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相對於前朝,已經廢除了奴隸制度,但是這並不代表大明朝沒有27隸,最明顯的就是皇族和勛貴之家,被允許有私奴,每一次提到明朝,所有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宦官,明朝的皇帝對於宦官十分倚重,這就是因為宦官還有另一個名字,天子家奴!
他們和文臣武將不同,他們不是臣子,而是奴婢,所以皇帝可以毫無顧忌的將權力賦予他們,因為皇帝對於他們有絕對的掌控力,甚至於裁撤這些前一刻還權勢滔天的大太監,都不需要經過任何的程序,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只需要皇帝的一句話。
可想而知,這相對於官吏任命繁雜的程序,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對於皇帝來說是多麼的省心和安全,所以就算太祖皇帝曾經三令五申,但是明朝的皇帝還是對於宦官無比的倚重。
而對於奴婢來說,背叛主人是最重的罪名!
朱常洛的眼中閃着寒光,望着李秋仙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個死人,威嚴而冰冷。
「奴婢……奴婢的主子是皇上,不是殿下!奴婢……沒有背主!」
冰冷的目光下,李秋仙的身子瑟瑟發抖,但是還是鼓起勇氣,結結巴巴的說道。
朱常洛曾經查過李秋仙的來歷,她的祖父本是官員,後來因為遇罪而被奪下獄,家中老小皆被沒入教坊司,充為奴婢,這也是大明朝唯一一個允許出現奴婢的途徑。
理論上來說,這些被沒入教坊司的奴婢,身契全部都屬於皇家,所以李秋仙說自己的主子是皇帝,倒也算不上錯,只是……
「你難不成忘了,當初是太后娘娘親自將你送到了景福宮中,皇上親口允准了本王將你帶出宮,入了王府,就是本王的人,真是愚蠢的奴婢!」
要知道,像朱常洛這般被賜封的皇子,從宮中帶出的奴婢,都是直接成為他的私奴的。
李秋仙有些不安,但是還是沒有退縮,朱常洛的眉頭微微一皺,卻見鄭承恩一臉冷笑的站了出來,手中抖着一張身契,說道。
「殿下如此暴怒,可見此女所言不虛!不過殿下未免高興的太早了,老夫為防你殺人滅口,早已將此女的身契贖出,她如今乃是自由之身,難不成殿下要妄殺良家女子不成?」
朱常洛的眼睛微微眯起,將目光聚到鄭承恩的手中,閃着危險的光芒。
這副場景讓後者愈發的得意,壓低聲音,只能讓兩個人聽到。
「殿下難道忘了,這王府當中可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可以做主……還是說,你要在這大殿之上,宣佈恭妃娘娘在你這王府當中做不了主?」
照理來說,身契的釋放必須要主人的印章和籤押,但是如今鄭承恩手中的身契上,卻是明晃晃的寫着王氏的簽名和印記……
「夠了,一個奴婢而已,身契既已放還,便是自由之身,何必如此糾纏?常洛,你難道不想好好解釋一下,這個婢子聽到的事情嗎?」
就在此時,大殿上的皇帝卻是不耐煩的開口道。
「根本沒有的事,臣不知道要解釋什麼?這婢子說本王故意接近朝廷重臣,想要借費家的勢力掌控京城?簡直是笑話!莫說費家世代忠良,怎麼可能為我所用,便是真的拉攏到了費都督,又能如何?」
朱常洛轉過身子,看着大殿上的皇帝,依稀有些陌生之感。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是當朱翊鈞用這種冷漠的態度對他的時候,朱常洛還是忍不住從心底升起一陣濃濃的悲哀。
他不相信皇帝看不出這是一場陷害,但是他沒有戳破,甚至於朱常洛在朱翊鈞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厭惡。
這件事情無法坐實,僅僅憑一個奴婢的證詞,遠遠不夠!
但是這卻足以讓朱常洛失去名望,也能夠給皇帝一個名正言順的不立太子的機會!
朱常洛陡然之間明白過來,鄭妃不蠢,為什麼會設計一個如此容易就可以戳破的謊言,她是算準了,皇帝會相信這個謊言!
它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需要一個藉口,一個名正言順的藉口不立他為太子!
這個事件不足以讓朱常洛完全身敗名裂,但是當成一個搪塞朝臣的藉口,卻是足夠了!
而且很明顯,朱翊鈞意識到了這一點,並且打算順水推舟……
朱常洛的聲音當中帶着激憤,也帶着漠然,迴蕩在這大殿當中,意外的有一種蕭索孤寂的感覺。
「不要忘了,費都督不過是中軍都督府的都督!五軍都督府有統兵之權,而無調兵之權,難道我能將兵部尚書也拉攏過來不成?」
蒼涼的笑了一聲,朱常洛眸光冷冽,射向了一旁的鄭承恩,瀰漫而出的氣勢讓後者忍不住退後一步,神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朱常洛說的沒錯,大明朝的武將之所以地位比不上文臣,根本原因就在於他們處處都被文臣所掣肘,五軍都督府統帥天下兵馬,但是卻只有管理之權,並無調兵之權。
說白了就是個幹活的,只許保管不許用!
調集兵馬的權力在兵部,餉銀和糧草的發放也在兵部,這兩項權力不在手,直接讓武將的地位低了一頭!
朱常洛上前一步,聲音愈發的森寒。
「何況鄭主事當三大營都是擺設嗎?上直二十六衛都是吃乾飯的嗎?勾結一個中軍都督府都督便能控制京城?虧爾等想的出來!」
要知道,若是謀反那麼簡單的話,那皇帝豈不是要天天都換?
作為整個大明的政治中心,京城的安全是無可置疑的,就算是有叛亂,也從來不是在京城當中掀起的,歸根結底,是因為大明的兵制決定了京城當中最強大的力量,全部操於皇帝之手。
而三大營和上直二十六衛,就是守衛京城的根本。
要知道,中軍都督府所領的兵馬也不過四十二衛罷了,而且分佈於各地,並不在京城,而直屬於皇帝的上直二十六衛,卻是就駐紮在皇城內外。
甚至於最精銳的三大營,更是特設大臣操練,甚至連一個小小的副將任免也要皇帝親自下旨,可見三大營的重要性!
但憑着三大營的守衛,想要在京城當中造反便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提還有一個無孔不入的錦衣衛!
朱常洛冷冷的看着鄭承恩,他倒要看看對方還有什麼話可說!
「哼,巧言善辯!」
鄭承恩一陣心虛,甩了甩袖子說道。
頓了頓,卻是把心一橫,開口說道。
「誰知道王爺在打着什麼樣的主意,歸正你接近費府是事實,若非心懷不軌,又作何解釋!本官身為朝廷之臣,自有防範他人謀反的責任!若是殿下真的問心無愧,又怎麼可能在如此短短的時間之內和費府有如此好的關係,費都督屢次維護殿下,難不成是假的?」
這就是在耍無賴了!
我不說你謀反,也不說你沒謀反,只說你可能謀反,你就是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楚!
「好,好,好!莫須有這個由頭倒是好理由!只是你問問這殿上的眾臣,誰會相信?你問問這殿上的皇帝,他會不會相信!」
朱常洛怒極反笑,指着這朝中的文武百官說道。
目光也轉向了高高居於御座之上的那位,只要他說一句不信,那此事自然隨風而去,在無人敢提起,但是問題是,他會嗎?
朱翊鈞眼眸低垂,神色微微有些複雜。
朱常洛所說的每一條理由他都清楚,謀反不過是無稽之談他也清楚,但是問題是,這麼一個大好的機會,難道就要這麼白白放過了嗎?
他為了一個太子之位,和朝臣整整鬥爭了七年,早已經不是當初因為對於鄭妃的承諾而已,這在他心中已經成了執念,今天他們給了自己一個這麼好的理由,只要自己稍稍鬆口,就可以將朱常洛的太子之位無限期的拖延下去……
朱翊鈞眼中閃過一絲狠絕,臉色緩緩變得漠然起來。
「鄭愛卿所說並非沒有道理,朕……」
隨着皇帝的聲音響起,朱常洛的臉色越發的失望,而相對的是,鄭承恩的眼中閃過驚喜之意……
「我不信!」
朱翊鈞的話沒有說完,大殿中就陡然響起一聲蒼老而憤怒的聲音!
ps:今天有很多書友打賞,本來打算三更,但是天不遂人願,突然來了緊急事情,只好跟大家道聲抱歉……
今天只有一章,剩下兩章先欠着,明天補上!
再次抱歉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