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姜眉毛一豎:「楊阿若,該進去換藥了。」剛才還驕傲得象只大公雞的遊俠立刻垂下頭來:「是。」
秋明卻不肯放過他,憤怒地吼道:「你這是自私自利……」,楊阿若冷哼道:「對,我就是自私自利,這天下人對我又不怎麼樣,我為什麼要拔一毛以利天下?況且我從酒泉東來,一路所見處處生靈塗炭民不聊生,這樣的朝廷和叛軍又有什麼不同,我為什麼要幫着官軍打叛軍?我如果算是自私自利的話,你們這些依靠朝廷體制吸取民脂民膏的人,也都是些精緻的利己者。」
秋明一愣,卻不甘示弱地冷笑道:「你別搞錯了,叛軍中可是有大量異族,要是給異族入主中原……」,楊阿若再次打斷:「異族又怎麼樣?這間草房裏不就藏着一個異族?」
草房裏的人嘆道:「好端端的扯出我來做什麼?秋縣丞,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秋明有些駭然了,在這麼個和鄧州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居然還有人認識自己。趙風和甄姜卻同時驚叫起來:「你是個縣丞?」
秋明苦笑着走進草房,這裏面佈置簡單,惟一桌一榻一席而已。病榻上一人被包得象個粽子一樣,到處滲出血跡,一張臉卻是纖塵不染,髮型也是絲毫不亂,居然是不久前在鄧州見過的蹋頓。
秋明大吃一驚道:「你如何在這裏?不是應該回去烏桓了嗎?」
烏桓小王子苦笑:「本來是要回去的,卻不料遭遇了盜匪。」
秋明是見過蹋頓的武藝的,雖然和鮑出還是有不小的差距,但那種非常人類不提也罷,普通的盜匪怎麼可能把小王子傷成這樣?難道是被大舉圍攻後寡不敵眾?
雖然身受重傷,蹋頓的臉還是乾淨得好象白瓷片一樣,顯得英俊瀟灑氣宇不凡。他煞白的臉上透出一點紅色道:「盜匪只有蒙了面的三人,一人手持雌雄雙股劍,一人掄的是青龍偃月刀,還有一人用的是丈八蛇矛。」
秋明剛才還在想這小王子居然會被盜匪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可見也是個十足的廢物,現在馬上轉變立場和看法,居然能從這三人手下逃脫,小王子不但本事了得,運氣也是逆天哇。
蹋頓的臉更紅了:「他們開始只是想搶馬而已,是我死戰不退,護了馬群撤走,才惹惱他們下了殺手。」想到這三人本是經烏桓的資助成長起來的,如今卻對自己痛下殺手,蹋頓長嘆一口氣,不想再談論這個問題了。
楊阿若卻不肯就這麼算了,他拍拍病榻道:「你我如今也算是患難之交了,你放心,等我養好傷,一定會幫你出頭,那三個傢伙,我一個一個擒下帶來見你。」
秋明無語地看着楊阿若,正在暗嘆無知者果然是無所畏懼的,旁邊的趙風有些按捺不住了。一直以來,他趙大少遊戲花叢無往而不利,靠的就是一張英俊的臉和一張油滑的嘴。可是現在在這草房裏,楊阿若就不用說了,顏值突破天際,連女人看了都要自慚形穢。這個異族也是英武挺拔,一身上位者的氣質更是溢於言表,映得自己就象個鄉村小土鱉。
趙風左右瞄了一大圈,這斗室之中只有秋明的相貌穩居自己之下,簡直就是天然的盟友和參照物啊。蹋頓現在這個悽慘模樣,不可能對甄姜真做出什麼事來,他們兩人之間多半還是純潔的醫患關係,但是這個楊阿若居然化成女裝緊隨佳人,實在是太陰險了,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發生過什麼。
想到這裏,趙風不動聲色地站到秋明身側,借其猥瑣襯托自己的高大正氣派。擺了一會造型後,趙風忽然問楊阿若:「你是怎麼混進甄家莊的?」
楊阿若看不穿趙風和秋明的關係,只當他是代秋明問的,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在九原被李進所傷,心裏氣不過,打聽到李進的外祖身在河北顏家莊,就要過來燒他的莊子出氣。沒想到還沒出手,又被顏家莊的人捉住打了一頓,舊傷新傷一起發作,昏倒在路旁,醒來時卻已經在甄家莊裏了。」
趙風聽說兩人不是素有私情,頓時就放下了一半的心,卻冷笑道:「被外孫打了,卻要去燒人家外祖父的家,果然是英雄無敵啊。」
楊阿若大怒道:「我打不過他,又不願生生受了這口活氣,如果不想個法子報仇,豈不是要憋屈死?」
秋明卻是心驚不已,楊阿若和典韋戰成平手,自己是親眼所見,這個李進究竟是何等樣人,能讓他自承不及?翻遍三國演義,似乎也沒看見這樣的,難道和自己一樣,是個穿越過來的武林高手?
趙風還要再說,甄姜卻道:「你不是小妹的西席麼?你是怎麼混進內宅的?」
趙風聽見甄姜的聲音,全身的立毛根根順伏,笑道:「我是擔心你的安危,特意進來看看你的。」
甄姜眨了眨眼睛:「擔心我的安危?我認識你麼?」
趙風的心立刻跌落谷底:「怎麼不認識?在蘭若寺外,我們不是聊得很開心麼?你還給了我兩個饃饃的。」
甄姜認真想了一會,笑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小乞丐。怎麼你這麼快就重新振作起來了嗎?居然還成了小妹的老師。」
趙風眉開眼笑,正要說出什麼被你鼓勵後奮發圖強用功讀書終成一代巨匠之類的話,楊阿若冷不丁道:「這還用說嗎?肯定是因為對你有所企圖,所以用這個法子混進府來圖謀不軌。你可要小心他們兩個,特別是這個秋明。」
秋明大怒,還沒來得及說話,趙風已經懟了過去:「失敬了,怎麼也比不得你不男不女更加不軌吧?」
楊阿若這幾天被甄姜哄着穿了女裝掩人耳目,正在心中不平,此時被趙風當面吐槽,登時怒目圓睜道:「你可是要打架麼?」
趙風居然立刻應道:「打就打,誰還怕你不成?不過我看你有傷在身,也不明欺你,且等三日後再與你決一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