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歸跟我說你生病了。」安琪終於看向紀傾城,問:「真的是癌症?」
「嗯……」紀傾城尷尬地點點頭。
兩個人再次相顧無言,氣氛尷尬地紀傾城覺得呼吸都困難了。
這就是老朋友和老情人都只適合放在回憶里懷念的原因,重逢總是尷尬的。又不是雙子星,一般的人在分開之後,都會踏上不同的路,經歷不同的人生,當你們分開兩條路走,就再也不是同樣的人了。
八年,跨越了青春期和成年期,人的變化是巨大的,翻天覆地的
「上次在醫院裏我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安琪忽然說。
紀傾城笑起來,搖搖頭道:「你不用因為我要死了,就忽然對我改變態度,真的。」
安琪垂着眼,無精打采地說:「你都要死了,我還跟你生什麼氣?」
「因為我已經受到懲罰了,還是因為我的命這樣不好終於讓你心理平衡了?」
安琪自嘲地笑起來,終於看向紀傾城,道:「你說話還是這樣,不留情面。」
「人總有些地方是不會變的。」
安琪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她又說道:「吳天垣來找我了……」
紀傾城一愣,這她倒是沒有想到:「他找你做什麼?」
「道歉唄……」安琪還是那副懶洋洋地樣子,然後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從包里掏出一張卡來放到了紀傾城的床頭柜上,「你的錢。」
「你不用還給我,我不需要。」
「我也不需要你的錢。」
見到紀傾城露出尷尬的神色來,安琪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我先走有錢了。吳天垣給錢我了,他說以後會照顧我的生活,每個月按時給我打錢,你看,靠他的內疚我就能吃一輩子,這麼一想也挺划算的,也不算是被人白睡了你說是不是?正常戀愛,跟男朋友睡,回頭說不定一樣後悔和痛苦,比起來,現在我至少還有錢拿,對吧?」
紀傾城不說話。
安琪自嘲地笑了笑,身子往後一靠,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你說這個世界怎麼這麼操蛋,那些卑鄙、惡毒的人活得好好的,好人卻沒有好報,你看,你什麼都沒有做錯,卻要死了。怎麼這麼不公平?」安琪臉上是刻薄的冷笑,她的目光死氣沉沉的,「應該吳天垣得癌症,或者傾人,你不覺得麼?應該那些人去死……」
紀傾城看着安琪,原本有些激動的情緒,一點點平靜下來,然後越來越涼。
「安琪,雖然我得了癌症,要死了,但是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一個可悲的、被欺負的、可憐兮兮的人,被命運無情擺佈的人,我不是。」
安琪輕笑一聲,略帶嘲諷地看向紀傾城道:「那你還挺開朗的。」
紀傾城也笑了起來,道:「我知道你今天為什麼來看我了,你不是向老朋友來表達關心,也不是來原諒什麼的,你是來找同類的。」
安琪抬起頭來,目光冷淡地看向紀傾城,輕笑一聲道:「是啊,」
「你覺得我年紀輕輕就得了癌症,這麼慘,就應該墮落到黑暗裏,怨恨這個世界,抱怨別人比我幸運,憎恨每一個過得比我幸福的人,詛咒他們,為什麼同樣的災難沒有降臨在他們身上,而是我身上。安琪,我什麼都不怨恨,我也不想憎恨、詛咒誰。我只是得病了而已,不幸降臨在我身上,不代表我就要變成一個卑微、軟弱的受害者。你也不應該做一個受害者,你不是沒有選擇,非要活得這麼喪氣的。」
「嗷!」安琪誇張地叫了一聲,用嘲諷地眼神看着紀傾城道:「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喜歡灌心靈雞湯了?紀傾城,你怎麼也變成了你從前最瞧不起的人了?變成了一個假樂觀的、虛偽的傻逼……所以我應該感謝我的痛苦嗎,因為沒有殺死我的,讓我變得更強壯了?不要告訴我,你變得這麼偽善!」
紀傾城搖搖頭,自嘲地笑了起來。
她跟安琪終於還是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我沒有要你感謝苦難,苦難不值得感謝。我只是告訴你,我跟你做了不一樣的選擇,我選擇做一個強者,不是弱者,也不是受害者。」
「哦!現在成了我的錯了咯?」安琪激動地說道:「是我要他們我的嗎?還是我要你妹妹逃走不報警的?是我選擇被害的嗎?」
想起從前那些事情,紀傾城依舊覺得心上被戳了一刀。
她搖搖頭。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往前走。」
「說得容易。」安琪冷笑道:「因為不是你。」
「我知道很難,但是你必須這樣做,安琪,你必須想辦法,努力地、甚至痛苦地去戰勝你的苦難,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難道你要像這樣一生都在抱怨、憎恨、憤怒里度過嗎?除了你自己,你沒有懲罰任何人。」
「我不該來看你的,這是個錯誤。你說得對,我比不上紀傾城大小姐,我是弱者,比不上您堅強勇敢,那又怎樣?」安琪冷笑着看着紀傾城道:「我活得再慘也比你活得長,強者!」
紀傾城笑了起來,點點頭道:「是啊,如果這樣能安慰你的話,你就這麼想吧,我比你慘,我已經做了兩次手術了,接下來還有放療和化療,我的頭髮會掉光,每天都會嘔吐和疼痛,簡直就是生不如死,這樣能安慰到你麼?」
安琪咬着牙,神色越加冷淡。
「能啊。」她賭氣着說。
安琪站起來準備走。
「安琪……」紀傾城叫住她,最後說道:「做一個強者,這是我受了很多苦之後才明白過來的道理。我對你這樣說,不是虛偽,是我對一個老朋友的真誠。」
安琪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紀傾城,她的身子有些顫抖,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病房的門被打開了。
只見護工們推着傾人的病走了進來,傾人歡天喜地的模樣,叫着:「姐姐,我來陪你了!」
紀傾城心裏一沉,她緊張地看向安琪,只見安琪渾身都僵硬了,眼神變得越來越黯淡。
傾人的床鋪被推倒紀傾城旁邊,她笑眯眯地看向屋子裏的另一個人問:「姐姐,你在見朋友麼?」
當傾人看到安琪的臉是也僵住了,甚至有些驚恐。
護工們走出去,病房裏忽然安靜的只剩下三個人呼吸的聲音。
安琪終於動了動,她看向紀傾城,嘲諷地笑起來,語氣輕鬆地說:「看來你的確是往前走了,瞧你們現在這姐妹情深的樣子,看來你是原諒她了?也是,畢竟你們是一家人。」
紀傾城無從解釋,只能眼睜睜看着安琪憤怒地離開,重重地甩上了病房的門……
「姐姐……」
「閉嘴。」紀傾城冷冷地說。
傾人咬了咬嘴唇,垂下頭不敢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紀傾城說:「傾人,你必須解決這件事情。你和安琪的事情。」
「啊?」傾人呆呆地看着紀傾城,有些怯懦地說:「我怎麼解決啊,當年爸爸媽媽不是已經替我解決了麼…………」
紀傾城看向傾人,目光凌厲,語氣嚴肅地說:「這是你的過錯,不是爸爸媽媽的。這是你該面對的事情,你不能逃避。你需要道歉、需要補償、需要被懲罰!」
傾人怯怯地看着紀傾城,點了點頭,然後又說:「我去道歉也不能彌補她的傷害啊,我……我不是不知道我對不起她,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什麼都不做麼?」
紀傾城的樣子看起來又凶又嚴厲,傾人紅着眼搖了搖頭道:「我不該什麼都不做。」
「你不能永遠逃避你犯的錯,不能總是這麼懦弱。無論安琪原不原諒你,你都要想辦法為你曾經做的錯誤負責任。然後有一天,也許是五年、十年、二十年後,要麼她終於可以原諒你,要麼你終於可以面對你自己。」
傾人老老實實地點點頭,依舊是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你根本沒明白……」紀傾城無可奈何地看着傾人道:「你根本沒明白你為什麼要去道歉是不是?為什麼要彌補,為什麼要負責任,是不是?」
「我會去做的。」傾人看向紀傾城道:「如果你希望我這樣做,我一定會做,我會去求安琪原諒,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我會想辦法彌補她的……」
「閉嘴!」紀傾城簡直是對傾人無語了,道:「你這樣做不是因為我要你做,而是因為這樣做是對的,是一個善良的人、有責任感的人、成年人應該做的!」
傾人笑起來道:「姐姐,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做一個善良的、有責任感的人,我從小到大就是一個自私和膚淺的人,你不止一次這樣說過,我也知道,我不想改變,我覺得這樣很好,做一個膚淺的人,不用受良心的譴責,不用折磨自己,多好啊……但是你放心,我會去做的,只要能讓你開心的事情我都會去做的。」
紀傾城目瞪口呆地看着傾人,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傾人真的是無可救藥,無知得殘忍、天真得冷酷……
「你什麼都不用做了,不要出現在安琪面前。」紀傾城面無表情地說:「這就是你能對她做的最好的事情了。」
傾人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現在你可以走了。」紀傾城說。
「為什麼啊!」傾人嘟着嘴,跟紀傾城撒嬌道:「你生我氣,不管我了麼?」
「你是我妹妹,就算我討厭你我也沒辦法不管你,但是我現在……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傾人,你回你自己的病房去吧,我看着你就生氣,就對這個世界愛不起來。」
「不要!」傾人賴着不走。
紀傾城衝着外面喊着:「護士!護士!」
紀傾城又按了警報鈴,護士匆匆趕來。
「怎麼了?」
「快把她給我移走……」紀傾城黑着連說:「把她的病床給我推走!」
「這是怎麼了,不是剛剛才推過來的嗎?」
「我不走!」傾人嚷道。
紀傾城捂着胸口對護士說:「我一個要死的人了,不要放她在這裏折磨我,推走……」
護士無可奈何,只得去推傾人的病床。
傾人死死抓着床頭的柜子不願意走,護士沒辦法,只能掰開她的手,繼續推着病床。
「姐姐,我不走!」
「快點把她推走!快!」
「姐姐!」
傾人的聲音漸漸消失在走廊里,她終於吵吵嚷嚷地被推走了。
紀傾城只覺得清淨了不少,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重新拿起了床頭的書。
她發現,她果然還是不喜歡這個世界啊……
江子歸好不容易才追上安琪,把她拉到角落裏,問:「你怎麼回事?怎麼吵起來了?」
安琪朝江子歸伸手道:「錢呢?你說我來看她就給我錢,沒說我不能跟她吵架。」
江子歸只得拿出手機給安琪轉賬。
安琪在旁邊等着江子歸轉賬,順便點了一根煙。
「為什麼你那麼關心她?」安琪問。
「因為我們是朋友,而且人總要關心點什麼才能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你也應該關心她,也許你就不會被黑暗吸走了。」江子歸說。
安琪皺皺眉莫名其妙地問:「什麼被黑暗吸走了?能不能好好說話……」
江子歸笑了笑,知道無法跟安琪解釋。總不能說安琪身後的黑暗太濃重,都要把她吞噬了吧。
「網有點慢,你等一下。」江子歸拿過安琪手裏的煙放進自己嘴裏,也靠在牆邊道:「你們這一次又是為什麼吵架?」
安琪又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因為我討厭她現在這一副生機勃勃、熱愛世界的樣子,她不是都要死了麼?要死的人不是這樣的吧,我知道的是,死亡能把人最陰暗的一面的激發出來。」
江子歸冷笑一聲問:「那你希望她怎麼做?」
「跟我一樣,怨恨整個世界,或者去報復社會,不要這副耶穌基督的模樣,好笑死了,她還真覺得她能夠拯救我麼?」安琪沉默了一會兒,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希望她變得黑暗扭曲,那樣我就能找回我的朋友了,不是麼?」
江子歸不回答,只是又抽了一口煙,道:「我跟你不一樣,我不喜歡同類,我喜歡會發光的人。」
安琪又笑起來,充滿了嘲諷。
「對,她的確是會發光的人,原來也是這樣,明明我們是一樣的人,做一樣的事情,說一樣的話,但是人人都愛紀傾城,而我……我就要被懲罰,為什麼?」
江子歸不說話,繼續抽煙。
安琪的手機響了,轉賬成功。
「我走了。」安琪說。
「你還會再來看她麼?」
「她根本不需要我。」安琪冷笑着說:「她也好,她妹妹也好,還有吳天垣也好,他們都往前走了,只有我一個人在原地。只有我……只有我還在這裏,在我的泥潭裏。沒有人要來拉一拉我,沒有人會陪伴我……沒有人要和我共度一生,沒有人要救我一命……」
「沒有人要救我一命……」江子歸重複着這句話,垂着眼,陷入了沉思里。
「真的走了,老闆下次有活兒記得叫我。」
安琪拍拍江子歸的肩,轉身走了。
江子歸看着安琪的背影,那裏像是有一個黑暗的漩渦,要把一切都吸進去。
沒有人來拉一拉我,沒有人會陪伴我,沒有人要和我共度一生,沒有人要救我一命。
安琪是這樣,江子歸又何嘗不是呢?
紀傾城曾經問過江子歸,他是什麼顏色的。
他是黑色的啊,黑暗得隨時都會被自己吞噬……
……
一周以後紀傾城的傷口恢復便出了院在家裏調養,過不了多久就是春節,紀傾城和腫瘤科的醫生約定好,過完農曆新年就開始做化療。
「過完農曆新年沒多久我就要26歲了。」紀傾城對宙說。
「是啊……」
宙正在洗碗,背對着紀傾城,就像是一個平凡人一般。
「你說過,我沒有哪一輩子活過25歲。」
「嗯……」
宙擦着盤子,手腳利索,像是做過無數次這樣的事情似的。
「所以我只剩下兩三個月咯?」
「你忘記我說過的麼?只煩惱今天的煩惱就夠了,不要憂慮明天,更沒有必要憂慮幾個月之後的事情。」
紀傾城呆呆地看着宙的背影,又問:「我死了之後,你又要一個人等着宇宙毀滅是嗎?」
「嗯……」
「從前我死了之後,你走做什麼了?」
宙洗完了碗,無奈地轉過身,看着紀傾城問:「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我其實不在乎你找別人打發一下時間的……」紀傾城笑眯眯地看着宙,有些尷尬地說:「你懂我的意思麼?」
「我不懂。」宙故意說:「我想你應該說明白一點。」
「就是說,時光漫漫的,我死了之後,你再找找別的女人談戀愛啊,滾床單啊……我其實沒有意見,真的。你一個愛與之神,要你守節那麼久,也太不人道了……」
紀傾城發現宙那邊沒了聲音,看過去,見到宙正低着頭悶笑呢。
「你笑什麼笑!」紀傾城扔了一個枕頭過去道:「我認真的。」
宙一把接過枕頭,走過來,坐到床邊,笑意盈盈地問:「你這是在試探我,問我有沒有出軌麼?」
「當然不是!」紀傾城神情誇張地說。
「嗯?」
紀傾城又看向手裏的書,輕了輕嗓子,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那你有沒有過?畢竟你一副性能量過剩的模樣,再加上這個世界有那麼多性感尤物,你要是動搖也是很好理解的。」
宙的手一把按住了紀傾城手裏的書,然後捏着紀傾城的下巴轉過了她的臉。
「我沒有過,除了你之外,我不曾愛上過任何人。」
「所以我生前我死後,你都在禁慾是麼?」
宙皺了皺眉,仔細思索了一下道:「倒也不是……」
紀傾城僵了僵,深吸一口氣道:「沒關係,我剛剛說了,我可以理解,畢竟我已經死了,寡婦都能改嫁呢,何況愛與之神……」
「不是你想的那樣。」宙臉上是難掩的笑意,解釋道:「你知道的,我的集會,你在酒吧里看到的,對於我來說,那也是一種縱慾,我能從中汲取力量。」
「這樣啊……」紀傾城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
「笑什麼?」
紀傾城笑眯眯地說:「雖然我可以理解,但是比起來,你出軌和你是變態這兩件事情里,還是你是變態這一件比較好接受一下啊。」
宙忍不住大笑起來,拿走紀傾城手裏的書,抱着她開始親吻。
「我是認真的……」紀傾城推開宙道:「我知道你的靈魂屬於我就夠了。」
「可我是神,我不會讓控制靈魂,我是愛與之神,並不代表我會被操縱,做的努力,因為我是的神。」
紀傾城呆呆地看着宙,忍不住嘆息一聲道:「你真的是……」
「嗯?」宙挑挑眉。
「太迷人了……」
宙揚了揚嘴角道:「你這樣痴迷地看着我,我可是要吻你了。」
紀傾城笑眯眯地伸出手摟住宙的脖子道:「那就吻我啊。」
「你大病初癒,我這樣做會不會太壞了?」宙低聲問,一邊問,一邊伸出手解開紀傾城睡衣的扣子,大手一點點往下滑。
紀傾城被宙的撫摸和親吻弄得意亂情迷,她勾着宙的脖子,往他身上蹭,雙腿纏繞上去,在他耳邊輕輕地說:「傷口都已經癒合了,反正我就張張腿,主要是你在動,不累的。」
宙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親吻着懷裏的人。
「我也不會累,持續一夜都不會累。」
就在這時候,紀傾城的電話響起來,她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大概是打來推銷的,便毫不猶豫地掛斷了,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宙已經了。
「我可不願意浪費時間。」宙挑挑眉道。
……
在家裏過了幾天沒羞沒躁的生活,紀傾城的精神稍稍好了一些,每天就是在家裏吃了睡的,美名其曰是在養身體,實際上就是在養豬。
跟宙在一起的時光過得飛快,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新年就要臨近。
外面下了雪,商鋪都小區都掛上了紅燈籠妝點節慶,紀傾城站在陽台上,看着外面的世界發呆。宙走過來,給她圍上披肩,從身後抱住她。
「怎麼了,想下樓走走麼?」
紀傾城搖搖頭。
「我覺得應該回家住一段時間,或者把傾人接過來。」紀傾城忽然說。
「為什麼,我以為你很煩她。」
「對啊,所以她才能夠讓我最後的時光變得漫長起來啊!跟你在一起,時光飛逝,時間過得太快了……反正傾人也很想跟我呆在一起……」
宙被紀傾城逗笑了,吻了吻她道:「這是好事,說明你覺得很快樂,快樂的時光才短暫。」
「也是……等我開始化療,那絕對是度秒如年。」
宙沉默了一下道:「如果你不想做化療,我們可以找個溫暖的地方,就我們兩個,安安靜靜的生活。」
「然後呢?認命麼?」紀傾城沒好氣地說。
宙搖搖頭道:「當然不認命。」
「那我們就當然要繼續做治療啊。」紀傾城皺皺眉道:「不是說好了要戰鬥到最後的麼?雖然十之要死,但是萬一呢……不對,二十萬之一呢……」
「嗯……」宙應了聲。
「你為什麼忽然這麼提議?是不是我原來做治療樣子太慘了。」
「是不大好過。」宙說:「有幾次你都對我說,要我直接殺了你……」
……
「你不要嚇我……」
「其實還有別的辦法的,停止這一切。」宙說。
「什麼辦法?」
宙正想開口,可這時候門鈴響了。
兩個人面面相覷。
「誰會來找我們?」
宙搖搖頭,走過去開門,紀傾城也跟過去。
門口站着兩個警察,亮出給宙看,然後說:「這裏是紀傾城女士的家嗎?」
「是……」紀傾城走過去問:「有什麼事情麼?」
「您認識李安琪麼?」警察拿出一張照片給紀傾城看。
紀傾城點點頭,心裏一沉。
「認識,她出什麼事情了麼?」
「李安琪女士被發現死在了家中,她的手機里顯示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您的,所以我們想來問一問,關於她的死,您知不知道些什麼。」
紀傾城差一點沒有站住,宙從身後扶住她,紀傾城才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