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便徑直出了這間屋子,向他所問的那幾間病房走去。一路上手提果籃的他一看便是來看望病人的,再加上是個少年人,根本沒有人懷疑什麼。他先來到了一個類似於重症監護室的房間門口,向內張望了兩眼,看見綠袍的治療巫師們來來回回的走動着,手裏托着一個本子來回寫寫畫畫,應該是在記錄着患者的病情,其他的還在揮動着魔杖,他才也許是正在治療。
「恕我愛莫能助了。」馬爾福也只能在外面瞟去一眼,為這個無辜受到牽連的妖精默哀一下。「我會幫你報仇的。」他想到,只不過要真的報仇的話,他自己才是這場鬧劇的罪魁禍首。
隨後他向走廊的盡頭走去,經過的房門內不時傳來些許痛苦的嚎叫與呻吟,他於最後一間房門站定,輕輕扣了幾下門便用力推開了虛掩着的房門。
「好久不見,拉環先生。」馬爾福微笑着望向正在床上躺着的這個妖精,很湊巧的是,他沒有睡着,不然馬爾福不介意用些「特殊」的方法把他叫醒。
正在床上的拉環正在專心的閱讀着一本藍皮黑底的書籍,馬爾福瞥了一眼,發覺封面的正中央的標題筆走龍蛇,龍飛鳳舞,卻是他並不認識的文字,他估計這是妖精特有文字所書寫的。
專注投身於書海中的拉環被這一聲招呼嚇了一跳,將自己碩大的腦袋猛然抬起,漆黑的眼珠與馬爾福對視了一眼。
「你來這裏幹什麼?」拉環慌張的說道,眼神中又是期盼又是惶恐。「你就不怕古靈閣的人懷疑我們嗎?」拉環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嚴肅緊張起來。
這些天別看他儼然一幅見義勇為英雄的模樣,內心的煎熬實在是只有他自己知曉,自己為了完成眼前這個男孩的任務,相當於背叛了古靈閣,還差點把自己的同事給害死了,自己出於愧疚所救的同事,竟然還為自己搏得了美名。
這幾天的拉環夢境只有一個,那就是魔法部派來的傲羅將他逮捕了,用攝神取念還有吐真劑不停的審問他自己,然後他就把所有的事全部都招了,馬爾福最終如何他不知道,但是在夢裏,他已經被投入了那所幽暗潮濕,永遠不可能感受到快樂與幸福的孤島監獄——阿茲卡班去了。
他萌生了一絲悔意。
自己幻想出的恐懼已經將他折磨得有些神經衰弱起來,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尋找寄託,病床上的他無法活動,只有妖精的圖書能讓他暫時忘卻自己如今的煩惱。
《萊格納克一世自傳》——這是拉環麻痹自己的方式,他希望通過書本再一次的領略他們妖精一族中英雄的風采,一個既是鑄造大師,又能在魔法造詣上不遜色於任何巫師的傳奇妖精。
萊格納克的功績和成就越是顯著,他就越能夠說服自己所作下的這些虧心事是為了他們妖精的榮譽而犧牲。
然後當他催眠自己倒一定程度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傻乎乎的去辦事之後居然沒拿到報酬,不由得對馬爾福怨恨起來,怕他出爾反爾。
但當馬爾福又真正的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突然又語塞了。
恐懼真相被發現的心情又佔了上風。
無論是麻瓜巫師,又或者是妖精,在犯罪犯錯之後的表現都值得深入研究,他們有的人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惶惶不可終日的度日,有的又自詡手法天衣無縫,能逃脫法律的制裁,但無論如何,人心是複雜的,妖精也是一樣。當馬爾福說了一段話之後,他的眼中的貪慾火焰一下子又蹭的冒了起來。
馬爾福說道:「我們的這次見面是行長的授意,他要求你能夠對這次的時間守口如瓶,然後你就能得到你應當的東西。」
「不然剛才在外面我應該就進不來的,你也應該知道,實際上你也是被軟禁起來,避免到外面亂說話的吧。」
拉環聞言臉色變幻不定。
「行長的封口費是他的封口費,接下來就是履行我們之間的約定了。」馬爾福用他灰色的眼眸審視的望着拉環,拉環不由得感覺身後一寒,仿佛被一頭蟄伏的野獸盯上了,但他聽到後面的履行約定的話之後,臉色又露出了活泛的神情。
「寶劍呢?」拉環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開口向馬爾福索要他「應得」的報酬,他那碩大的的眼珠滴溜溜的轉起來,打量了馬爾福一圈。
「當然,馬爾福家族的人最守信用了。」馬爾福點頭道,然後在心裏補充了兩個字:「才怪。」
「劍呢。」拉環的表情突然有些猙獰起來,除了那個不算起眼的果籃,他周圍根本沒有什麼東西能裝得下那把長長的寶劍,這個狡猾的小騙子可能在誆他!
「我親愛的朋友,你似乎忘記了無痕伸展咒。」馬爾福有些好笑的看了拉環一眼,然後用安撫的語氣說道。
隨後馬爾福便從其間緩緩抽出了這把象徵着格蘭芬多勇氣的寶劍,隱藏在水果堆中的劍身一點點顯露以致最終完全暴露在兩人的視線當中,寶劍在病房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扎眼,閃閃的銀光對於生性對鑄造痴迷不已的妖精仿佛就是最致命誘人的毒.品。
拉環立刻把劍奪了過去,這次馬爾福沒有阻攔他,他將寶劍放自己的懷中,像是在對待自己的情人一般溫柔的撫摸着,眼神間充滿了陶醉,那劍柄上碩大的紅寶石和在旁的各式奇異花紋更是讓他流連其間,無法自拔。
妖精族鑄造大師的技巧讓他瞪大了他的雙眼,高超的技藝令他心馳神往。
他已經為此付出了太大的代價,現在是讓他得到回報的時候了。
「但是呢,拉環先生,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馬爾福「友善」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是正軌渠道拿到的這把劍,我會很謹慎,把它好好藏好,不讓任何人發現。」拉環並沒有察覺到馬爾福口氣中的異常。
「不不不,我想說的不是這一點。」馬爾福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只不過拉環的全身心都撲到了這把劍身上,只是下意識的問道:「那是什麼?」
劍到手了的他,並沒有想到,這興許只是一個轉移他注意力的誘餌。
「從設定上來說,我是一個反派啊。」馬爾福幽幽的說道,話音剛落,他的魔杖已經對準了一臉沉醉的妖精。
「一忘皆空!」
原本坐立於床上的拉環,迎面撞上了一道恍若流星的白色光芒,然後眼神中帶着些許不可思議和深深的不甘,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他那並不寬大的手掌仍然緊緊的握住了這把他千辛萬苦才「佔有」到的寶劍。
「力勁鬆懈!」馬爾福再次揮動魔杖,他可不想一根根的掰開這隻妖精的手指。
很顯然,某人出爾反爾了。
妖精的買賣不叫買賣叫租借。
那就讓這個租借期限無限延長下去吧。
毀掉了赫奇帕奇的金杯,保住了格蘭芬多的寶劍,當了一次類似於拖欠民工工資的包工頭,馬爾福又完成了他計劃中的一小部分。
「其實呢,貪圖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是會惹禍上身的。」馬爾福望着昏睡過去的拉環搖了搖頭,這實際上也算是救了他一命,要是按照原有的軌跡,他取得寶劍還沒多久,就吃了暴怒的伏地魔一道綠光了。
只是不知道這個妖精會和一個將死之人產生出什麼樣的火花了。
拉環沒有注意到的是,從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起他就已經一步步陷入了馬爾福編織的陷阱里,這不算是精巧無比,甚至可以說很粗陋的陷阱卻意外的有效。
那就是「貪」字的力量,只要人失去了冷靜,多麼漏洞百出的謊言或者許諾,他們都會毫無理由的相信。
或許還得加上某人的心裏暗示和魅惑魔法。
心裏暗示不屬於魔法範疇,而魅惑的魔法也只是勾起人的各式情緒而已,所以當拉環通過防賊瀑布的時候依然不會感到異常。
無論如何誘惑和引導,做出這個決定的依舊是他本人,這與奪魂咒有着本質的區別。
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裏,該吵鬧的地方仍舊吵鬧着,哭泣聲,呻吟聲,痛呼聲在許多地方都能聽到,而需要安靜的隔音病房裏卻寂靜無聲,一根銀針掉下去,也能聽到聲響。治療師們仍然盡職盡責的完成着自己的任務,名為奧古斯都的醫生仍然被自己的上司訓斥着,一切仿佛如常,沒有人注意到在五樓的一個妖精患者的記憶被篡改了。
「洛哈特!你居然敢戲耍一個妖精?」拉環並沒有暈過去多久,畢竟這不是昏睡咒,他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咬牙切齒的咒罵起來。
妖精的構造畢竟不同人類,或許以他對這把寶劍的執念就連魔法也無法完全起效呢?所以馬爾福給他指定了一個很不錯的發泄目標。
疏不如堵,禍水東引才是最保險的方式。
可憐的草包教授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突然多了一個麻煩。
「嗯?這是什麼。」一個身着綠色袍子的女性巫師從一間病房外走過,突然感覺腳底被絆了一下,她的身份或許是類似麻瓜醫院中護士地位的員工,因為綠色袍子上的花紋與其他醫生有着些許不同,要淺一些也要簡約一些。
事實也正是如此,她只是輔助一些病人的日常照顧和療養而已,類似護工,熟練掌握的一些撫平狂躁病人的精神魔法,讓她成功的留在了這個醫院任職。
差點摔倒的她眉頭微蹙,不過隨即又舒展開了,一個包裝精美的高檔果籃正靜靜的躺在病房門外,這應當就是「罪魁禍首」了。
「哪家的家屬看望病人居然不親自進去?也不怕被別人給順走了?」她有些納悶,因為看上去這個果籃也價值不菲,裏面的各種水果正透出香甜的氣味,醫院裏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這麼大喇喇的擺在門外,被順手牽羊也在情理之中。
一張紙條突然顯露在她眼前,上面只寫了寥寥幾個字,構成了一句話,並沒有留下人名。她小聲的將這句話讀了出來:「希望我們的英雄能夠早日康復。走出夢魘。」
綠袍女士抬頭看了眼病房號,「49號。」這也是她今天才接手的病房,這間病房的人名字叫什麼她忘記了,倒是姓還依稀記得。
「隆巴頓。」女人拍了拍自己的頭,想起了病例上病人的姓氏。「這間病房的病人還是英雄嗎?」她這麼默默想到,隨後決定讓自己對待病人的態度更加認真一些。
夜幕下的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