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顯純用一種近乎憐憫的語氣笑着對嚴龍道:「嚴大人,你可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啊!南鎮撫司的冰敬銀子,今天督帥已經派血煞司的人送過去了。」
嚴龍「頹喪」地嘆了一口氣,做出一副遭人排擠,被人架空的無奈表情。
看見嚴龍的表情,許顯純眼中閃過嘲弄的笑意,他道:「嚴大人你到錦衣衛不過一個月而已,有很多事情你不了解,也很正常。慢慢的你就會習慣了。」
嚴龍一笑道:「多謝許大人指教。」
「不客氣。我還有些事,就先行一步了,嚴大人,請了。」許顯純朝嚴龍拱拱手道。
嚴龍恭敬地道:「許大人請慢行。」
許顯純走了之後,嚴龍返身對劉僑房前的兩名守衛說道:「今晚錦衣衛司署里由我值夜,如果有事的話,知會我一聲。」
「是,嚴大人。」兩名守衛躬身領命。
嚴龍慢悠悠地踱回自己的都指揮僉事廳,對着那裏的一眾僚屬道:「去給我取些南鎮撫司本部的卷宗來,本官要看。」
「是。」下屬錦衣衛領命後,連忙去了。
一整個下午,嚴龍都呆在都指揮僉事廳里看卷宗。
隨着時間流逝,嚴龍心想:「怎麼還沒有銀車被劫的消息傳來?那個地方雖然偏僻,但也不至於這麼久還沒有被人現吧。」
正在這麼想着的時候,屋外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只見一名北錦撫司偵緝署的錦衣衛進到內堂,語氣急促地向嚴龍稟報道:「稟報嚴大人,負責押解銀車前往南鎮撫司的血煞司錦衣衛全部身死,銀車被劫。案地點就在崇南坊的榆錢胡同。」
嚴龍霍地站起來,「驚訝」地道:「什麼人如此大膽,竟連我們錦衣衛的東西都敢動?!」
「不知是何人所為。北鎮撫司偵緝署張千戶已經帶人前去案現場了。」來人道。
嚴龍問道:「最先現出事的是我們錦衣衛的哪個司署?」
「不是我們現的。是五城兵馬司衙門接到當地居民報案,帶人到現場看過後,才通報給我們的。」這一名錦衣衛道。
「督帥知道了嗎?」嚴龍問道。
「督帥還在宮中,並不知道這件事。」
「胡鬧,事態這麼嚴重了,督帥豈能不知。去,立即派人入宮,將此事稟報督帥。」嚴龍怒道。
「是!」
這名錦衣衛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嚴龍不緊不慢地踱步至窗邊,看着天外的殘陽如血,喃喃地道:「消息想必很快就會傳到宮中了吧。」
隨後,嚴龍來到了案現場。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為了勘查現場,整條巷子都被火把照得通亮。
在現場,嚴龍看到了張揚,許顯純,而且劉僑居然也在現場。
劉僑還戴着烏紗帽,身穿紅色飛魚服,腰系鸞帶,看樣子是覲見皇帝之後,來不及換衣服便直接來到了案現場。
北鎮撫使張揚親自在勘查現場,張嶷在他身旁協助,不時地與張揚耳語幾句。
過了很長時間,張揚走到劉僑身前,說出了勘查結果:「從現場腳印來看,案犯至少有十五人,但從死者的創口來綜合分析,動手的應該只有三個人。」
嚴龍聽罷,心中暗暗佩服:「僅憑現場痕跡判斷,便有如親眼所見一般,張揚果然厲害。」
劉僑怒道:「三個人?!便能將我們的三十三個人全部殺了,這三個人來頭可真不小啊。」
張揚目光閃動地說道:「從手法和動手地點的選擇來看,這絕對是一起策劃已久的劫殺案。現場有許多道車轍,一直通往巷子外面,應該是分裝銀子的馬車壓過路面時留下的。」
「跟着車轍印去追蹤了嗎?」劉僑問道。
張揚道:「已經派人去了,不過屬下認為追到的可能性不大。」
劉僑望了望滿地的屍骸,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的手緊握着,連青筋都暴了出來。
這時,外圍錦衣衛突然來報劉僑道:「督帥,宮中來人了。」
劉僑眼神一凝,有些意外地道:「什麼?」
一把聲音響起:「聖旨到!」
嚴龍心想:「皇帝居然派人到這裏傳旨,看來劉僑要攤上大事了。」
所有人跪拜於地,聽着宮中的太監宣讀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驚聞郎朗乾坤之下,煌煌京都之內,朕的錦衣衛親軍竟然生了驚天血案。朕的天下是怎麼了?朕養的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朕如坐針氈,深感不安。現着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僑,北鎮撫使張揚即刻進宮,朕有話要問你們!欽此!」
這是一道滿含怨氣的聖旨,頒旨太監用尖細的聲音讀完之後,現場的所有人仿佛都能感受到天啟皇帝的熊熊怒火。
劉僑與張揚接過聖旨,隨着那名頒旨太監,急匆匆地趕往皇宮。
許顯純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嘴角泛起一絲幸災樂禍的微笑。
劉僑與張揚走後,在現場官職最大的就是許顯純了。
張嶷趨前一步,向他請示道:「許大人,案現場已經勘查完畢,我們是不是可以裝殮屍體,收拾現場證物,然後撤離了?」
許顯純嘆道:「撤吧,督帥和張揚大人都撤了,我們還留在這幹什麼?!」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面上頗有得色。
張嶷正準備去指揮下屬收拾現場,許顯純忽地叫住了他。
張嶷以為他還有什麼吩咐,誰知許顯純又再嘆道:「張千戶啊,你肩上的擔子不輕啊。你可千萬要記住了,如果那十萬兩銀子追不回來,南鎮撫司那邊的兄弟們可就有陣子揭不開鍋咯。」
張嶷一愣,然後恭敬地道:「屬下一定竭盡所能,將銀子追回。」
許顯純滿意地道:「嗯,嗯,這就好。好了,你去忙吧。」
嚴龍一直在聽着許顯純不陰不陽地講話,見張嶷走開後,他才向許顯純道:「許大人,您在錦衣衛中這麼多年,偵訊經驗豐富,依您看,這場劫案象是什麼人做下的?」
許大人斜睨了嚴龍一眼,淡淡地道:「無論是誰做的,這一劫,可算是捅到馬蜂窩了。我們錦衣衛這下可要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