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手一扯,拉住林嵐的衣肘,道:「你幹什麼?」
「進三元樓不來吃飯,難道還來看姑娘不成?」
老掌柜被林嵐一句揶揄堵了一肚子火,偏生還不能轟走了生意,只能將外邊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往四周轟,「要吃飯進來你是爺,不進來別在這裏瞎看了!」
「嘁!」周圍人唏噓四散,似乎還意猶未盡。
林嵐朝四周看了看,陸續有廣陵才子踏入三元樓。
二樓最大的雅間早已經準備好了,就等這些才子過來了。
三元樓在揚州也算是名樓了,林嵐一個人,花了五十文在一邊包了個的雅間,的菜卻讓二直翻白眼,這一共的菜,還不如這個雅間來得值錢。
做生意,節約成本很重要。林嵐也不介意二那鄙夷的眼光,老子就是不菜,怎麼滴?
隔壁觥籌交錯,慶賀新貴高中的舉人,同鄉宴請,好不熱鬧。
林嵐將準備好的宣旨貼於門外,便靜靜地在雅間之中喝酒。誘餌已經拋出,就等着魚兒上鈎了。
今日鄉試考中舉人的,自然不用,心裏歡喜的要緊,喝酒言歡,好不熱鬧。至於那些沒有考中舉人老爺的,借着這次宴會,聯絡聯絡感情,也好為將來做些鋪墊。
「趙兄這次秋闈中試,來年赴京會試,再上金殿面聖,定然仕途無阻,平步青雲啊。來來來,喝了這杯酒,祝趙兄步步高升,步步高升!」
「哈哈。借黃兄吉言,借黃兄吉言!兄台若是將來有何難處,儘管來尋我,一定幫忙!」
酒桌上的話,不論是信誓旦旦,還是勾肩搭背,那都是半真半假,只要不在背後捅刀子,那就謝天謝地了。
「諸位,諸位。當中可有會象戲的兄台?」一個剛剛解手回來的士子高聲問道。
「怎麼了?」
「象戲倒是略微精通,是不是陳兄想過上兩招解解悶?」這位話的正是中了舉人,頭髮有些花白,年紀也是不的中年男子。
「哪裏是我,這圍棋陳某人還略懂,這象戲也就知曉個走法。剛剛解手回來,路過隔壁雅間,門上貼着『象戲狀元』的白條,好生猖狂。明知道我廣陵才子今日在此舉辦慶宴,他這不是來挑釁的嘛。」
雅間之內靜下來,當中有人問道:「這人敢自稱象戲狀元,想必了得,今日是慶祝劉兄中解元的喜慶日子,萬一觸了眉頭可不好,我看還是由他吹牛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人直言相勸。
「唉,兄台此言差矣,剛剛陳某特地問了端菜的二,這裏頭那人啊,不過是個黃毛兒,就是方才三元樓外圍聚着的一擺攤的。這要是傳出去,我廣陵才子怯弱不敢戰,不就顏面掃地了?」
「剛剛外邊這麼多人,就是看象棋啊,我當是什麼呢。走走走,諸位且去看看,此生好是猖狂,象戲狀元?到時候被我廣陵才子殺得片甲不留,貽笑大方罷了。」
「既然秦兄有意,我李謙也略懂象戲,過去會一會這『象戲狀元』也無妨。」
古人的房子隔音效果做得屬實差,要不怎麼來的隔牆有耳。林嵐在隔壁聽得一清二楚,笑了笑,等着憤青們的到來。
這地籠有洞,就會有魚來鑽,他抬頭望向推開來的門,一眼掃過去,十幾條飛魚跳了進來,目光不屑地看着林嵐。
當中一位中年男子手中拿着那張白條,有些不屑地問道:「此乃何意?莫不是挑釁我等?」
林嵐放下手中茶杯,抬頭笑道:「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在座的各位都是菜鳥。」
雖然過來的士子都聽不清這菜鳥究竟是何意。但是從林嵐雲淡風輕的語氣以及字面上的理解,大概領會到這不是句好話。
「黃口兒,我等會一會你這象戲狀元,如何?」所謂的讀書人,所謂的君子,自然不會如同潑婦罵街一樣,上來就和林嵐扯皮條。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最好的時機就是等「殺」得林嵐沒了脾氣,這個時候再去嘲諷,那便是最好的時機。
這樣的人,稱不上正人君子,只不過以讀書人自詡,沽名釣譽的心機婊罷了。
林嵐付之一笑,並未什麼。
那些人見大圓桌上五張棋譜都擺好了,便道:「『狀元郎』,怎麼個玩法?」
「紅先黑後,贏了我一局就給你半兩銀子。輸了或者和了,你們給我半兩銀子,就這麼簡單。」林嵐眯縫着眼,笑嘻嘻地道。
一位帶着帽子的男子,瞥了眼最近的那殘局,笑道:「明擺着黑棋要贏的結局,還用下嗎?」
「那你就選黑棋咯。」林嵐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快,有沒有膽子玩?沒本事就別打擾在下研究棋局,你們這些庸才啊……嘖嘖……」
林嵐搖頭晃腦的樣子,讓過來砸場的廣陵才子們都心生厭惡,冷冷地哼道:「這局棋我來,半兩銀子是吧。」
他將半兩碎銀子丟在桌上。
林嵐感覺到這一局局來太漫長,便道:「你們都選好,沒有那麼多功夫陪你們耗着,要下哪一副就把銀子放在上邊。」他最怕的還是輸了頭一個,其他人都不敢上了。
「這副我來。」
「這邊交給我!」
「呵呵,我倒是要看看你拿什麼贏!」
比起那位研究了許久的老先生,這幾個愣頭青直接被林嵐的激將法慫恿得一愣一愣的。丟了銀子才開始看棋,在他們眼裏,那必勝的一方,簡直就是跟送錢一樣,自然沒有多想。
林嵐暗笑,這七星聚會、晴天驚雷、大西征、四金剛以及十三太保,那都是他拿得出手的江湖殘局,區區幾個愣頭青要是真的能破了這局,他林嵐名字倒過來寫!
見到十個人都挑好了棋局,似乎很謙讓的圍成了一圈,看來都是胸有成竹,信手拈來,林嵐笑笑,道:「那麼咱們就開始。」
林嵐三局執紅,兩句執黑,首先飛快地將三局紅方的棋給走了,然後回過頭來看另外兩局走了什麼路數。
「什麼?你要一次和五個人下棋?」看到林嵐動作迅敏,似乎都是不加思考的,讓那幾個廣陵才子暗暗咋舌。
林嵐眉頭一挑,笑道:「不允許嗎?」
「狂妄。」
林嵐一笑,棋子一動,喝道:「將軍!叫聲將軍,提防提防。」他儘量是往和局的套路上下,一旦抓住對面的疏忽,那麼不好意思了,殘局一招錯,滿盤皆輸。
交手十餘回合,便有一個心不在焉的士子,被林嵐抓住了機會,直接一連雙抽,老將折戟,就這麼草草地輸去了半兩銀子,懊悔地連連拍額痛惜。
倒是不心疼這半兩銀子,而是輸給一個無名輩,實在是丟臉啊!
李謙搖着頭,看着身邊這位不甘心的樣子,嘆道:「於兄魯莽了。那一步棋不該這麼下的。」
已經對付完旁邊那局四金剛的林嵐又回過來,麻利地將殘局復原,道:「這位有高見,就丟銀子出手,站在後邊漂亮話誰都會。」
「子真是猖狂。可知此乃揚州通判李公之孫嗎?」
林嵐瞥了眼,只回答道:「哦。那還下不下?」揚州通判又如何,他爹還是巡鹽御史呢!
那位討好李謙的士人見林嵐如此冷淡的樣子,比剛剛輸了棋更加的驚訝。
「下。」李謙很淡定地將銀兩放在桌上。
林嵐收了剛才那人的碎銀子,繼續開始做買賣。這些原本自信滿滿士子,越下越覺着不對勁。下到最後,不是林嵐先叫和,就是被林嵐設局反殺。到了最後,十隻菜鳥也就剩下李謙一人,還在苦思冥想了。
廣陵人家,錢糧富足。解決了飽食問題,自然就想着讀書、下棋這樣的雅事。李謙從接受這樣的薰陶,
然而此刻,李謙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
他在象戲上還是有些造詣的,雖然不當成正經事,但是文人間下象戲是一種雅趣也不被家裏人反對。他平日裏,也會和人對上幾局。這個時候,遲遲不落子,正是在想着接下去的棋路。
他發現,即便是與剛剛那局下得不同,這棋走着走着,竟然逼得要叫和的局面。這規則是林嵐定的,他們有權利選紅黑,和了卻是算林嵐贏。這不是要輸的節奏?
被一個子殺了風頭,這面子可不是丟得一兩。
好在林嵐包的雅間容不下更多的人,那些剩下廣陵士子一個個都在門口堵着張望,時不時問道:「如何了?殺得那子沒有脾氣了吧。」
「喲,李兄都出馬了,定然是這樣了。」
林嵐可不管面子不面子的問題。銀子賺足了,面子也自然就來了,看着李謙那磨蹭樣,他只好坐下來,來了個閒敲棋子落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