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傾城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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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讓你男朋友放開我麼?」

    紀傾城看一眼宙,宙只得無可奈何地鬆了手。茶壺小說網 m.chahu123.com

    「你該走了。」宙黑着臉對江子歸說。

    江子歸剛剛回復自由,便又穩穩地坐回了椅子上,拿一隻手遮着眼睛道:「我話還沒說完呢,紀傾城,你男朋友怎麼這麼愛聽牆腳啊,這個習慣可不好……」

    「你還挖牆腳呢……」紀傾城沒好氣地說:「你到底發什麼神經?」

    江子歸瞟了一眼宙,又遮住眼睛側過臉去不說話。

    「你要不先出去?」紀傾城好聲好氣地對宙說。

    宙黑着臉,情緒相當不好。

    紀傾城覺得自己簡直是世上最操心的絕症患者了,她對宙做了個拜託的手,宙這才無可奈何地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宙又說:「我就在外面守着,你有什麼事情叫我。」

    江子歸嘟囔道:「還用叫麼,你不是偷聽着麼……」

    宙冷冷地看了江子歸一眼,關上了門。

    「你腦子被門夾了麼?」紀傾城莫名其妙地說:「你又不喜歡我,無緣無故跟我表什麼白?」

    江子歸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說:「也許我喜歡你呢……」

    如果不是因為很累,紀傾城肯定要衝江子歸翻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這種人,誰都不會喜歡……」紀傾城沒好氣地說:「你到底受什麼刺激了?」

    江子歸無所謂地聳聳肩,並不回答,而是拿出一根煙來準備抽。

    「我在吸氧,你確定要在這裏打火麼?」紀傾城沒好氣地說:「你是來殺我的,還是來炸醫院的?」

    江子歸無奈地又把煙揣回了兜里。

    「我想跟這個世界有點連結,不可以麼?」江子歸說。

    「什麼意思?」

    「我想有人可以牽掛,想熱愛點什麼,想找點事情讓我提起興趣來……」

    「那你也去找個健康的人牽掛啊,我都要死了,你這不是找事兒麼?」紀傾城沒好氣地說。

    江子歸揚起嘴角,無所謂的笑了笑道:「怕什麼,反正我也活不長。」

    聽到江子歸這樣說,紀傾城立刻警覺了起來,問道:「該不會是你的肺癌復發了吧?叫你不要抽煙了……」

    「沒有復發,我好得很。」

    紀傾城鬆一口氣,抱怨道:「那你胡說八道什麼……」

    「世事無常,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安琪不也是忽然就死了麼?」

    提到安琪,紀傾城的神情沉了下來。

    「不要拿別人的死來開玩笑。」

    「為什麼不要?」江子歸無所謂地說:「又不是什麼大事,死而已。」

    紀傾城忽然喪失了跟江子歸聊下去的興趣,重新把氧氣罩又帶了回去,側過臉去懶得理他。

    江子歸見紀傾城不理他了,這才看向紀傾城,打量起她來。

    「你頭髮掉了好多……」江子歸忽然說。

    紀傾城沒好氣地說:「你才發現麼?」

    「嗯,剛剛才會注意到。」江子歸打量着紀傾城問:「你怎麼看起來一副要死了的樣子?」

    紀傾城發現江子歸的注意力好像很難放在別人身上,這都聊半天了他察覺到她的狀況。

    「化療的副作用。」紀傾城解釋道。

    「化療很痛苦的,你這是為什麼啊?」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痛苦,為什麼非要活下來不可,活着到底有什麼的好的?」江子歸一連串不停地問。

    紀傾城被問得一懵,哭笑不得地說:「這個問題我之前倒是沒有想過。」

    她只是強烈地想要活下來,並沒有想過活着到底有什麼好的,對於紀傾城來說想要活下來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死有什麼不好?一提起死,人人都聯想到冰冷、黑暗這些詞,可死亡明明一點都不冰冷、黑暗,死亡明明是平靜、安詳的。活着才是冰冷、黑暗的。你看外面……」

    紀傾城看向窗外,外面沒休沒止地下着雨,天空灰暗,的確讓人覺得冰冷又黑暗。

    「你男朋友希望你這樣活着麼?」

    紀傾城點點頭。

    「你家人也希望你活麼?」

    紀傾城又點點頭。

    「為什麼?」

    「他們不想失去我。」

    江子歸冷笑一聲,嘲諷地說道:「他們憑什麼希望你活,因為他們不想失去你,你就要承受痛苦。憑什麼?憑什麼我們的出生由不得自己做主,死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你這樣活着難道不比死更痛苦麼?」

    紀傾城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子歸,驚訝地問:「你先跟我索愛,索愛不成就要我去死,是這個意思麼?」

    江子歸忍不住笑起來道:「你這麼一說,好像真的是這個意思……」

    「我選擇治療,不是因為別人希望我活,是因為我想活。幾個月之前,我剛剛診斷出癌症的時候,我身邊誰都沒有,只有我自己。我跟家裏的關係很僵,我沒有一個朋友在身邊,我每天被人編派些污言穢語,我還被我最尊敬的導師開了,我一無所有。我討厭所有人,我覺得自己每天都被一群傻逼包圍着,我恨不得放一把火,把這個世界燒了。但是即便如此,我還是想活……

    「我看着那些每天浪費着生命的人,我就想,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活?既然你們覺得活着這麼沒意思,就讓我活啊!我想活!把你們的命都給我啊……

    可我後來明白了,那些在酒吧里徹夜狂歡的人,那些酗酒的人,那些吸毒的人,那些我眼裏的傻逼、不如把命給我的人,都跟我一樣想要活下去。即便他們活得再醜陋,他們求生的願望也跟我一樣的強烈。所以他們甚至用麻醉、縱慾的方式讓自己活下去。

    「就像你說的,活着是冰冷、黑暗的,活着是殘酷、痛苦的。有的人懦弱,所以麻痹自己,就像是疼的時候我們要用麻醉劑一樣,即便知道會上癮,對身體不好,但是我們要活下去啊……」

    「為什麼?這麼痛苦,這麼麻木為什麼還是要活下去?不要告訴我是為了生命里的那些美好……」

    「不,因為最美好的不是生命里的那些美好的小事情,不是那些感人的瞬間,不是那些偉大的人性,最美好的是生命本身。因為活着就是最美好的事情,包含活着的一切快樂和痛苦,幸福和傷害,好的和壞的。你覺得我這麼苦苦地化療是在受苦,不是的,我在活着,這本身就是最棒的事情。」

    江子歸面無表情地看着紀傾城。

    「看來你的病是改變你了。」

    紀傾城笑起來,問:「沒有改變我,我只是明白了。」

    「我不明白。」

    「那你應該去聽聽巴赫。」

    「誰是巴赫?」

    「一個古典音樂家……」紀傾城翻了個白眼道:「你們這些大明星是不是都這麼沒文化?」

    「差不多吧……」江子歸聳聳肩道:「你們這些女博士是不是都這麼清高驕傲?」

    紀傾城笑起來道:「我是女碩士,但是如果我能活下來,明年我就是女博士了。」

    「為什麼要我聽巴赫?他的音樂有什麼特別的?」

    「強而有力的生命。」

    江子歸沉默了一會兒道:「我聽不懂古典樂,聽得想睡覺。」

    「你會懂的,音樂是共同的語言,就算是魔鬼也能聽懂。而且我聽你的車載音樂,覺得你的音樂品味很好啊,你那些歌我都挺喜歡的,雖然我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江子歸笑起來道:「你知道麼,本質上你是個嬌小姐。」

    「我是嬌小姐?」紀傾城生氣地說:「還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我。」

    「你不聽流行音樂,聽古典樂?我猜,你應該也會幾樣樂器吧?」

    紀傾城不置可否,但是她這樣的家庭出身,再加上她母親本身就是藝術家,小時候學些樂器是很平常的事情。

    「會也不代表我是嬌小姐。」

    「你是……你是聽巴赫的嬌小姐,而我是聽流行歌的窮人家的壞小子。」江子歸揚揚嘴角笑起來道:「是不是很浪漫,像是泰坦尼克號?」

    ……

    紀傾城覺得又不想跟江子歸聊下去了,她每次想要跟江子歸聊一點真實的想法和感情的時候,江子歸就要說點輕浮的話來打岔。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江子歸又問。

    問完江子歸還看了一眼門口,見到沒人衝進來,才又看向紀傾城。

    紀傾城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不要。」

    「我也可以來照顧你啊,他做的事情我也能做。念書對吧?」江子歸拿起放在左邊的安徒生童話道:「我是上過台詞課的,念的肯定不會比他差。」

    紀傾城微笑着搖搖頭。

    「我現在不想聽故事。」

    「那要我做什麼?不會要端屎端尿吧?我可以請護工來做。」

    「我又沒有癱瘓……」紀傾城面無表情地說。

    江子歸癟癟嘴道:「那其實也沒什麼要做的,就坐着陪你而已,我覺得我完全可以勝任你男朋友的任務。」

    紀傾城皮笑肉不笑地搖頭。

    「還是不要。」

    「為什麼?看不出來你這麼堅貞。」

    「你又不愛我。」

    「但是你可以愛我啊。」江子歸毫不猶豫地說。

    紀傾城笑起來,江子歸真的是被他的粉絲慣壞了。

    「你又不缺人愛,你那麼多粉絲,為了你不要命的都有,你這個最不缺愛的人怎麼跑到我這裏來索愛了?」

    紀傾城不明白江子歸今天這是怎麼了,非要纏着她。

    江子歸沉默下來,雙手插在口袋裏,抬着頭看着天花板,又不說話了。

    「你到底怎麼了?」

    「無人的曠野。」江子歸答道。

    「嗯?你說什麼?」

    江子歸輕笑一聲道:「你不願意就算了,反正我也只是心血來潮。」

    紀傾城就知道江子歸不是認真要跟她在一起的……

    「我最後一次見安琪是在醫院裏。」江子歸忽然說:「她從你的病房裏走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她要死了。」

    紀傾城心裏咯噔一下,聲音顫抖地問:「你是什麼意思?安琪是因為我才死的麼?」

    江子歸搖搖頭。

    「她的光是黑色的,最深最冰冷的黑……黑色其實不是光,是黑洞,黑洞吸走一切光。如果一個人身後是黑色的,那麼他就離死期不遠了。安琪就是……所以我告訴她你生病的事情,讓她來看看你,因為你有光啊,我想你的光興許能夠填補她的黑,但是沒有……她還是黑色的,即便是你也不行,當她從你的病房裏走出來的時候,她身後依舊是一片黑暗,所以我知道安琪要死了,因為你也救不了她……」

    紀傾城垂着眼,睫毛輕輕地顫抖着。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紀傾城問。

    「沒用的,我試過救那些要死的人,可是當一個人真的想要死的時候,是沒有人可以阻止的。打開的窗子,醫院的天台,衣櫃裏的領帶,超市裏的便利袋,鏡子前的刮鬍刀,每一樣東西都在誘惑着他去死。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有的人註定就要死的……」

    紀傾城聽得心生憐憫,又心驚膽戰。


    「那一天,安琪跟我說,你也好,其他人也好,你們都往前走了,只有她一個人在原地。只有她還在這裏,沒有人要拉一拉她,沒有人要陪伴她,沒有人要跟她共度一生,沒有人要救她一命……」

    沒有人要救她一命……

    紀傾城捂着心口,忽然覺得一陣心痛。

    她這才知道,原來那一天安琪是來找她求救的,她絕望之中,祈求紀傾城拉一把她,然而她卻毫無察覺她的呼救。

    沒有人要救她一命。

    心痛的感覺是那麼真實,紀傾城記得好像真的有人是心碎而死的。

    紀傾城感到一陣心碎。

    ……

    連着紀傾城身體的監控儀叫了起來,宙和趕來的醫生沖了進了。

    紀傾城昏迷過去,出現了室顫,宙憤怒地將江子歸趕了出去。

    醫生迅速解開紀傾城的扣子,拿起除顫儀叫道:「200j,clear!」

    ……

    紀傾城醒了過來,周圍圍着她的愛人和家人。

    「江子歸呢?」紀傾城醒來的第一句就是問江子歸的去向。

    傾人忿忿地說:「當然是趕走了,他都把你氣得犯心臟病了!」

    紀傾城無奈地說:「心臟病那是化療的副作用……」

    「明明就是……」

    宙看傾人一眼,傾人只得無可奈何地閉了嘴。

    「幾點了?」紀傾城問。

    「晚上十點。」

    紀傾城點點頭,看來她昏迷了一段時間。

    「我沒事兒了,傾人,你跟爸先回去休息吧……」

    醫生也說紀傾城現在沒什麼問題,傾人便跟爸爸先回去了。

    等到兩人走了,紀傾城便拿來電話,打給江子歸。

    沒有人接。

    紀傾城扯掉夾在手上的儀器,掀開被子要下床。

    「你要什麼我給你拿。」宙說。

    「江子歸不接電話,我要去找他,幫我換一下衣服。」

    宙皺皺眉問:「找他做什麼?」

    紀傾城猶豫了一下問:「我問你,每一回安琪的結局是什麼?都是死麼?」

    宙點點頭。

    「那江子歸呢?他的結局是什麼?」

    「我不知道。」宙皺着眉說:「從前你的人生里,沒有出現過江子歸,你們沒有遇見我,我自然也沒有關心。你為什麼那麼關心江子歸?」

    紀傾城沉默了下來,皺着眉思索着。

    「江子歸有些不對勁……我得去找他……你應該能找到他的住址吧?」紀傾城問。

    宙點點頭。

    「他怎麼了?」

    「現在帶我去找他,馬上。」

    「不能等到明天麼?你的情況剛剛穩定。」

    紀傾城搖搖頭,悲哀地說:「明天就來不及了,江子歸跟那天的傾人一樣,我之前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忽然跑過來,要跟我在一起,直到他說起安琪的那句話,我才明白……沒有人來救我一命,江子歸是來向我求救的……」

    ……

    江子歸在市內有不少的住所,再加上他的性格孤僻,所以花了一陣子,江子歸的經紀人才確定江子歸在郊區的一間別墅里。

    她帶着紀傾城和宙一起趕往江子歸的別墅,經紀人表現得比紀傾城還要着急。

    「為什麼我一說你就信了?相信他會出事?」紀傾城疑惑地問。

    照理來說,一個陌生人忽然找經紀人說江子歸可能會出事,經紀人應該是不會信的才對。

    經紀人嘆息一聲道:「江子歸一直以來都有重度的抑鬱症,之前一直拿藥物控制,可是得了肺癌之後,便停了藥……而且我認識你,他跟我說過你是他的朋友,所以你跟我說他可能要出事,我是信的……」

    紀傾城驚訝地問:「江子歸有抑鬱症?他從沒有跟我說過。」

    「只有我知道,他的父母都不知道。」

    紀傾城恍然大悟,忽然明白了過來江子歸從前對他說的那些畫。

    為什麼江子歸會說他跟世界之間隔着一面牆,為什麼他總是注意不到她外貌上的變化,為什麼他對生活總是顯得漠不關心、毫無動力,為什麼他會覺得死亡是溫暖和迷人的……

    「我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

    宙也有些驚訝,他安慰着紀傾城道:「這不怪你,本身抑鬱症患者就很難向人表達真實的情緒,你已經很敏感了。」

    經紀人也說:「他平時對朋友、同事、粉絲,總是又燦爛又陽光,如果不是因為他那時候吃抗抑鬱的藥,我也不會發現他生病的事情。我還是每天跟他朝夕相處的人呢……唉……真是不明白,他什麼都有,為什麼還會抑鬱……」

    「閉嘴……」紀傾城說。

    經紀人一愣,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竟然要她閉嘴,可是一看到後視鏡里紀傾城的眼角,便又被她的眼神嚇住,只得安靜了下來,繼續老老實實地開車。

    周圍的人總會說些輕飄飄的話,有什麼想不開的呢,瞧你過得多好,有什麼可抑鬱的呢?你江子歸,什麼都有,少年成名,家財萬貫,被無數人追捧。

    世上有那麼多人受苦,你憑什麼抑鬱?你憑什麼不快樂?

    紀傾城想起江子歸曾經說的話:我時常覺得筋疲力盡,覺得我與世界之間像是隔着一堵牆,我在牆裏,所有人都在牆外,無論我怎麼喊叫,他們也聽不到我的聲音……

    難怪江子歸說這個世界笑罵由人。

    誰都聽不到他的呼喊,聽不到他的求救聲。就算聽到了,他們也只會輕飄飄地說一句,你什麼都有,你憑什麼不快樂?

    因為別人靈魂有更高級的要求,我們便要諷刺他做作。因為我們只在乎自己的喜怒哀樂,所以總是對別人的苦難視而不見,甚至冷嘲熱諷。

    於是最虛偽的人寫最憂傷矯情的文字,而最不快樂的人卻笑得最燦爛。

    車子停在了江子歸的別墅門口,車子還沒有挺穩,紀傾城就急匆匆地下了車衝過去拍門。

    燈是亮的,卻沒有人應。

    幸虧經紀人有備用鑰匙,三個人打開了門,就分開來去找江子歸。

    空氣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紀傾城覺得心裏一沉。

    她隱約聽到樓上傳來音樂聲,她聽出來,那是巴赫。

    「宙,他在樓上,有音樂的房間。」

    宙扶着紀傾城匆匆到樓上去,二樓的書房門打開,裏面傳來小提琴的聲音。那是巴赫作品的1004號,小提琴獨奏組曲第2號,恰空舞曲。

    江子歸真的聽了她的話。

    地上有血跡,紀傾城順着那血跡往裏走,見到江子歸靠着書架坐在地上,白色的羊毛地毯被鮮血染紅,江子歸閉着眼,臉上毫無血色,他的右手按着左手的手腕,紀傾城察覺到,他的左手手腕上纏着紗布,可是卻全都被染紅了。

    宙鬆開了紀傾城的手,紀傾城緩緩地走過去,她跪在地上,顫抖着向江子歸伸出了手。

    雖然圍繞,但是她還是能夠感覺到江子歸脖子上跳動的脈搏。

    「他還活着!」

    聞言,宙立刻轉身打電話叫救護車。

    紀傾城的手緊緊按住江子歸的手腕,江子歸的身體緩緩滑落,倒在了紀傾城的懷裏。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紀傾城用顫抖地聲音,不斷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紀傾城抱着江子歸,淚水從眼裏滑落,掉在江子歸的臉上。

    對不起,我沒有早點發現。

    江子歸,對不起

    安琪,對不起。

    對不起,我那麼自私;對不起,我不願理解你的痛苦;對不起,我對你的求救視若無睹。

    「你來救我了麼?」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來。

    紀傾城低下頭,是江子歸在說話。

    江子歸睜開眼,痛苦地抽着氣,卻還是咧開嘴角對紀傾城笑了笑。

    「我本來要自殺的,死之前我想我應該聽聽你說的巴赫,所以我打開音響。但是我不知道應該聽哪一首,我就點了隨機播放……」江子歸嘲諷地說:「果然很無聊。」

    淚水模糊了紀傾城的眼,她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哽咽着只能簌簌地掉眼淚。

    「然後我就去浴室隔開了我的手腕……我躺在浴缸里,等待着我的死亡……我煎熬了太久,終於等來了死神,我聽到他在跟我說話,溫柔又耐心,我感覺到他的擁抱,很溫暖……」江子歸氣若遊絲地說:「可是我忽然聽到了這個曲子……我忽然很想把它聽完……」

    紀傾城抽噎着說:「這是恰空舞曲,是一首小提琴獨奏曲……它很特別,因為小提琴只有一個聲部,但是這一首曲子,卻要求小提琴同時演奏出四個聲部來。演奏它的難度,讓在它之前的,過往的任何小提琴獨奏曲都難忘項背。」

    「難怪……」江子歸閉上眼,冷笑一聲道:「聽起來像是在吵架。」

    紀傾城破涕而笑,吸了吸鼻子道:「我就說你音樂品味很好吧,它們就是在吵架,你聽……就像是小提琴分裂出了四個靈魂,d大調、c大調、降b大調還有a大調,是不是很生動?」

    江子歸疲憊地點點頭。

    「其實還是小提琴的獨角戲。」紀傾城又說:「是它自己在跟自己爭辯,像是小提琴內心的言語在交鋒,在跟自己辯駁,就像是哈姆雷站在舞台上問自己,是生存還是毀滅……」

    「生存還是毀滅……」江子歸閉上眼重複着。

    紀傾城看着江子歸手上的繃帶,問:「你自己包紮的麼?」

    江子歸又點點頭,他扯了扯蒼白的嘴角,笑得吊兒郎當的。「因為這首曲子還沒有聽完。」

    紀傾城擦了擦淚,沒好氣地說:「你點的是單曲循環。」

    「嗯……」

    江子歸朝紀傾城伸出手,紀傾城立刻握住了他的手。

    「救護車馬上就來了。」紀傾城說。

    江子歸點點頭說:「好。」

    「我們去看醫生,等你手上的傷好了,你需要專業的治療你的抑鬱症,你需要按時吃藥,你還需要好好運動。」

    「好。」

    「你得接受我的幫助。」

    「好。」

    「只要我還活着一天,我就不會放棄你,你不是說我有光麼?」

    「好。」

    江子歸的聲音越來越輕,而小提琴的聲音卻依舊在他的腦海里迴旋,它們在爭辯着,要生存還是要毀滅?

    這小提琴聲輝煌而奇妙,緊緊憑一己之力,就讓他相信了神的存在……

    江子歸被抬上了救護車,經紀人陪着昏迷過去的江子歸一起上了車。

    宙扶着紀傾城站在夜色里,看着救護車遠去。

    郊外的夜晚很安靜,江子歸的別墅大門開着,依舊能隱約聽見裏面傳來的音樂聲。

    「我小時候看過一個音樂家的紀錄片。」紀傾城說:「採訪的人問音樂家,如果給你一個機會對全世界說話,你會說什麼?」

    「他會說什麼?」

    「在你們的內心深處,大多數人嚮往和平而不是戰爭,嚮往生命而不是死亡,嚮往光明而不是黑暗……為了向人們說明我的本意,說明我所指的並不是感情的和諧,而是強力的生命,我將為他們演奏巴赫。」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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