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咚!!!!」一枚枚如同流星一般的巨石和炮彈,紛紛帶着勢不可擋的偉力砸在了南昌城那厚實的城牆之上。
而那因此所激射而出的碎石,則也不由帶着無可匹敵的力量,沖向了四面八方。
「相爺,小心!」不顧什麼上下尊卑,一名親衛忙將身前站着的火你赤撲倒在了地上。
然後但聽得一聲巨響,一顆足有人頭大小的巨石緊接着便也不由二人身後的一名親衛的身上,難以匹敵的龐大巨力,頓時便也不由將那親衛砸成了一團肉醬。
「相爺,趕快下城吧。城牆之上,實在是太過危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您自可去滕王閣那邊指揮作戰,城牆這邊交給那些個將佐們便就足夠了。」
「好,好。下城,咱們走!」險些就被一顆飛石砸成肉醬,心中後怕不已的火你赤,自然也不想在城牆上久留。
所以在被下屬從地上拉起了之後,一行數百人便也就趕忙下了城牆,向着位於城池西北端的滕王閣趕去。
「砰,轟隆隆!!!!!」忽的,一陣如同天塌地陷般的巨響傳來。
「這……」聽到這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火你赤等人轉頭望去,一副震撼人心的畫面便也不由映入了他們的眼帘。
在城池的東北端,高大堅固的足有四丈多高近兩丈寬的厚實城牆,竟然被楚軍那無休止的炮石生生砸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而城牆上,那原本還在奮力作戰的上千兵丁,則是被着如天災般的可怕一幕,瞬間埋在了足有數萬斤重的碎石瓦礫之中,不見了蹤影。
「建功立業,升官發財,便在今朝。弟兄們,殺啊!!!!!」城外,見到這樣的一幕,那如黑色浪潮一般的楚軍士卒,頓時便也不由被着近乎天塌地陷的一幕,激勵的熱血沸騰。
一個個這般高吼着,數以千百計的楚軍士卒,便也不由像是問道血腥味的狼群一般,瘋狂的向着這邊殺來。
「快,快走,快走!!!」見此,火你赤再也顧不得什麼所謂的威儀了。此時的他,簡直就像是被獵狗追逐的水鴨子,一邊走一邊高喊。
而到了這個時候,火你赤這一行數百人所走的方向,自然也不再是位於西北的滕王閣,而是轉身開始向南逃去。
畢竟,南昌城這個時候,顯然不可能在守住了。若在這個時候,還要趕往那受人矚目的滕王閣,那簡直就是在找死。
「傳我軍令下去,此戰凡能擒殺偽元丞相火你赤的,不論死活,一律官升三級,賞銀千兩!」
城外,看着麾下那如同潮水一般的士卒,從那道寬達兩丈的缺口如洪流一般湧進南昌城。作為這十數萬大軍的領軍元帥,郭羽當即便也不由下達了這樣的軍令。
火你赤在江西做了太長時間的丞相了,在數年前,斬殺了彭瑩玉,近乎是以一己之力,將橫行江南的天完政權打成喪家之犬的他,在江西行省這邊的威望實在是太高了。
如果他逃掉,平定江西難度,無疑將會倍增。
「殺啊,捉住火你赤,莫要放走這狗韃子!!!」前線,當郭羽的命令被傳令兵們第一時間傳達下去後。
在長時間的圍城中,完全已然殺紅眼的一眾楚軍兵丁,便也不由像是一群群嗜血的野獸一般,在諾大的南昌城中四處衝殺。
瘋狂的追殺城中那些凡能看到的潰卒和抵抗者。
是以一時間,整個南昌城便也不由化為了一處人間地獄。哀嚎和烈焰,幾乎充斥了整個城池。
其中一些個瘋狂的士卒,甚至還想要將被火你赤等人當做指揮部的滕王閣燒掉。
所幸這樣的行為被將佐們及時制止,否則將滔天烈焰的助興之下,整個南昌城估計都要化為火海了。
不過即便是如此,戰後,無辜死傷的南昌市民依舊有上萬人之多。而作為元廷行省丞相的火你赤,則也得以趁這個機會,率領着數百騎與省臣道童一起,向南逃往了撫州路。
……
「南昌城陷,龍興路終為我掌中之外。只是可惜,讓火你赤這賊子逃了,未盡全功。」
三月初八,張世華看着郭羽那邊送來的戰報,滿意的同時,也不禁感到有些可惜。
畢竟江西行省地域廣大人口眾多,火你赤不死,那麼佔據江西行省,就要破費一番手腳。
但這些也並不算什麼大問題。現在,龍興路這樣的行省中樞都已經淪陷了。失去了龍興路這一首腦,江西行省的其他府、路,被楚軍攻克不過也就是一個時間問題罷了。
所以施施然的放下手中這封奏報,張世華一邊吩咐正式上任的大楚右丞趙子玉按制給予前線將士合適的賞賜,一邊便也不由對領軍在外的趙威下達了乘勝追擊的命令。
……
「大王詔:龍興路克,韃子數萬兵馬一役覆沒,實皆元帥之功也。元賊火你赤縱然逃的生天,敗軍之下,其必也心驚膽寒無有王師爭鋒之戰意。故望元帥,乘勇而進,勿要錯失良機。
元帥父、母、妻、子,家族親眷,本王自代元帥照看,望元帥「宜將剩勇追窮寇,莫要沽名學霸王」。他日,平定江西,元帥領軍凱旋而歸之日,本王為元帥賀!」
「臣謝大王獎賞、惦念,臣必盡心竭力,為大王效死。吾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吾王千歲,千歲,千千歲!!!」大殿之上,一同迎接聖旨的眾將佐們也是齊聲高呼。
是以見此,兼領着王使而來的李崇善,便也不由笑着將手中的王書詔命鄭重的遞給了跪在地上的趙威。並伸出雙手,將趙威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元帥以眾將士皆能有此心,他日破賊,想來必不費吹灰之力也。」
「哈哈哈,那便謝李相吉言了。李相,請!」鄭重的將詔書收好,趙威便也不由將李崇善請上了僅次於自己的左上位。
而對此,剛剛被張世華正式提拔為江西行省右丞的李崇善自然也沒有推辭,微微點了點頭,便也就安坐在了那裏。
「常錫巧常大人,因功,已然被大王調往江陵,擔任我大楚參政去了。而我來此,說起來,倒也算是來接常大人的班的。剛剛來到,很多事情還不了解,故而日後,還望元帥您可不吝賜教啊!」
「哈哈哈哈,李相說的哪裏話。李相放心,只要日後李相的事情,有我趙威可以幫得上忙的,為趙威也必定是全力以赴!」
「如此,那便也就多謝元帥了。」兩人之間言笑着,看上去這江西行省軍務上的一把手和政務上的一把手,關係倒也算是其樂融融了。
所以見此,這大殿之上的一眾將佐,原本還算是懸着的心,便也不由放了下來。
畢竟李崇善也是早就追隨自家大王的老人,而且這一次,李崇善還是奉了大王的王命而來。如果他要和趙威爭權,那麼殿上這些個做軍師、元帥的將佐們,肯定是最難受的。
因為無論是李崇善還是趙威,論在大楚之中的身份和地位,顯然都不是這些個軍帥還有明玉珍這個新附的左元帥能夠招惹的起的。
故而在見到李崇善並沒有表露出要和趙威爭權的想法後,在接下來的接風宴上,這些個領兵的將佐們便也就對李崇善表露出了各自的善意和尊敬,局面倒也是極為的歡快融洽。
不過相比起大楚這般的歡快融洽,此時,遠在撫州的火你赤以及撫州路的一眾元廷官員,可就沒有這麼輕鬆的心情了。
「臨江路總管閆澤山率城降賊,臨江路萬餘官兵也皆隨之投賊,我路西、北再無任何屏障!」
撫州路總管絕望的向着火你赤匯報這這一切,而火你赤此時臉上的表情,卻是木然。
在大楚十數萬大軍的夾擊之下,作為首腦的龍興路一淪陷,頓時便也就引發了近乎多諾米骨牌般的惡劣影響。
一個城池接着一個城池選擇了向楚軍投降,一支守軍接着一支守軍選擇了叛變。
縱然逃到了撫州路,暫時的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可在這樣的局勢之下,火你赤也根本就聚攏不起任何能夠反抗楚軍的力量。
而更讓人絕望的是,在這個關頭,那支由天完殘軍組成的三萬楚軍兵馬,也正在馬不停蹄的向着撫州路這邊殺來。
局勢到了這樣的程度,火你赤也絕望了。
撫州路現在就算加上從龍興路那邊潰逃過來的士卒,兵馬不過也就萬餘人而已。
當然,撫州路人口眾多。如果強征青壯入伍,短時間內,倒也能輕而易舉的拉起三五萬的兵馬來。
可這樣強征起來的農夫兵,除了在戰場上湊人數之外,根本就一丁點的作用都沒有。而沒有兵馬,火你赤又能那什麼來抵抗勢不可擋的楚軍呢。
故而,火你赤也絕望了。而絕望之下,自然也就是破罐子破摔了。
是以在這個關頭,火你赤便也不由像是一個『何不食肉糜』的膏粱子弟一樣,每日只知醇酒美人,坐等死亡。
……
不過有意思的是,在這個時候,相比起因絕望而自暴自棄只知醇酒美人的火你赤而言,向來只知縱情享樂的元帝妥懽帖睦爾在面對生死存亡的危機局面時,反倒是奇蹟般的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鎮定。
就連今年三月,繼續了足夠力量的毛貴終一舉拿下了守護元大都的屏障重鎮「薊州」,並乘勝追擊,以高昂無比的士氣,又一舉拿下了距元大都不足二百里的漷州。
區區二百里,急行軍不過三日。
這等距離,對於毛貴帳下的十萬北伐軍來講,完全就相當於是將手中的寶劍架在元蒙帝國的脖子上了。仿佛只要毛貴他們輕輕一用力,他們便就能一舉摧毀這諾大的元蒙帝國的首腦,立下可流傳千古的雄圖霸業。
是以毛貴為首的一眾北伐軍將佐,無疑不被此等前景誘惑的雙目發紅。簡直恨不得此二百里可朝發夕至,一舉攻克元大都,擒韃子天子於帳下,焚韃子宗祠於馬前。
而相比起毛貴等北伐軍將領的士氣高昂,宛若被人拿刀劍架在脖子上的一眾居住元大都的達官貴人們,心中是何等的焦懼,自然也是不言可知。
這等心情,尤其是當樞密副使達國珍率領數萬京軍,戰死在距離元大都僅有一百五十餘里的京城臨州時,更為凸顯。
所以在這時,京城中以搠思監為首的一眾高官,便也不由齊齊來到了皇宮,請求遷都。
然而在這等危急關頭,平日只知大喜樂的元帝卻反倒是在這個時候,強硬的反駁了群臣遷都的建議。
而此時,也正好趕上大將劉哈刺不花領兵從晉、冀之地勤王而來,故而元帝便也不由加封劉哈刺不花為平章,命其率軍於京城百二十里之外的柳林,阻擋毛貴那看似勢不可擋的北伐軍。
這一戰過程結果,自然也就不消作者多言了。
孤軍深入,沒有建立起完善後勤補給的毛貴,最後還是敗在了大軍無糧上。
餓着肚子的北伐軍被劉哈刺不花趁此時機殺得大潰,只得放棄長蘆、滄州等地,帶着滿心不甘退回了山東老巢。
而北伐軍在東線的潰敗,自然也就使得進攻晉、冀協助東路的中路北伐軍在孤軍深入之下也慘敗連連。
是以到了這個時候,明眼人便也都能看的出,紅巾軍所掀起的這次聲勢浩大的北伐,已然難有成功的希望了。
所以在這個月中,對於天下義軍而來,所能算的上好消息的便就是江浙朱元璋在月中是,乘勝攻打下來緊挨着杭州的江浙建德路。而楚軍則是在月末,乘勝拿下了撫州,並一舉擒殺了元廷重臣道童、火你赤,以及撫州總管安謙和達魯花赤完克兒。
故而,滅元的希望,便也不由從北方再度轉移到了南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