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朱常洛瀟灑的離開了崇信伯府的大堂,自去接受自己敲詐而來的戰利品,心情好不得意。
而與此同時,費甲金和李如松終於送走了這個小祖宗,再次回到大堂的時候,主位上已然多了一位老者,身形枯瘦,寬大的官袍披在他的身上顯得有幾分不合體,卻顯得威嚴之極,眉宇間一抹剛毅,渾濁的老眼定定的望着朱常洛離開的方向,神色複雜。
而費李二人顯然是早就知曉了老者的存在,各自落座之後,竟是隱隱以枯瘦老者為尊。
「石兄,如何?」
沉吟了片刻,費甲金試探着開口道。
若是讓朱常洛在這裏,定要驚呼出聲,因為這位枯瘦老者,竟然是前一段時間還在向費家「逼婚」的兵部尚書石星!
不過看此刻三人的態度,卻好像並不似朱常洛所以為的那般水火不容。
「久居深宮之中,卻能有如此見地,此子果非池中之物,若非陛下一意孤行,想必我大明將再有一位中興之主!」
石星微微有些失神,過了片刻,方才有些感嘆着說道,口氣之間唏噓不已。
「是啊!」
費甲金也深有感觸,如果拋開自己被敲詐走的宅子不提的話,他確實十分佩服這位皇長子殿下,他對遼東局勢剖析的鞭辟入裏,針針見血,簡直令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感嘆了一會,費甲金卻是凝神問道。
「東宮於陛下並非一朝一夕之事!何況如今皇長子出閣,此事也算暫時告一段落,石兄還是說說,倭國之事究竟如何解決吧!若依石兄之意,殿下的兩個計策,究竟哪個更為合適?」
「崇信伯還未看出來嗎?殿下給的兩個法子,其實到最後都是一個結果而已,其中關礙皆在陛下一念之間,你我雖是至交,可立場不同,崇信伯只管放手施為,聖心已定,結果到時自然明了!」
不同於費甲金常年在軍中混跡,像石星這種老狐狸,一聽就明白朱常洛的兩個計策,其實都是在揣測皇帝的意思而已,只是難得的是,他竟能夠把握的如此精準!
難不成真的是天定東宮嗎?
石星的心中一陣陣波瀾,臉上卻是越發的冷然,說罷便起身離開了。
留下李如松愣在原地,不明白為什麼說的好好的,石星突然就「翻臉」了!
其實說起來,此事還和他脫不了干係,那天朱常洛向李如松透露和議的奏摺之後,李如松深感事關重大,立刻就上門找費甲金商議,這才有了朝堂之上那般激烈的對峙。
但是有一點朱常洛不清楚的是,石星和費甲金也是多年的好友,那位傳說中的石姓公子更是因此常常出入費家,方才對費玉兒起了心思,最後哄得他母親替他上門求親,最後鬧出了這般事端
不過此事石星知曉之後,即刻就將自家兒子禁足家中,並且登門向張家和費家道歉,兩家的關係卻是絲毫未受影響。
故而才有今日之事,畢竟遼東局勢,事關重大,在場之人想要撇開誰,都不可能成事。
李如松有些疑惑,但是費甲金卻是習以為常,他這位老友就是這樣的性子,只是如此一來的話,恐怕這朝局,又要動盪一番了
不過這般情景,朱常洛卻是不知道的,他這個時候,正面臨這人生當中第一次的危險!
「小子,可算讓我逮着你了,今兒爺爺非讓你嘗嘗厲害不可!」
寬闊的大街上,朱常洛一行人被團團圍住,為首之人脖子上纏着厚厚的紗布,顯得脖子粗大,狼狽之極,但是來來往往的人卻不敢多看一眼,遠遠的便避開這邊。
正是大名鼎鼎的京師第一大紈絝,鄭文山鄭大少爺!
不過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鄭大少爺顯然是學精了,四周跟着的並非是上次的烏合之眾,而是身高力壯的家僕,尤其是鄭文山的身後,站着兩個臉色冷漠的青年,虎口上帶着老繭,顯然是常年習武之輩。
朱常洛身邊輕車簡從,不過一輛馬車,趕車的車夫早已經被嚇跑了,此處雖然在城中,但是也並非熱鬧之地,顯然鄭文山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敢如此放肆。
「他們是沖我來的,你先走!」
眼見這幫人漸漸圍上來,王長錫的臉色罕見的正經了一回,將朱常洛推在身後,低聲說道。
看這樣子,是打算和他們拼了!
「呵,我倒是想走,只怕是走不了了!」
如果沒有那兩個青年高手,如果他們不是一來就看似散亂的封鎖了逃走的路線,如果不是鄭文山那小子的視線有意無意的老往自己身上瞅的話,朱常洛恐怕真的會以為,今天他們真的是來找王長錫的!
只不過可惜的是,沒有如果!
「鄭文山,你倒真是夠大膽的,明知道我的身份,竟然還敢如此猖狂,你可知道今天我若是出了事,那幫大臣必然會讓你們整個鄭家陪葬!」
輕輕推開自己身前的王長錫,朱常洛的臉色冷然,沉聲說道。
他現在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這幫人就是衝着他來的!
「你少嚇唬我!你這個冒充皇長子殿下招搖撞騙的混蛋,今天老子非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
被朱常洛這麼一瞪,鄭文山有些大驚失色,不過想起自己老爹的交代,眼中的兇狠壓過了恐懼,又想起自己那天被人戲弄的情景,怒聲說道。
「好,好,好,你們鄭家果真是不要命了!不過你真的以為,我今天出來,會只帶兩個護衛嗎?我告訴你,我的人立刻就到,今天只要你敢動手,一個行刺郡王的罪名決逃不了,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那宮中的姑母能不能保得住你!」
朱常洛的眼中閃過一絲譏諷,淡淡的說道。
鄭文山頓時有些驚疑不定,難不成這小子真的早有準備?不可能,自己明明保密的很好,他怎麼可能提前知曉!
不過看他篤定的臉色,卻又不似作偽,鄭文山一時之間有些躊躇不定。
只是他沒有看到的是,朱常洛的臉色看似鎮定,但是袖袍當中的雙手,卻早已經被汗水濕透,腳步暗自挪動,一步,兩步
「鄭公子,他在詐你!」
就在朱常洛距離目標只剩下三步的時候,鄭文山身邊的青年高手突然說道,讓朱常洛心頭猛地一沉。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