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天啟八年一樣,天啟九年也在一系列繁瑣的祭祀禮儀活動中到來,在檢閱禁衛軍後便是元宵,元宵對古人而言是一個特別重要的節日,官員們會繼續長達一旬的休假。
而皇家工業公司和工部以及順天府負責的各項工程也開始放假,剛剛得到了一筆豐厚的年終雙倍工錢的大量進京務工的外地百姓們湧入了京城的各大酒樓茶肆,以及不可名狀的風月場所。
但可惜的是,京城還沒有實行商業稅徵收,大量白銀流入了在京城有產業的達官顯宦手裏,要不然,東廠也不會來報說,在元宵節結束後,京畿地價和房價飛漲。
很明顯,都是因為這些達官顯宦和京城富商們賺了不少錢財,開始置辦地產和房產的緣故,然而朱由校的皇家資本並沒有在這段消費狂熱期享受到半點福利,明末的百姓似乎不愛存錢,他們喜歡攀比和注重享受。
不過,對於絕大多數僅有點余錢的百姓們而言,皇家工業公司的奢侈品他們買不起,而不太彰顯門面與滿足虛榮心的實用性物件卻又沒有購買的**,因而也就把錢財在了娛樂消費上,對於離家太遠本就心裏空虛的百姓而言,自然不會去追求什麼高雅的娛樂,大量的錢財花在了食色性上,可朝廷卻沒辦法在這上面得到半分的利潤,也就有一個教坊司,但也占不了整個京城元宵節總銷售的多少比例。
畢竟皇帝陛下也不能明旨布鼓勵百姓們去教坊司尋找歡樂,這既為加重社會不良風氣也會促進性疾病傳播,雖然已經又安全套開始推廣於這些風月場所,但依舊沒辦法完全消除花柳病等疾病。
朱由校現在也沒暇顧及在這京城收商稅,畢竟驟然開始的話,會觸動太多的勢力。
政策的實行要一步步來,對於下一步的改革試點區域是哪裏,朱由校已讓東廠聯合戶部組織專門的團隊去兩京十三省綜合調查,進而判斷出其潛在的商業價值和有可能遇到的阻礙強度,並從而決定最適合在哪裏進行下一步的改革推廣。
馬士英被加封了太子少保兼右副都御史的官銜,官品升為正二品,而袁可立則也同樣加了太子少傅的銜,孫承宗更是被封了新城伯的爵位,朱由校給出的理由是孫承宗是自己恩師,且在遼東也建過功勳,因而得以封爵,這也算是繼王陽明後第二位受封爵位的文官。
當然,明眼人都看的明白,這是當今陛下在表達自己的政治意願,即宣告天下,自己是鼓勵大臣們矢志不渝的執行自己的新政政策的,而且自己也不會因為頑固勢力的阻礙而將替自己賣命的大臣搬出來做替罪羊。
並且,自己作為皇帝陛下肯定是給予你豐厚的回報,給你想要的,比如馬士英這樣的巨貪但卻被當今陛下褒獎為天下第一巡撫,評價也是清正廉潔,銳意革新,而事實上馬士英只做到了後面一點,前者則是完全沒有做到。
據東廠報告,一些御史言官彈劾馬士英的貪污之事是確切存在的。
比如就在今年元宵期間,馬士英就命令其家奴運銀數百萬回鄉,為迎合當今聖上,不違背作為保皇黨成員的準則,故而沒有購置田地,但卻購置了上百處宅邸與店鋪,其家鄉貴陽本是貧瘠之地,但房價卻因此暴漲到與江南市鎮一個水平。
也因此,馬士英在貴陽地區迅擴充着自己的商業帝國,這也是馬士英的狡猾之處,鳳陽收稅,而貴陽不收稅,馬士英把自家產業建立在貴陽,而自己又有權勢,可以很好的在川貴樞紐處建立自己的商業帝國。
倒是在馬士英自己所主宰的鳳陽地區有諸多不便,畢竟要做給當今陛下看,也的確是要建立一種良好的商業氛圍,而導致鳳陽地界的商業必須公平競爭,利潤多寡不僅僅是靠勢力很多時候也靠的是經濟效益。
不過,朱由校現在需要馬士英做自己在經濟改革上的急先鋒,因而只能給他開綠燈,只要他不謀反不兼併土地違背自己的原則,哪怕馬士英真成了如今的世界富,自己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馬士英日後肯定是要有所懲戒的,這是朱由校暗藏在自己內心裏的想法,他不可能為了新政改革而真的讓大明的吏治因為馬士英的作用而無限惡化下去,現在自己一邊讓都察院懲治貪污**也有告誡馬士英的意思。
馬士英還要再用,國內的大動作也還要等三個改革試用點完全進入成熟模式即在姓和當地士紳們完全習慣這種政策之前,朱由校不打算在短期內再在大明國內搞什麼大動作。
禁衛軍已經有十萬勇士,九大邊鎮也已補充實額精兵十餘萬,而軍械司這個軍備生產基地已經進入成熟期,已經能滿足武器的基本需求,除此之外,皇家銀行的儲備也已達到可以應對百萬軍隊作戰一年的軍餉支撐,皇家織造局和皇莊也已儲備足夠的軍裝和糧草等軍需,據其負責人向朱由校稟報,可以滿足一年的大規模作戰。
既然如此,朱由校覺得也該是時候亮一亮大明的利劍了,禁衛軍也該去和外部的強敵作戰一番,不能一直待在國內剿匪,要想戰勝韃子的精騎,也只能與其多次實戰才能從中尋找的訣竅,並摸索出最好的戰術安排與鍛煉出真正的將才。
「陛下有旨意,着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盧象升,司禮監秉筆太監、東廠提督劉若愚,兵部左侍郎楊嗣昌,禁衛軍各軍總兵官和九邊鎮各督撫和總兵官入西暖閣面聖!」
這一日正是大朝的日子,也是外地官員即將離開京城的最後一天,但就在這天,朱由校突然宣見了軍隊系統中的要員,而且所見之地點卻是帝國最為核心的地方,所以人都有些驚訝莫名,但也感覺到陛下似乎又要做什麼大的動作。
「盧閣老,陛下突然召見我等可是為了何事,所有掌兵的都叫了來,陛下不會是要學宋太祖來個杯酒釋軍權吧,讓我等提前告老還鄉吧」,王在晉與盧象升同是遼東地界最有權位的兩個封疆大吏之一,也正因為此,王在晉也才敢來盧象升面前寒暄。
盧象升笑了笑道:「明初(王在晉字明初)說笑了,我等不過是陛下之鷹犬,何來掌兵一說,也就無杯酒釋兵權一事,更何況如今關外建奴與關寧賊虎視眈眈,正是需要明初你這樣的柱國之臣時候,提前歸鄉的事少不得要留個三年五載後才能有此福氣,至於今日為何陛下為何召見我等,我看劉公公應該是最清楚的。」
眾人也都看向了劉若愚,劉若愚這個帶點書生雅味的太監現在幾乎就是天下第一監軍,一邊掌控着天下第一對內情報機構,即東廠,與後世民國時的中統頭子一樣,掌握了不少天下達官顯宦的把柄;一邊還是當今陛下嫡系王牌集團軍即禁衛軍的大總管,同盧象升一樣,在十萬禁衛軍中,從各軍總兵官到各營指揮使都是其學生。
但劉若愚為人低調,且也深知越是身居高位就越要謹言慎行,另外他也的確不知道陛下的意圖,便連連擺手道:「諸位別取笑劉某了,鄙人不過是陛下一家奴而已,哪裏知道些什麼。」
王在晉見劉若愚也不肯說,也不好再問,孫傳庭見此倒是哼了一聲,耿直的他很明顯的表達出對宦官的憎惡。
而劉若愚全然當做沒聽見和孫承宗交談起來。
但這時候,不甘寂寞的兵部左侍郎楊嗣昌卻提着紅袍走了前來,湊到一干一品大員前面來,道:「依下官看,陛下怕是要再起戰端了,諸位請想,如今陛下借南巡之機,重立儒家孔門之正統乃南宗,同時又親祭孝陵和天下忠良,更是大膽革新,實施新政,扭轉國庫數十年來之虧空,不可謂不聖明!但對於一個明軍而言,這些都是文治,陛下要仿效漢武唐宗,自然是要有武功的。」
一干大員覺得楊嗣昌說的有理,便都朝他圍攏而來,只聽楊嗣昌繼續說道:「諸位請想,如今我大明國力已是蒸蒸日上,披甲之兵數十萬,而當初關外的吳襄叛我大明,屠殺我京畿百姓,建虜則依舊佔據我遼河以北二十餘城,瀋陽重鎮更是被其據為京都,這實乃國朝數百年來未有之奇恥大辱,陛下雖當**得黃台吉那廝下跪,簽訂城下之盟,但陛下也曾斷明志,有一天要血洗遼河,難道你們不認為陛下會因此而有所大動作,一挽我大國尊嚴嗎?」
「話雖如此說,但如今大明與他建奴已經訂立盟約,五年內互不侵犯,如果我們冒然挑起兵釁似乎不妥,另外,如今滿清也已經擴充五萬精騎,火器步兵也達十五萬之巨,舉國之兵也已達二十餘萬,我大明雖可攻敵但也難保全勝。」
孫傳庭第一個提出了質疑,而楊嗣昌卻對這個是兵部右侍郎卻又是大同巡撫的封疆大吏沒什麼好態度,只是呵呵一笑道:「孫侍郎此言差矣,殊不知兵者,詭詐也,我大明有必要遵守這個一紙合約嗎?」
……
在這些軍隊系統的方面大員一邊走一邊交談時,朱由校這裏也已經從東廠手裏得到了他們的談話內容。
朱由校聽後不由得冷冷笑了起來,對隨侍在一旁的王承恩道:「這個楊嗣昌倒跟三國時的楊修沒什麼兩樣,能猜透朕的心思,還有一定的戰略眼光都是不爭的事實,但也的確比較狂。」
「陛下所言甚是,有才的人都有幾分傲氣,這也是情有可原的」,王承恩勸了幾句,也沒再多說,見朱由校擺手,便乾脆退了出去。
今日是軍機大事,而王承恩雖是司禮監掌印,但在軍隊系統中並沒有權限,也就沒有資格留在這裏。
而劉若愚卻是此時最值得來服侍朱由校的,便急着先趕了進來,見王承恩出來也只是略點了點頭,然後便脫鞋換衣進了內室。
其他外臣便只能內室門前的月洞槅的穿堂里等候,但在兩旁都有座位,這幾日都是方面大員便都坐了下來,由內侍上茶,然後靜靜的坐等。
朱由校很享受這種溫暖如春的宮廷佈局,再加上春困得很,便也偷懶沒有梳束冠,略用金簪綰了一下,就靠在皮質座椅上閉目養神。
而他旁邊的侍女則雙手放進一個大明版暖寶寶手裏,從宮廷開始,如今的大明流行在冬日讓自家侍女侍候在一旁時戴上暖寶寶,這樣顯得既有人情味也比別致有趣。
但也因為此,大明版暖寶寶每到冬季也會成為最暢銷的產品之一。
「都來啦?」朱由校問了一句,就朝正趟在自己懷裏被自己摩挲着玉背的皇后張嫣離開,然後就起身展開雙臂:「先給朕穿好衣吧,然後再命人準備好沙盤,只需北方就可,最後才宣他們進來。」
「是的,陛下」,劉若愚笑着說了一句就親自服侍起朱由校來。
沒多久,朱由校便宣旨讓他們進來,一已待這些人一進來,朱由校便春光和煦地道:「時間要緊,朕也不拐彎抹角的說,你們也知道了大明如今的實力,也不再懼怕再挑起戰端,以朕來看,我們是時候要彰顯一下我大明的威嚴了,你們有什麼好的意見也可以說說,即我們現在需要先打誰,如今北方有三股勢力,一個是關寧軍,一個蒙古韃子,還有就是建奴韃子。」
朱由校這句話一出,楊嗣昌便先站了出來:「陛下,依臣看,如今我們倒不如通過水路奇襲盛京,然後一併拿獲建奴頭顱,而對吳襄所部跟朝廷貌合神離的關寧軍也可起到威懾作用。」
「楊侍郎此言差異,如今正是冰雪未化之時,騎兵依舊可以跑馬,甚至直接伐雪橇,因而也就達不到奇襲的效果」,孫傳庭這時候又懟了楊嗣昌一句,楊嗣昌卻也不好再說什麼,但隨之又還是重新爭辯起來。
但就在一干大員糾結着如何開啟戰端時,吳進突然跑了進來,行色匆匆的對候在外面對劉若愚命道:「公公,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