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將手中的杯子放下,站在他身旁的啞叔,立刻又給他將杯子斟滿,順便瞪了黃漩一眼,那意思大概是叫他別那麼急跟爺爺說話。
黃漩略帶委屈道,「啞叔,這麼大的事兒,還關係到我的命,我這麼急着想弄清楚嗎!」
老黃倒是好整以暇的喝酒,喝完一盅又倒滿,再喝,一連三盅酒下去,夾了一些菜吃,他才抬眼看着我們,似笑非笑的問大家,「你們可知道這座古城以前的事兒?」
「爺……」黃漩剛要說什麼,卻被老黃擺擺手壓下去。
「您說!」黑涯微微一笑。
我知道,這是開始講了,我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襟危坐,認真的聽着。
老黃目光深邃,微微的昂着頭,眼神越來越空洞起來……
這座古城,在明朝的時候,還是一個非常繁華的街市。
以當時的城池來說,這裏可不算一個小城了。這個縣城在當時,還是一個交通樞紐,一側傍山,一面有水,前後兩個主幹道從這座城的中間穿過,大概就是因為這條主幹道的存在,這裏才慢慢的蓋起了一座城。
那時候有一場惡戰在這座縣城發生。
一個叫孫巡的將領,帶領一萬兵士在此迎戰對方的十幾萬大軍,雖然人數比人家少了不少,但是這個叫孫巡的大將,能力非常高,不但能文能武,更加有一身的指揮作戰才能,打仗對他來說十分在行。
憑藉孫巡的英明正確的領導,他們雖然只有一萬士兵來守城,卻將對方十幾萬大軍完全拖住,無論怎麼攻打,都無法將這個縣城攻下來。
孫巡一邊兒拖着對方,一邊兒用攻攻守守的辦法,企圖將對方拖死,畢竟十幾萬大軍的糧草,不是那麼容易供給的。
誰知道他卻失算了,對方一看此城久攻不下,只是耗費各種軍糧,又會拖垮軍隊的士氣,便用了一個十分缺德的辦法,圍城!
將這個縣城圍起來,切斷外面主路的來往,這下等於將縣城陷入一片死地之中。
這裏一面靠山,一面臨水,土地有限,糧食和蔬菜大部分都依靠從其他地方買來,外面將他們圍城,最重要的糧食就成了大問題。
孫巡手下一萬士兵和滿城眾多的老百姓,手中雖然有些存糧,但擱不住被圍困的時間長,慢慢的存量吃完了,他們就開始在山上、水裏找吃的,能吃的植物動物全被吃掉了,短短四個月的時間,他們就陷入了彈盡糧絕的地步!
外面的圍城依舊持續,對方不急不慌的圍着他們,縣城裏面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了,連樹葉子都擼光了,老百姓們只差把地上的土挖出來吃掉。
孫巡看士氣十分低落,很多人病餓交加,很多人走着走着就一頭扎在地上死掉了,縣城裏餓死的人越來越多,到處都是騷亂,他看到這種情景,依舊不肯投降,只是將自己關進了家裏,很久都沒有出門。
第二天一早,兵士們聞到了一陣肉香!
那味道刺激着每一個飢餓的兵士,越來越多的人向孫巡的住所走來,順着肉的香味兒,他們恨不得衝進去立刻將裏面能吃的東西全都吃掉。
這時候孫巡打開了門。
在他家裏的庭院中,壘砌了一個很大的灶台,灶台上坐着一口十分巨大的鐵鍋,上面的水咕嘟咕嘟的煮開了,散發出一陣陣誘人的香氣。
兵士們進去,竟然看到白水裏面煮着滿滿一大鍋肉!那些肉被切割成少稍小的肉塊,在水中翻滾。
所有的兵士立刻瘋了一樣的從鍋里撈肉來吃,甚至顧不得那是煮開的水,沒幾分鐘肉就被搶完了,吃了肉的人,滿足的回到各自的寢室休息。
還有很多沒吃到肉的兵士趕來,孫巡只好苦笑着對大家說,以後每日清晨你們都來,我會增加一口,不,增加兩口鍋來煮肉……希望你們每天都給我一晚上的時間,因為我煮的這些肉來自於地下的碩鼠,它們實在太難抓了……
碩鼠?笑話,這個縣城被圍了半年,糧食吃完以後,有三四個月的時間所有人把山上河中能抓來吃的動物全抓完了,蛇蟲鼠蟻早已被吃絕,哪兒還給他這一鍋一鍋的鼠肉來吃?
孫巡這謊話說的破綻十足,兵士們卻顧不着多想,熬過一晚之後,第二天早早地在他的門口等待。
這次的鍋台搭在門外的空地上一排三個大鐵鍋,裏面依舊咕嘟咕嘟的煮着切塊的肉,香氣繚繞,引得飢餓的兵士們只吞口水。
很多人都分到了肉吃,狼吞虎咽的吃着,這時候卻有人發現了,自己吃的肉中,竟然有一根人的手指。
腳趾、**、嘴唇,眼睛……都有人吃了出來,兵士們衝進了孫巡的家裏,才赫然發現,孫巡將自己的妻妾婢女都給殺了,大鐵鍋里煮的肉,其實就是人肉!
眾將士看到此景,才明白將領的苦心,為了兵士能夠生存下去,為了將城守住,他竟然殺了自己的家人!
於是,眾將士紛紛效仿此法,有家室的回去也殺人來煮,沒有家室的,到街上選些即將餓死還沒有死透,或者剛死不就還沒有發臭的人來煮食!
於是這個不大的縣城,變成了人間煉獄,活着的還能動的,會殺了那些餓的快要死的人來吃,居民們也易子而食,就是為了能夠活下來!
這些人,在彈盡糧絕之後,依靠吃人,竟然又在圍城的困境中,堅持了整整一年!
被殺了吃掉的人,只剩下些剃乾淨肉的骨頭,有些骨頭都被用來熬成湯,那些殘骸便被堆積在縣城中的一角,原本是臨着江水的一片沼澤之地,用污泥將所有的殘骸掩蓋起來。
後來縣城還是被攻破了,此時的整個縣城,原本一萬兵士家幾萬居民,剩下的活人還不到八千個!
人人的眼睛裏,都冒着一種怪異的光芒,看到所有的東西都要先放在嘴巴里咬一下,即使被外面攻進來的敵人一刀戳在地上,也要捧着雙手將血接起來放在口中吮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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