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方才蒙蒙亮,朱常洛就聽得有人輕喚。
&下,該上朝了!」
睜開眼睛,卻見女子一身素色衣衫,烏黑的頭髮松松的挽了個雲鬢,捧着一盆溫熱的清水,俏生生的盯着他,眉目流轉,帶着點點羞意,美不勝收!
&麼不多睡會,這麼早就起來了!」
朱常洛直起身子,接過女子遞上來的毛巾擦了擦臉,卻猛不防握住溫潤的小手>
&下忘了,今日是正旦大朝,您該上朝去了!」
李秋仙微微掙扎,最後卻是臉色微紅,任由前者握着手,低低的道。
片刻之後,王安也是推開門,帶着一幫僕婢進門,手中各自端着繁複的朝服。
見此情景,朱常洛不再嬉鬧,老老實實梳洗了,然後在李秋仙的服侍下換上朝服,待得仔細的系好九旒冕,女子方才停手,低低的道。
&下,今日,秋仙陪您進宮去吧!」
朱常洛一愣,旋即便想起兩人昨日商定之事,嘆了口氣,撫上女子纖弱的肩膀>
&日會不會太急了些,過些日子可好?」
李秋仙抬頭,咬着唇道。
&必了,能得殿下寵幸,已是秋仙福分,若是再留些日子,怕是回去也會讓鄭氏起疑,何況鄭氏如今孤苦一人,正值年節,秋仙若是回去,定能輕易取得她的信任!」
朱常洛聞言,卻是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正旦大朝,是朝廷最正式的一次朝會,也是禮節最為繁複的一次朝會,雖說這些年皇帝常常下令免朝,但是這正旦大朝卻從不曾免,即便是皇帝不至,亦會詔令內閣首輔主持,今年也不例外,天剛蒙蒙亮,宮中便詔諭內閣,正旦大朝由首輔主持。
朱常洛這邊用過早膳,趕至奉天殿的時候,恰巧是大朝剛剛開始之時,也便跟着一群官員按照規制一項項做,着實乏味可陳。
說起來,這正旦大朝最大的主角便是皇帝,通常在這個時候,皇帝會頒佈詔令,大赦天下,或是賞賜臣下,或是與臣子同樂,總歸是皇帝施恩的好場合。
但是如今的這位皇帝早已經穩固了地位,也便不需要這些手段了,加上有了合理的藉口,也便安心的在後宮偷懶了。
若說此刻還有些引人注意的地方的話,便是這次朝會之上,工部尚書和戶部尚書都是愁眉苦臉,一點都沒有過年的興奮勁兒。
無他,皇帝的後宮三殿一時俱焚,重建起來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所以這兩個老貨怕是又盯上了皇家內庫……
誰叫皇帝這兩年所征的礦稅銀兩,着實是讓人眼饞的很啊!
不過也只是想想罷了,皇帝的錢袋子看的緊的很,這倆人一露出意思,皇帝便直接撂下一句話,國家公器,豈可與內宮內帑混淆,若不復建,盡可暫時空着!
這就是耍無賴了,那可是後宮三殿啊,而且是皇帝處理政務之地,位於皇城中心,昭示天地神聖!
空着?
開什麼玩笑,就是勒緊褲腰帶,也要將那三殿重修起來,可看看自己本就勒得緊緊的褲腰帶,兩位尚書大人這個年,怕是過不好了!
不過朱常洛卻是未曾在意這些,他的目光已經飛往了後宮當中,所料不錯的話,李秋仙現在已經進宮了吧……
延禧宮。
李秋仙跪在地上,上首雍容華貴的女子卻是娥眉微蹙,仔細打量着這個自己跑進宮來的婢女。
&說,要到冷宮去服侍鄭氏?」
&皇后娘娘慈悲,我家娘娘她身子素弱,身邊若是沒有個照應的人,怕是會磕磕碰碰的,請皇后娘娘開恩,准奴婢去服侍娘娘吧!」
李秋仙磕了個頭>
王皇后卻是不答,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皇帝,朱翊鈞察覺到前者的目光,卻是搖搖頭>
&性子素來溫和穩重,後宮之事,你自處置便是,不必問朕!」
只是神色當中,卻仍舊有一絲意動。
王皇后會意,輕輕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
&是個忠心事主的好婢子,鄭氏能有你在她身邊,也算是福分,罷了,你自去吧,好好照顧鄭氏,終歸她也曾和本宮有些情誼!」
&謝娘娘恩典!」
李秋仙激動的叩了叩頭>
隨即便退下了。
今日乃是正旦,皇帝雖推了大朝,可前往奉先殿祭祖卻是要的,故而用了早膳之後,朱翊鈞便帶着人離去了,直到此刻,王皇后才騰出空來,盯着一旁侍立的梁永問道。
&個婢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才朱翊鈞在此,她不方便多問,但是卻總感覺這婢子有些奇怪,這世上多是錦上添花之輩,這雪中送炭不是沒有,可鄭氏如今已經再難有翻身之餘地,難不成真的像那些戲本子中說的,小婢忠心到捨生忘死?
&娘娘,臣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那小婢原是鄭氏宮裏的貼身婢女,據說感情甚好,鄭氏臨去之時,尚託付陳公公將她放出宮去,誰料她出了宮不過幾日,便又尋了人回了宮裏,才有了如此一幕……」
梁永低着頭,小心翼翼的解釋道。
時至今日,除了他和朱常洛以及王安之外,沒有人知道李秋仙的身份,就連王皇后也不例外……
&來如此,倒是本宮多心了,不過你盯緊了她,切莫再出什麼差錯!」
王皇后這才展眉道。
&
梁永低聲應是,亦是退出了宮殿。
殿外,梁永望着面色清冷的女子,拱了拱手,從袖中拿出一支新鮮的花莖>
&仙姑娘,這是殿下吩咐奴婢拿給姑娘看的,此物在鄭氏的冷宮後面種有數十棵,花莖可入藥,但是卻有微毒,醫家常用以調配湯劑,對身子貧弱之人頗有所裨益,姑娘去後,每日取根須曬乾磨粉,加入鄭氏的湯藥當中,日積月累,不出三年,姑娘便可功成身退!」
李秋仙望着嬌嫩的花莖,眉間閃過一絲猶豫,半晌方才伸手接過花莖,吐了口氣。
&謝公公,小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