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朱常洛回府之後,卻沒想到有個意想不到的人已經在府中等候良久!
梁永!
「奴婢見過殿下。」
眼見朱常洛回到府中,梁永連忙小意的迎了上來。
如今他可謂是對自己這個主子的手段,真的有些心驚了,不單單是因為他即便是出宮之後,竟然還能夠影響後宮的局勢,而且金殿上的事情,如今也是傳的沸沸揚揚的,雖然沒有人能夠確定,但是仍然有聰明人從蛛絲馬跡當中推測出,這次的首輔之位變動,和朱常洛脫不了干係。
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能夠對朝局產生如此影響,都不可小覷
「今兒你怎麼有空到本王這來了,就不怕別人發現?」
朱常洛隨手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遞給一旁的王安,示意梁永坐下,瞥了一眼桌子上早已涼透的茶盞,笑吟吟的問道。
要知道,如今朱常洛封王出閣之後,已經算是外廷之人,和內宦之間的結交,卻是要避諱幾分。
尤其是像梁永這樣在皇帝身邊伺候的人,更是如此!
這一點梁永自己的心裏也清楚,所以直接來王府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數都是派可靠的人捎話過來,即便是上次過來,也是趁着夜色,匆匆而來,急急而去!
這次這麼明目張胆的在王府逗留了這麼許久,倒是讓朱常洛有些意外。
「殿下這話說的,奴婢沒事了,自然要來殿下身邊照看着,免得日子久了,殿下將奴婢都給忘了!」
跟着朱常洛的時間長了,梁永也漸漸放得開了,嬉皮笑臉的說道。
「你倒是機靈!」
朱常洛順手呷了口茶,笑罵道。
頓了頓,梁永微微正色,算是提起了正事。
「不瞞殿下,宮裏的確是出了點事兒,所以奴婢這才過來面稟殿下,不過這回倒是不急,正好皇后娘娘有些賞賜想要給殿下送過來,奴婢就順手攬下了這個事兒。」
原來如此,朱常洛心下瞭然,怪不得這回梁永有恃無恐的,原來是拉着王皇后的大旗出來的。
不過這點小事他倒是不在意,梁永的心思他明白,無非是因為長久不再自己身邊,怕被疏遠來,想要常來鞏固一下關係,也不點破,懶洋洋的問道。
「哦,宮裏出了什麼大事,值得梁公公這樣的大紅人親自來?」
「殿下真是抬舉奴婢了,事兒倒不是什麼大事兒,在後宮裏也常見的很,前幾日,哦,就是殿下上金殿的那天,敬嬪去跟鄭妃請安,不小心摔了一下,可惜了未滿兩個月的孩子,就這麼沒了!」
梁永小心的打量着朱常洛的神色,輕聲說道。
話中雖是透着惋惜之意,但是臉上更多的卻是漠然,甚至還帶着一點佩服
大堂當中安靜了一刻,只聽得朱常洛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在桌子上細微的響聲,輕嘆了口氣,說道。
「真是可惜了!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本王這裏還有幾隻老參,你一會帶回去給敬嬪補補身子,就說是本王送的!」
朱常洛的口氣淡然,心中卻是不免有些沉重。
敬嬪果真是個人物,心狠果斷,連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自己當初果然沒有瞧錯她,是個在後宮搏殺的人物!
要知道,先前朱常洛囑咐她的是,等孩子滿三個月再動手,一是想要多給她些考慮的時間,二是想着等她懷孕的日子稍稍久一點,說不定能提一提位份。
相信敬嬪也看懂了自己的用意,但正是因為如此,朱常洛才更覺得她危險!
不但能夠放棄自己的孩子,還能夠放棄眼前的利益,這種人,才是最難以防備的。
而她這麼做的原因很簡單,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根基在哪,如果沒有朱常洛扶持,她這樣鋒芒畢露,早就被除之而後快了!
反正這個孩子是要掉的,不如讓他更有價值一些!
朱常洛本來還在奇怪,鄭氏父子被處置,為何鄭妃一直都沒有發聲,按說依她的性子,不可能就這麼咽下這口氣的,如今這麼平靜,看來是在宮中也有了麻煩。
既然敬嬪如此狠絕,朱常洛也不吝於展示自己的善意,畢竟暫時來看,他和敬嬪的利益還是一致的。
「那鄭妃那邊呢?」
不過有些不同的是,朱常洛比所有人都清楚,神宗對於鄭妃的感情有多深,他可不會以為,這麼簡簡單單的事情,會對鄭妃有多大的損害。
「回殿下,鄭妃倒是鎮定的很,堅持說是敬嬪自己不小心,加上後來敬嬪自己也承認了,所以這件事兒到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皇爺也沒多說什麼,不過」
梁永心下有些驚異,沒想到自己這位主子人不在宮中,倒是對宮裏的局勢看的清清楚楚,略一猶豫,繼續說道。
「不過因着敬嬪這幾天要養身子,皇爺倒是往長春宮去的勤了!奴婢還聽皇后娘娘提了兩句,說皇爺有意尋個由頭把鄭妃的位份再提回去」
或許是知道朱常洛和鄭妃的關係,所以這幾句話梁永說的格外謹慎,不時的觀察着後者的臉色。
不過讓他感到鬆了口氣的是,朱常洛並沒有什麼異樣的神色,反倒是輕輕擺了擺手說道。
「這很正常,皇上和鄭氏畢竟是多年的情分,要是鄭妃這麼容易倒台的話,太后娘娘也不會留她到今天,至於貴妃之位,你跟皇后娘娘說,讓她暫且應承着,反正這件事情若是尋不到一個合適的由頭,太后娘娘那邊是不會同意的,沒的讓母親去得罪人!」
鄭氏的根基深厚,這一點朱常洛早就看的清清楚楚。
她是神宗立冊封皇后之後,第一批選進宮的秀女,這麼多年下來,不僅育有公主和皇子,和神宗的關係也已經近乎於互相依戀的親情關係,這才是她最大的兩個依仗!
想要憑這些小手段,是扳不倒她的!
而朱常洛也沒指望敬嬪真的能斗得過鄭妃,只要能夠將那個女人牽制住,就算達到目的了。
「還有就是最近宮裏新進了一批絲綢錦緞,皇后娘娘想着冬天要到了,派奴婢送些過來,好給殿下和恭妃娘娘做些冬衣,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都已經放到了庫房裏,殿下若是有空可以去瞧瞧!這是皇后娘娘托奴婢帶過來的信。」
眼見氣氛有些凝滯,梁永臉上陪着笑,從袖中拿出一封疊的整整齊齊的信件,恭恭敬敬的遞給了朱常洛。
「你有心了,王安,回頭從庫房裏拿兩匹織金緞子,給梁永帶回去!」
朱常洛罕見的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吩咐道。
「那奴婢就謝殿下賞了!」
梁永頓時笑的見眉不見眼的,倒不是說這兩匹緞子有多麼貴重,而是代表朱常洛真的將他當做自己人看待了。
笑了笑,朱常洛也不顧梁永尚在,抬手拆開了王皇后的信。
熟悉的秀麗小楷映入眼帘,讓朱常洛會心一笑,信的內容沒什麼好說的,都是王皇后對於朱常洛的關心,噓寒問暖之類的,有些瑣碎囉嗦,但是卻讓後者的眼中閃過一絲溫暖的笑意。
信的最後,倒是提了一句登聞鼓的事情,王皇后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只是說後宮當中有她坐鎮,不必擔心,讓朱常洛好好照顧王氏,還順道提了一句讓他替自己去探望一下母家。
翻來覆去的將信讀了兩遍,朱常洛才將信放下,抬頭望着梁永,面容也變得溫和了起來。
「梁永,你可知道永年伯的事情?」
雖然王皇后的措辭很小心,但是朱常洛還是從字裏行間感受到了她濃濃的擔心,想來是自己鬧金殿的行為讓她有些不放心,所以才特意來了這麼一封信。
整封信的重點,其實是在最後那微不足道的一句話,讓朱常洛代她回去探望母家。
要知道,作為正兒八經的皇親,王皇后的母家雖然原本也是小門小戶,但是勢力卻比鄭家和自己老外公家強上不止一籌,加上這麼多年的經營,在朝中也算有些勢力。
畢竟皇親是在外朝的,就算神宗再寵愛鄭氏,有些規矩還是要守的,最明顯的就是原本的鄭養性也不過封了個錦衣衛千戶,但是王皇后的父親王偉,卻是爵封永年伯,哥哥王俊更是官封錦衣衛千戶,榮寵之極。
朱常洛出宮之前,王皇后就曾經囑咐過他,讓他出宮之後去尋永年伯。
但是當時朱常洛心思懶散,又忙着尋找王氏的親人,也就耽擱了下來
「回殿下,奴婢在宮中甚久,對宮外之事倒是不甚知道,不過聽些司禮監的小宦官們說,皇爺這些年對永年伯倒是寵幸的很,而永年伯在朝中的風評也很好,還有些風聲說,王棟大人在京城當中除了有莊田,還有好幾家鋪子」
很顯然,梁永到這來不是沒有做過功課的。
事實上,自從上次朱常洛提點過他以後,他就一直刻意留心着這些事情,沒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場。
「哦,倒是有點意思」
朱常洛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低聲說道。
他倒是沒想到,王皇后的母家竟然有如此勢力,看來的確是有必要跑上一趟了
ps:感謝南八鄉劍客的催更票,但是作者君實在太忙了,淚奔,今天只有兩章了
求收藏,求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