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一場戲開拍的時候,夜已深,深夜十點多了,但這場戲還在拍,是今天的最後一場戲。
之所以拍到這個時候,還要繼續拍這場戲,是因為這場戲是前面那場打戲的後續,接着前面那場戲繼續拍,妝容和演員的情緒上,都更加連貫。
而且,今晚的這最後一場戲的演員,也只有楊奇和雪幸,劇組也不需要再留多少人,剛才楊奇已經說了,其他人可以收工回去了。
一些人走了,但還有一部分主動留下,或留下幫忙,或留下觀摩最後這場戲。
比如周阿星和李弘彥,他們就是主動留下,觀摩最後這場戲的。
攝影機已經就位,其它準備工作也都已經做好,「受傷」的雪幸半躺半靠在酒店房間的床頭,腰間血跡殷然,觸目驚心,臉色發白、嘴唇發白、眼神略顯虛弱,虛弱中夾雜痛楚,兩道濃密的長眉微微蹙着,配上她那張英氣的臉,仿佛完全褪去平日裏的英姿颯爽,平添幾分柔弱,讓人心疼。
楊奇形、容狼狽,身上那套黑西裝有汗有灰,已經皺巴巴的,臉上也沾染了汗漬和灰塵,還有一道淺淺的傷口,沾着血跡。
那是岳毓的劍在他臉上留下的記號。
此時,他正低着頭,手忙腳亂地在急救醫療箱裏翻找着東西,大概是他弄出的動靜,吵到床頭半躺的雪幸。
她虛弱的目光望過來,皺着眉虛弱地問:「楊方!你在找什麼呢?我說了我沒事,別忙了!」
楊奇手上的動作一頓,抬頭與她目光相接,眉頭皺着,掃了眼她腰間的傷處,說:「你中彈了!你不願去醫院,子彈不取出來怎麼行?」
「我說了我沒事……呃!」
雪幸拒絕的話剛說了一句,就突然低低悶哼一聲,痛得眼睛都閉了一下,應該是她身上的傷突然又痛了一下。
「不行!子彈必須取出來!傷口必須包紮,必須!」
楊奇這次的語氣變得不容置疑,說完就低頭繼續在醫療箱裏翻找,這次很快就找出一把剪刀、一隻鑷子、還有一小瓶傷藥。
雪幸還是拒絕,但她眼神和聲音都更虛弱了。
而這次,楊奇飾演的楊方根本就沒有理會她的拒絕,伸手就掀起她腰間的衣服,一抹白得耀眼的皮膚露出來,纖細的腰肢,白得耀眼。
但也顯得她腰間的傷口越發的觸目驚心,觸目驚心的子彈孔,觸目驚心的殷紅鮮血。
楊奇低着頭,一臉認真、卻又小心謹慎地幫她處理傷口,努力找出她腰間的子彈。
「還好,子彈射的偏,沒有傷到內臟,子彈射穿了你腰間的皮肉,子彈沒留在裏面,還好!」
檢查過她的傷勢後,楊奇眉頭舒展了一點,頭也沒抬地說着,就開始準備給她處理傷口。
「我剛就說了,我沒事,不用擔心……」
頭靠在床頭的雪幸眼神眯縫着,聲音已經很虛弱,但還回應着楊奇的話。
房間裏的氣氛慢慢變得安靜下來,兩人都不在說話,楊奇低頭小心地給她處理傷口,而她虛弱的眼神怔怔地看着他認真的側臉,隨着時間過去,她的眼神漸漸產生變化,變得越來越溫柔。
「咔!好,這條也過了!大家可以收工回去休息了!都趕緊收工吧!」
當溫銅人突然宣佈這條過了的時候,半靠在床頭的雪幸微微一驚,半眯的雙眼一下睜開,有點茫然地望向起身說話的溫銅人,隨後又看了看已經起身,將給她「處理傷口」的東西往急救箱裏放的楊奇。
此時,很少人注意到她神情中的異樣。
僅有注意到這點的幾個人,也下意識以為她是一時還沒有從戲中抽離出來,並沒有往別的方面想。
等大家都收拾的差不多,準備回去休息的時候,有意無意留在最後的雪幸拉了下楊奇衣袖,輕聲說:「哎!」
「什麼?」
楊奇回頭問她,此時他已經從戲中抽離出來,臉上雖然還有淡淡的笑容,但即便是有笑容,他這神情給人的感覺也是冷淡的。
雪幸到嘴邊的話滯了滯,猶豫了下,還是說出她想說的話,「我肚子有點餓了,咱們一起去吃點宵夜吧?」
一個女人深更半夜主動請一個男人吃宵夜是什麼意思?這一點,大概八成男人都能領會其意。
楊奇不知道領會到沒有,他微微沉默,點頭應下。
本來已經走近他們的兩人助理,莫文靜和雪幸的助理,看了看各自的老闆,都識趣地告辭先回了。
……
「你想吃什麼?」
從酒店出來,向停車場走去的時候,楊奇平靜地問身旁的雪幸。
「關東煮吧!我記得這附近有一家關東煮,味道挺好,這個季節這樣的深夜,吃點那個舒服,好吃又暖和!對吧?」雪幸露出笑容,語氣輕鬆地說。
只是,夜色下,她那雙本來就燦若晨星的雙眸更加明亮,倒映着楊奇的身影。
「行!我開車你指路!」
楊奇一口答應。
可看他的神色,並無異樣,好像剛才不管雪幸說吃什麼,他都會是這個回答。
只可惜,剛剛對他萌生一縷情愫的雪幸似乎沒有注意到,見他一口答應,她嘴角的笑容又濃了幾分,臉上的笑容也似乎生動不少。
這個時候,已經深夜十一點多了,停車場沒什麼人,外面的馬路上也沒什麼人,空曠的馬路上,楊奇開車,雪幸指路,暢通無阻地來到路邊一家24小時便利店。
玻璃店門後面就是一套煮關東煮的爐灶,一串串煮在一個個小格子裏面的吃食插在裏面,冒出熱氣、香氣,小格子裏的湯麵上還咕嘟着,越發勾人食慾。
「你去拿幾罐啤酒,我來選吃的!好吧?」
一進門,雪幸就興致勃勃地跑到關東煮那裏,沒回頭跟楊奇說了一句。
楊奇的反應依然是一口答應。
他去拿啤酒了,她在爐灶那裏挑選着她喜歡吃的東西,神色欣喜。
這樣的深夜,和喜歡的人一起出來,還有自己喜歡的美食,由不得雪幸不欣喜,兩人買好東西回到車上,雪幸對駕駛座的楊奇說:「去前面那個公園吧!去那裏吃!」
「好!」楊奇依然是一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