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參見殿下!」
慈慶宮正殿當中,朱常洛跨步而入,卻見殿中除了一干侍女宦官之外,李廷機,葉向高,方從哲,韓爌等人皆是早早等候在殿中,見得朱常洛終於趕來,皆是連忙起身,上前見禮。
&位不必多禮,請起吧!」
朱常洛擺了擺手,在主位上坐下,開口說道。
&夜求見殿下,請殿下恕臣等無禮,只是事出緊急,不得不如此!」
諸人落座之後,李廷機便起身開口說道,口氣當中帶着淡淡的急切。
不待朱常洛開口詢問到底發生了何事,李廷機便從袖中拿出一份折好的密信,遞了上去。
&下,這是今晨內閣接到的一封奏疏!請殿下過目!」
朱常洛望着擺在自己面前的奏本,和往日送來東宮的不同,這份奏本明顯是未經批覆的奏本,翻開一瞧,果不其然,這並不是送呈皇帝的正式奏本,而是經過內閣抄錄之後的副本……
按照規制,這種未經批覆的奏疏,是不得帶出內閣的,即使朱常洛是太子,也要經過皇帝特批,李廷機貿然將此物從內閣當中攜帶出來,明顯是不合規矩的。
當然,朱常洛不是什麼死守規矩的衛道士,內閣當中,除了某些極為機密的奏疏之外,並沒有什麼秘密,朝野的各方勢力,其實在內閣都有自己的眼線,有點什麼風吹草動,就是滿朝廷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這種事情,大多數都是口耳相傳,像李廷機這般直接將奏疏的副本帶回來的,即便是內閣大學士,也頗為罕見。
這當然不是因為李廷機不知輕重,事實上,李廷機雖然新晉入閣,身後又有太子黨這個身份,但是行事穩重低調,很快就在內閣當中站穩了腳跟,頗得內閣幾位大佬的欣賞。
如今卻冒險帶出一份未經批覆的奏疏,只能說明,這份奏疏並不簡單啊……
再想起李廷機方才口氣當中的擔憂,朱常洛的心頓時一沉,望着這份奏疏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凝重之意!
&科都給事中張貞觀?」
半晌,朱常洛終於將長長的奏疏看完,目光卻是落在最後的署名之上。
六科算是大明朝一個最特殊的部門了,甚至比內閣還要特殊,六科的掌印官不過七品之階,但是職權範圍卻多得很,掌侍從、規諫、補闕、拾遺、稽察六部百司之事,凡制敕宣行,大事覆奏,小事署而頒之;有失,封還執奏!凡內外所上章疏下,分類抄出,參署付部,駁正其違誤。
簡單來說,六科的設置就是加強版的御史言官,不過他們不會分赴各地巡查,他們的職權範圍是糾察六部過失,督促六部執行皇帝的聖旨,同時,六科之所以權重,是因為其職責當中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凡制敕宣行,有失,封還執奏!
封駁之權,在前朝乃是三省之一門下省的核心權力,但是在大明,這封駁之權就落在了六科的手中,故而六科都給事中雖然官階不過七品,但是職權卻大的嚇人。
而且要知道,六科的職權不是擺着看的空中樓閣,而是實實在在可以執行的……
別的不說,朱常洛尚在宮中的時候,就遇到過皇帝的詔諭被六科封駁的情況,甚至可以說,若不是那一次的封駁,恐怕朱常洛也沒那麼容易出宮……
可巧的是,如果朱常洛沒記錯的話,那一次六科聯合,封駁三王並封的旨意之時,也是這位張貞觀大人牽的頭。
不過那時,他還是禮科的都給事中,沒想到過了幾年,竟然輪轉到了兵科。
&殿下,奏疏是今晨送達的內閣,不過卻是並未分到臣的手中票擬,待得臣看到這份副本之時,奏疏已然送往宮中御覽,過午時,宮中傳出口諭,召內閣大臣,兵部尚書,兵科都給事中張貞觀明日入宮覲見,命殿下一同前去!」
經過這段時間的冷靜,李廷機總算是壓下了心中的急躁之意,緩緩將事情的過程說了個清楚。
說起來,這份奏疏沒什麼特殊之處,御史科道官的奏本,朝廷每天都能收到十封八封的,李廷機一開始也沒什麼在意。
但是等到宮中傳諭,詔命一干大臣明日入宮的時候,李廷機就察覺到,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了。
緊急將奏疏副本調出來察看之後,李廷機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概因這份奏疏,彈劾的不是一般人,正是如今風頭正勁的東宮太子,朱常洛!
這位兵科都給事中,在奏疏當中言辭十分尖利,言道太子借整頓軍務之名更換三大營將領,大量安插底層軍官,恐有不臣之意!
幾句話看的李廷機冷汗直流,這個張貞觀在朝中向來不是什麼好名聲,出了名的說話口無遮攔,連皇帝他都頂撞過不下七八次,是個又臭又硬的脾氣。
但是誰又能想到,他這次竟然將矛頭對準了東宮,而且言辭如此不加遮掩,恐有不臣之意?這話也是能隨隨便便說的嗎?
更讓他心中不安的是,皇帝對於此事的重視程度!
換了別的時候,這種奏疏遞上去,最大的可能就是留中不發,但是這一次,皇帝意外的重視此事,早上剛剛將奏疏送進宮去,正午時分就傳出了詔諭,要召見這麼多朝中大臣,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最麻煩的是,張貞觀在奏疏當中列舉的例證,皆是朱常洛這些日子在三大營當中推行的各項政令,並無一絲不實之處。
若說有什麼不妥的話,大概是他說話太過直接,不帶一絲遮攔。
正是因為如此,李廷機才會如此着急,深夜將東宮的幾個心腹屬官召集起來,又急忙命人去將朱常洛請回來。
不過和李廷機的急切相比,朱常洛倒是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沉吟片刻,再度細細的將奏疏看了一遍,皺着眉頭道。
&位先生,可查清楚了,這奏疏是張都給事中一人所上,還是背後有什麼其他的勢力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