙方審批通過之後,就由我們甄家在代管了。」甄堯大聲的說道,「整個米迪亞交易城,一個周約15公里的大城,只有兩百護衛,這能不陷落嗎?」
甄堯之前一直無法理解的就在這一點,以米迪亞的城防,自家兩千四百多精銳護衛,就算是遭遇到了突襲,守住四門,然後組織城內的青壯進行防禦,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突然陷落,結果現在情況清楚了。
「護衛呢?護衛哪去了!」甄儼就像是反應了過來,暴怒着詢問道。
「不見了,最起碼我安排的護衛隊長婁敬說是只有他們有不到兩百人。」甄堯苦澀的說道,「族老們將護衛調走了,而米迪亞交易城本身是不允許外來商戶的護衛進入的,畢竟內中本身就有大量的違禁物資,如果外來商戶還攜帶護衛,那武裝起來,就很危險了。」
米迪亞交易城裏面的鎧甲、弓弩從來都不是少數,所以在當年漢室和羅馬商定的時候,考慮到管理成本,只准許羅馬第七鷹旗軍團以及漢室安排的護衛全甲進入米迪亞交易城。
其他軍團或大規模的護衛都是需要漢室或羅馬駐紮在本地的精銳陪同才能進入米迪亞交易城。
差不多就是國外不太安全的某些地方的五星級酒店,只准許自家安排的保安持有武器,並裝備防彈衣,其他人不管是什麼想法,都不允許持械,這種行為很大程度的提高了米迪亞交易城的安全程度和專業程度。
同樣,米迪亞交易城在這些年能蒸蒸日上也有這種原因,畢竟漢室和羅馬的信譽保證,這座交易城的安全程度是完全值得信任的。
反過來,也因為羅馬和漢室雙方的信譽保證,這麼多年,從未有人打過米迪亞交易城的主意,就算是阿爾達希爾這種在中亞算得上霸主的人物,安插在米迪亞交易城的人手,也只是在乖乖的買賣某些東西,從來沒想過直接將米迪亞交易城打下這種事情。
畢竟幹這種事情,得罪的是現存與歐亞板塊的兩個強大帝國,所以從馬超第一天駐守在米迪亞開始,米迪亞交易城從來沒有出現過被攻打的情況,就算是安息的賊匪,也會繞過這片地區。
能當匪首的,除非是哈弗坦這種野狗,最起碼對於世界的力量分配是有一些認識的,而哈弗坦這種野狗,在沒有世界力量分配的這種認知之前,也是不足以碰瓷馬超麾下第七鷹旗軍團的。
所以從米迪亞交易城建立的第一天開始,這個地方就沒有出現過任何的動亂,在這裏進行買賣的商人也自然而然的習慣了這種環境,城內自帶的護衛自然而然的會減少,畢竟每一個護衛都要花一筆錢。
相信羅馬和漢室的實力,帝國的專業性無需懷疑,時間久了,除了少數搞違禁物資售賣的傢伙,還會帶幾個護衛在米迪亞城中,大多數的商人已經逐漸習慣了進入米迪亞交易城不用擔心被搶劫的環境。
甄家的族老並不傻,相反很聰明,可正因為這種聰明害死了他們。
米迪亞交易城確實沒人敢打,但那只是正常情況罷了,在非正常情況,如當前拒不投降漢室的安息遺民因為二輪蝗災連草都沒有的吃的情況下,米迪亞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什麼不敢打的。
打了,會死嗎?也許會死!但如果運氣夠好的話搶到了糧食,往伊朗高原的山區裏面一躲,不僅自己不會死,自己一家人可能都能活下去。
打了,會被剝皮拆骨,吞而食之嗎?絕對不會,甚至他們根本沒資格享受這種待遇,羅馬帝國和漢室的道德最多是將敵人築成京觀。
可這值得害怕嗎?
不值得。
飢餓的安息遺民在沒有什麼吃的時候,真的會將同為安息遺民的他們剝皮拆骨,吞而食之,既然如此,那為何不干?
米迪亞交易城實際上就是這麼簡單的陷落的,沒有什麼理由,就是被二崔、楊氏、衛氏、郭柳陰捨棄掉的那些拒不歸化的安息遺民組成的團體,他們在還沒有成群之前,嘗試攻打過楊氏、衛氏等等,但防守嚴密的鄔堡不是他們能打下來的。
死了很多的人,變成了糧食之後,這些人就只能找着一切能吃的東西朝着其他方面遷徙,然後匯聚在了一起。
拉蓋爾倒是想要幫忙,再怎麼說他也是安息人,哪怕是貴族,在吃了這麼多苦之後,他也多少意識到了一些東西,所以願意幫助同為安息人的故土流民,但他的能力有限,甚至和當時匯聚起來已經有十幾萬的流民爆發了衝突,最後只能分道揚鑣。
臨走的時候,拉蓋爾給這些安息流民指了一條路,「你們往西走,西邊的米迪亞城有糧食,說不定還夠你們吃。」
實際上拉蓋爾指的這條路完全是不安好心,因為在他的印象中米迪亞有堅城,有駐軍,有漢室和羅馬的精銳,這十幾萬流民衝過去,只會死傷慘重,血流成河,但誰讓這些流民在他盡力幫忙的時候,爆發了騷亂,搶奪他本身已經不多的軍糧,甚至殺死了不少的戰馬。
交代完這些之後,拉蓋爾就離開了,而且再無救助這些流民的想法,在他看來,自己盡最大的善意去救助,還被這些該死的臭蟲搶奪軍糧,殺死戰馬,他沒滅了這夥人,已經是看在對方人多勢眾,雙眼如同餓狼一般發綠的原因上了。
只是拉蓋爾也沒想到,和他分道揚鑣的流民被迫西進選擇他指的那條死路之後,居然成功的打下了米迪亞。
或者直接一點,不該說是成功打下了米迪亞,而是完全不設防,如同不夜城的米迪亞,在一路西進匯聚了其他支流之後達到了三十多萬規模的流民,順着城門拱入了米迪亞城中。
沒錯,不是攻入,而是拱入。
整個米迪亞城就如此可笑的陷落了,各家的情報人員在黎明前的喊殺聲中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只不過幾十萬流民湧入之後,米迪亞的繁華便在瞬間瓦解,封存在府庫之中,連大多數漢室百姓都覺得難吃的速生稻,在安息流民的嘴裏毫無疑問是最好的美食。
至於那四五家近期缺錢正在賣違禁物資的手套,其麾下護衛加起來不到五十人,別說只是五十名護衛,就算是五十名內氣離體,在幾十萬流民悍不畏死的衝擊下,也只有死路一條,更何況,那四五家的護衛還未在一個地方,如何能對抗為了口吃的,完全不在乎生死的安息流民。
同理,甄家在米迪亞交易城之中僅剩的不到兩百名護衛,面對這種敵人已經沖入城中的局面,根本沒有任何的用處,婁敬帶着麾下努力的擊殺了一波敵人之後,就只能退守城內府衙進行死守了。
那個時候的婁敬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看到四面八方的火光,聽到遍佈全城的嘶吼聲,米迪亞一觸而潰,一戰而陷,什麼情況都不確定,但確實是陷落的情報就是這麼傳遞出來的。
可等到天亮,和其他人不一樣,一直在府衙支撐的婁敬終於確定了敵人的身份,但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米迪亞不缺武器裝備,婁敬等人就算是實力超人,深陷敵陣的他也只有死路一條。
這種死亡對於婁敬而言無比的憋屈,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也知道自己是被甄家坑死的,所謂的城頭巡邏,所謂的夜間暗哨,從來都是不存在的。
沒錯,從來都不存在,堪稱不夜城的米迪亞,是沒有宵禁,沒有封城這一說的,他在這裏太久,早已習慣了這一切。
縱使才來的時候,還有所擔心,但隨着時間的流逝,他也習慣了這種生活,同樣從未被攻打過的米迪亞,給人的自信也過於強烈,導致很多東西的早已成為了形式主義。
馬超走了之後,米迪亞沒有了外圍的城防和駐軍,但馬超離開過很多次,米迪亞從來沒有出現過亂子。
甄家的護衛撤走大半之後,米迪亞沒有巡邏和防護,但甄家走了這麼久,米迪亞交易城依舊平穩運行。
就好像米迪亞交易城完全不需要護衛,只需要羅馬和漢室的榮光能籠罩這裏,便可以了一般。
然而安息饑民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讓米迪亞交易城落入了現實,之前的平穩只是因為沒到別人敢捋虎鬚的時候,而現在漢羅的威嚴,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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