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柄開山大斧與鑌鐵水磨禪杖惡狠狠的撞擊在一處,發出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楊沂中陡感胸口一窒,如遭大錘撞擊,手臂也禁不住的顫抖起來。
而官獄之內七轉八繞的空間有限,魯智深輾轉騰挪,手中禪杖激烈盤旋飛舞,發出殷殷風雷之聲,鑌鐵剷頭與月牙鏟時不時掃過周圍的磚牆、柵欄,又是碎石迸裂、木屑飛濺,也大有要將此處官獄砸塌搗毀的威猛勢頭!
只一個魯智深,便已讓楊沂中疲於應對,很快卻另有一道黑影暴躥而至,兩道利芒寒光閃閃,襯生出凜然殺氣盤旋。楊沂中驚覺做頭陀扮相的武松揮刀劈斬,手忙腳亂的又往後連退出數步,戒刀飛出火光飄、禪杖來如鐵炮,楊沂中左支右絀,更是險象環生。
若是馬戰廝殺,以楊沂中勇悍剛猛的身手或可以與魯智深、武松這兩員步戰高手僵持相抗,如今卻是在有限的空間內苦苦支撐,氣息也都來不及喘得均勻。直到聲若洪雷的牛皋也掄鐧殺來,楊沂中再是驍勇,又如何力敵住齊朝軍中這三大高手的夾攻!?
「鐺!!!!!」聲震耳欲聾的金鐵撞擊聲暴起,牛皋手中鐵鐧狠狠的砸在楊沂中架起的長斧斧柄上,更教他雙臂骨骼似迸裂開一半陡感劇痛,魯智深旋即又是一杖盪來,剷頭重重的撞在大斧之上,又迸濺得火星四射。楊沂中終究也再無法拿捏得住,長斧當即脫手飛出,而楊沂中咬緊牙關,試圖抽出腰挎的佩刀繼續奮死抵抗之際,武松的身形猶如鬼魅一般,又已暴躥至他的面前!
削鐵如泥的雪花鑌鐵戒刀雖沒有趁勢劈斬過來,武松高大健碩的身子陡然盤旋,又以他精絕的腿法一腳蹬出,驀的「嗵!!!」一聲,便狠狠踹在楊沂中的胸口上,也頓時教其胸中氣血翻湧,一口淤血眼見要從口中噴出,他的身子更是向後直直倒飛出去,方自墜落在地上之時,數十軍健一發涌殺,擎起手中明晃晃的兵刃也盡朝着楊沂中直將過去,刀刃槍鋒加身,而迫得他分毫動彈不得!
而魯智深、武松、牛皋這三員勇冠三軍的豪勇虎將合力制住楊沂中之前,王貴、梁興也早率領大批將士奔襲至關押岳飛的囚牢當中。似馮忠、馮孝這等幾乎未曾真刀真槍的於沙場之上殺敵建功的權臣家將又怎能抵擋得住?未過片刻的功夫,他們二人與協從軍卒也悉數被王貴、梁興所率領齊軍勇健繳械制伏,只得束手討饒,不敢有半點異動。
待王貴覷見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岳飛,就算如今各為其主,當初也是岳飛言明割袍斷義,彼此劃清了界線,可王貴心中仍不禁湧出一股激憤悲戚之情,他切齒道:「兄長,就算你執迷忠宋,而為宋廷鳥昏君立下多少血戰功勞,如今反遭這等迫害,卻為何不做抗爭,而任由奸廝迫害取你性命!?」
本以為性命不保,終究難免要為奸邪所害的岳飛又與舊識故交相見,心中也是感慨良多,他長嘆了一口氣,慘然回道:「王貴兄弟,你既早知我心中志向,又何必多此一問?縱然聖上失察,而教朝中奸黨有機可乘,但也萬不能抗旨逆反,而污了家門名譽。縱然枉遭迫害,含恨身亡,可忠心不負國家...悠悠此心,亦是惟天可表......」
「岳飛,你這番話好生沒道理!男兒大丈夫,被人害到頭上兀自不知抗爭,這還算甚英雄好漢?」
卻是魯智深大步流星的也踅至監牢門口處,他又朗聲言道:「我朝陛下體念你是正氣凜然的剛直忠烈,召傳洒家與武松兄弟前來河南府搭救你性命,俺們二人雖賦閒得久,但憑你治軍護民聲名赫奕的行徑,走這一遭,也是義不容辭!可事到如今你卻仍恁的執拗!只今宋廷滿朝文武,仍如過往那般多是奸邪,洗殺怎得乾淨?朝中權姦污蔑,又因宋朝昏君降旨你就伸長了脖頸等人構害,而奸黨害人,必要做絕以免除後患,俺林沖兄長當年雖也似你恁般執迷,好歹受咄咄相逼後忍不可忍,如今終於活得有個出豁。
我等眾兄弟共聚大義,當中還多有曾為宋廷奸邪設計構害的,而我朝陛下若是如你一般,坐視奸黨迫害忠良,隨波逐流只是聽任宋朝昏君旨意,又怎能於山河動盪時力挽狂瀾?他趙家宗室子孫,遮莫還陷在金虜手中哩!更不用說還要累害得中原多少黎民生靈塗炭!你兀自任由着宋廷昏君佞臣戕害,以為這便叫忠?這是愚忠!」
此時武松也踱將進來,先後飛起兩腳,直蹬翻了馮忠、馮孝這兩個本來眼見要殺害岳飛得手的廝鳥,又怒聲言道:「狗賊!我朝大軍先前往城內射發兵檄,已言明倘若你這乾奴才若害了岳飛等三人性命,問罪誅邪,絕不相饒!若是惜命的,也盡會放不願降從之人離去,可你這廝們怙惡不悛,倒恁的歹毒,兀自要戕害忠良!卻不是嫌命太長,而必要來試試俺手中的刀還快不快!?」
不止是岳飛,連同岳雲、張憲二人聽得武松忿言叱罵,這才知曉馮忠與馮孝之所以提前幾日動手,卻是於万俟卨、羅汝楫這兩個秦檜黨羽逃離洛陽之後,馮家這兄弟兩個眼見也要棄城奔逃前夕才奔至囚牢要痛下殺手,也完全是因為齊朝大軍事先發檄文威懾,這才使得洛陽城內早就意圖暗害行兇的奸邪黨羽為暫留一條後路,這才使得他們三人性命能夠留到今日。
然而馮忠、馮孝也萬沒有料到齊朝沖入城關,全面佔領洛陽會如此之快,他們哀嚎着再爬起身來,眼見殺氣騰騰的武松橫眉怒目,他手中雪花鑌鐵雙刀更是寒芒森森、冷氣侵人,也早已駭得魂飛魄散,當即伏地叩首,高聲討饒:「諸位將軍!小的實不敢觸怒了天朝上國,只是受秦相公差遣行事!唯今欲對岳飛等人下手,本思付卻不也是為上國除了禍患?已是陷於上國雄軍手中,小的們願歸順投降,但有垂詢處也必當知無不言,便是做牛做馬,也不敢有違,萬望將軍能留得小人性命!」
早也已沖至監牢門口處,眼見岳飛、岳雲、張憲三人渾身血污、虛弱無比,被折磨得脫了形的牛皋悲慟激憤、咬牙切齒,他又聽得馮孝、馮忠哀嚎討饒說罷,如何還不知這兩個廝鳥便是要害岳飛的正主?牛皋怪目圓睜、須髯倒豎,又忿聲罵道:「降你個鳥!岳小師哥就算與俺們各為其主,但同為滿腔熱血的忠烈義士,就算做成敵手,彼此亦然彼此敬重,可賣國求榮、坑害忠良的走狗奴才,又要你何用?你這干奸廝要害岳小師哥與俺侄兒性命,爺爺又豈能饒你!?」
牛皋罵聲未絕,便已暴沖至馮忠面前,立刻掄起手中鐵鐧惡狠狠的砸將下去。而駭得手腳癲麻的馮忠根本來不及躲閃,牛皋劈將下來的鐵鐧結結實實的砸在他的腦袋,當即顱骨迸裂開來,紅白混雜之物四下里濺射,馮忠頭顱被轟得碎裂,殘屍直挺挺的撲倒在地上,而當即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