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聞鼓!
最早可以追溯到周朝之時,懸鼓於路門之外,稱「路鼓」,由太僕主管,御仆守護,百姓有擊鼓聲冤者,可直達周王,不得延誤!
太祖皇帝立國之後,秉承前朝之制,設登聞鼓,凡敲響登聞鼓者,任何官吏不得拖延,需即刻稟報皇帝,若所訴屬實,當重審重判,但是由於種種原因,到了如今,登聞鼓已經漸漸淪為形式,這也是所有人愣神的原因。
「是何人膽敢敲響登聞鼓?張誠,快出去瞧瞧!」
神宗莫名的有一絲不祥的預感,眉頭一皺開口說道。
而原本要說出的話,也登時住了口,不免讓王錫爵陷入一陣濃濃的失望當中,連帶着對擊鼓之人,也多了幾分怨懟。
午門之外,少年長身而立,手握鼓槌,一下一下的敲擊着沉重的大鼓。
因着某些特殊的政治原因,京城中的大部分官員此刻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城,更有許多官員借着職務之便,流連在午門之外,等待着第一手的消息。
只是恐怕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會見到登聞鼓響!
隨着周圍的人越聚越多,一名御史服色的年輕官員擠了出來,高聲喊道。
「台上何人擊鼓?」
明制,接受和呈遞登聞鼓訴狀設有專門的監察御史,但是到了後來,因為擊鼓之人甚少,便改成隨見隨呈,即由碰上擊響登聞鼓的監察御史或六科給事中接受訴狀。
朱常洛斜了一眼台下,心道總算有人來了!
這鼓槌着實是有些沉,才敲了這麼一會,就累得不行。
「本王皇長子保定郡王朱常洛,受人刺殺,求告無門!奸人包庇,勾結串聯,意圖動搖國本,陰圖東宮,本王今日秉祖宗遺訓,擊響登聞鼓,請皇上御審此案,以安天下!」
朱常洛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厚重的冕服,頭戴七梁冠,身穿大紅素羅衣裳,革帶佩綬,行走之間,氣度自顯,幸好如今已經是深秋,要是大夏天,朱常洛覺得自己穿這一身絕對會被熱死。
先前離得有些遠,眾人還瞧得不甚分明,如今朱常洛走下台子,來到眾人眼前,加上口中義憤填膺,悲憤欲絕的話語,頓時讓所有人都是一震。
而此時張誠也來到了登聞鼓前,正好聽見朱常洛一番慷慨激昂的話,頓時頭皮發麻。
知道今天的事兒,恐怕是要鬧大了!
「郡王爺,有話好說,登聞鼓豈是輕易能夠敲響的,您若是有何話說,不如跟着咱家進宮面聖,求個清白!」
雖則如此,但是張誠卻不得不硬着頭皮上了。
眼下此處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而且數量還在增多,若是真的任由局面發展下去,恐怕到最後還不知道會鬧出多大的事情來!
「哼,奸佞之徒,你身為司禮監掌印太監,不思報國輔君,若非你玩弄權術,扣押奏本,本王何至於敲響登聞鼓,如今你急急忙忙前來勸阻,難不成是和那刺殺本王的奸人勾結不成?」
對於張誠此人,朱常洛本來就沒有什麼好印象,加上知道他和鄭妃有勾結之後,更是沒什麼好感。
既然他此刻把臉送上來,朱常洛也不吝於狠狠的打上一巴掌!
有身後的百官撐腰,某人的膽氣可是足得很,才不管這些事情是否屬實,反正一股腦的往張誠的頭上扣,歸正他這種宦官向來名聲都不好,罵錯了也沒人替他出頭!
何況他說的半真半假,就是讓張誠辯解都沒的說。
於是某司禮監掌印太監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由青轉黑,簡直比街上雜耍的變臉還要精彩幾分,不過到底張誠是清楚局勢的,如今百官目光灼灼,若是自己發作的話,反倒像是心虛。
故而無論心中究竟有多麼憤怒,張誠都只得溫言說道。
「郡王爺這是說的什麼話,咱家身為司禮監掌印,豈會做出這等事情?若是郡王爺執意要告御狀,就請將狀子拿出來,咱家晉呈給皇爺!」
到了如今,張誠也看出來了,這位主兒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大鬧一場了!
也就不再多費唇舌,口氣也淡了下來。
不過某些人顯然是不願意就這麼讓大幕落下場的,送上門的臉,不打夠怎麼能放走,朱常洛梗着脖子,昂起頭,憤然說道。
「本王雖年紀尚輕,但亦知有登聞鼓不聞聖聽之事!今日你勸我放棄擊鼓不成,便轉而討要訴狀,真當我是三歲小兒不成,你在宮中素來與鄭妃交好,誰人不知,這訴狀到了你的手中,可還能再見天日?我知曉如今諸位閣老皆在宮中,你若有誠意,便讓諸位閣老出面,代皇上接下此狀!」
張誠臉色陰沉,幾欲發作。
他何曾被人如此辱罵,若非眼前之人乃是皇長子,他早就命人將其鎖拿,可惜的是,現在的情況顯然不允許他這麼做!
於是堂堂的司禮監掌印,就在百官面前,被朱常洛氣的渾身發抖,指着後者恨聲說道。
「郡王爺莫要過分,今天登聞鼓之事暫且不論,咱家必要將你這話原原本本轉陳皇爺,還咱家一個公道!」
說罷,一甩大袖,轉身氣哼哼的離開。
事到如今,他若是還看不出來朱常洛是在故意羞辱他,也就白混這麼多年了,尤其是午門之地,百官眼皮子底下,無論如何他都發作不得。
留下也是無用,只能灰溜溜的離去!
「本王求之不得!」
身後傳來某人得意的聲音。
「什麼?!」
「逆子!」
張誠回到毓德宮,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了自己的遭遇,也不用多說,便是將朱常洛的話如實轉述,便足以讓神宗雷霆大怒,直接摔了杯子。
不過很顯然,張誠忘了此刻的毓德宮中,並非是皇帝能夠一個人做主的!
「張掌印,郡王爺當真是如此說的?他真的遭了刺殺?什麼人敢如此大膽?」
趙志皋眉頭緊皺,聲音當中多了幾分低沉。
王錫爵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明知道他是在故意轉移話題,但是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做聲,若是要將事情擺到枱面上排個重要性的話。
國本之爭顯然是比首輔之位要優先那麼一點點的!
此刻王錫爵要是還揪着首輔之事不放的話,單單的御史們的口誅筆伐就能讓他永遠和首輔無緣。
「不過是小孩子意氣,胡說八道罷了!趙大人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張誠卻是微微一愣,想起方才朱常洛囂張的樣子,脫口而出道。
「張掌印這是什麼話?皇長子殿下的安危,東宮儲位國本,豈可如此輕率,皇上,臣自請出午門詳問此事,若屬實,懇請陛下御審此案!」
趙志皋神色一凜,卻是行了一禮,堅定的說道。
他今天是鐵了心,要將王錫爵的事情給攪黃了!
神宗卻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心裏卻是膩歪透了,不過畢竟登聞鼓已經敲響,也不能不理,故而神宗猶豫了片刻,說道。
「趙愛卿,御審就不必了吧!張誠,你去將這個將朱常洛帶過來,朕要親自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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