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罵罵咧咧地催促着進攻,劉范也大喊道:「就這麼幾個人,就是拿命去堆也能把他們堆死。大家的父母妻子都在城裏,要是陷到黃巾手裏可就糟糕了。」
他這麼一喊,這些宛城兵好象突然打過強心針一般,悍不畏死地直往前沖,站得遠的就不停往圈內放着冷箭。
擋在前頭的幾個士兵忽然一齊脫下身上江夏的號服,左手執刀右手擎盾,刀盾互相拍擊發出金鐵交鳴聲。伴着刀盾拍擊聲,他們整齊地叫道:「有進無退,有敵無我,有死無生。萬勝,萬勝,萬勝。」
劉范驚得幾乎從馬上倒撞下來:「丹陽兵?」
秋明也嚇了一跳,丹陽兵是三國時代十大精銳兵種之一,在後世論壇上有噴子發貼稱五百破十萬毫無壓力。可是,河南地區的黃巾軍里怎麼會混有安徽的丹陽兵?這不科學啊。
突然,城中四處火起,八方喊殺,反聲一片。伶俐士兵大笑道:「我家將軍已趁亂取了宛城,爾等還不速逃,當死無葬身之地耳。」宛城兵人人色變,就有人丟了兵器向後跑。
秋明取刀在手,一刀砍下此人首級,提頭大叫道:「此為內應作亂,眾兵將不必驚慌,速速拿下城門是正理。」又對劉范道:「甘寧魏延俱在城中巡視,萬無如此快破城之理,我等只管穩住東門即是。」
劉范恍然大悟道:「非汝,吾幾誤事。」喝令校尉不用理會其他各處,只管攻下城門門軸。校尉調來一批丈二長槍,隔着刀盾往裏面亂捅,不一會就捅死兩三個丹陽兵。
眼看着四面火頭漸漸平息,喊殺聲也漸漸減弱,秋明心中大為得意,怎麼說自己也讀過張文遠大破太史慈那一段的,怎麼可能連這樣的坑都會掉下去?
正在興奮不已,斜刺里閃出一彪人馬,為首一將手舞大刀高叫道:「韓當在此,擋我者死。」原來韓當坐鎮中央應變,卻見南北西三門火起即滅,惟有東門殺聲不斷,心知有異,馬上領餘部殺奔東門而來。
城門校尉拍馬上前迎敵,戰不數合,被韓當一刀斬於馬下,劉范大恐,連忙遠遠逃開。秋明心知此時絕不能退卻,指揮剩下的兵丁拼死頂住韓當,可是那城門卻越開越大,幾乎可以看見從門縫裏透出的一點熹光了。
韓當正要麾軍殺出一條血路,甘寧魏延嚴顏三將同時殺到,剛一照面,魏延一槍挑開韓當肩甲,嚴顏一箭射中韓當盔纓,甘寧隔開大刀,輕舒猿臂,將韓當生擒活捉。
等到嚴顏把作亂的丹陽兵一個個射死,劉焉和秦頡都趕到了東門,七嘴八舌地呼喝着士兵要把城門重新關緊。這時城外的黃巾已經開始用撞木攻擊城木,每撞一下,附近的土地都是一陣劇烈顫抖。
郭嘉繞過現場狼籍的雜物走到秋明身前,笑道:「還好,要是被他們打開城門,真是後果不堪設想。」
秋明一臉的思索之色:「沒道理啊,韓當怎麼會在這裏?他不是應該跟着孫大俠嗎?難道是同名之人?」
在劉焉的默許下,劉范手執馬鞭正在狠狠地抽打韓當:「說,你們還有多少同黨藏在城裏?」韓當暴跳如雷:「狗賊,有種就給爺爺一個痛快,如此折辱算什麼好漢?」
劉范冷笑道:「不過是個黃巾賊而已,也配叫好漢。」揮起馬鞭又要當頭甩下,忽然聽得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住手,放開他。」
此時天色將曉未曉,紅日將出未出,眾人一齊回望,只見長街之上一騎孑然而立,手中鐵脊蛇矛遙遙指住劉范,竟有一往無前之意。劉范大驚,丟下馬鞭飛速逃至甘寧身後躲藏。
甘寧翻身上馬,喝道:「來將何人。」
「某家程普,欲藉此城一用。」
眾人都是一驚,馬上卻又大笑起來,笑這廝的不知死活。正笑着,從程普懷中傳出一個聲音:「父親,救我」,緊接着馬鞍上現出一張稚嫩的小臉,正是太守劉焉的幼子劉璋。
「季玉!」劉焉惶急地大叫起來,雖然他子嗣眾多,但是最中意的還是這個幼子,不但品貌行止酷肖自己,而且溫仁寬厚頗為招人喜愛。劉焉曾請汝南許劭過府,許劭對其諸子皆搖頭不語,看見劉璋卻是不語搖頭,良久才道:「此子貴不可言,不必再說。」
劉焉大喜,請來宿儒匠師教其禮樂百藝,平日開府升堂也令其在側後旁聽,當真是視若珍寶。此刻眼見他被程普夾在肋下,氣息奄奄,自己也不由得老淚縱橫,高聲道:「壯士手下留情,勿傷孺子。」
魏延呸了一口道:「看這廝的皮相倒象是條漢子,居然以幼童為質,當真下作之極。」
程普臉上一紅,只當沒有聽見,卻喝道:「休要羅嗦,速速把韓義公解過來。」
劉范剛猶豫了一會,他老子已經急得跳腳:「孽障,馬上放人,你想逼死你弟弟麼?」劉范只好冷着臉解開韓當的捆縛,一把推了過去。
劉焉抖着手道:「壯士,我已經按你的要求做了,你也可以放了我那可憐的孩兒吧。」
程普檢查一下韓當身上的傷勢,點頭道:「可以,只要你約束手下,半個時辰不得亂走亂動,我馬上放人。」
劉焉和秦頡都是臉色大變,回頭看了看城門。剛才開的一道門縫還沒完全合上,外面的黃巾又在死命撞擊,眼看着縫隙是越來越大了,別說半個時辰,就連一盞茶的工夫都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去。
秦頡大聲叫道:「劉府君,事急矣,請早下決斷。」
劉焉苦着臉道:「我也知道,可是我兒落於敵手,投鼠忌器啊。」
秦頡心中大罵,昨天我兒子陷在城外的時候,你叫我壯士斷腕,現在輪到你自己了,怎麼不斷?怎麼不斷?怎麼不斷?他也懶得和劉焉廢話,揮着手道:「情勢危急,大家快去找石頭堵上城門。」
「住手。」程普喝住蠢蠢欲動的士兵:「你們再亂動,我可就要殺人了。」他右手持矛,左手青鋒劍在劉璋頭上略劃了劃,削下幾束頂發。劉璋嚇得臉色慘白,口中大叫父親救命。
劉焉眼見愛子受此驚嚇,當真是心如刀絞,淚如泉湧。幾乎只是一轉念間,劉焉心中便有了計較,他本是漢室宗親,又素與十常侍交好,即使是丟了宛城最多受些責罵交些罰金,可是劉璋乃膝下麟兒,又得許子將推許,將來富貴榮華不可限量,如何能輕易折在這裏?正所謂,拔一毛而利天下,非君子所為。
想到此處,劉焉計較已定,肅容道:「黃巾勢大,此城已不可守,秦都尉還請速回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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