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解體 第五百三十九章：蘇寒身世

    吾景轉身便要離去，天看着她曼妙的背影，淡淡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吾景腳步微微一頓，「自此淡出這世間的紛爭，你成也好，敗也好，也都與我無關了。」

    天微微一笑，「我若得空，能去找你喝茶嗎？」

    吾景微微迴轉身，「當然。」

    說完這話，吾景身形一動，人便消失不見。

    對於吾景來說，當年天那般負她，而她愛天又是如此之深，以至於隨之而來的仇恨也劇烈到無以復加。

    正在她處心積慮報仇的時候，天被天界鎮壓，軀體被大卸一百塊，永世鎮壓在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

    當親眼看到天的身軀被人斬地支離破碎，她心中的仇恨的確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報償。

    然而還不夠！

    於是她想方設法，成為了天界信任的人，主動幫助天界鎮壓天。

    漫長的歲月里，她不知道多少次粉碎了天想要逃出來的陰謀，一次次粉碎，一次次感受到天的不甘與屈辱，她那狹隘與似乎永無止境的報復心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可是，一百萬年的歲月，實在太漫長了。

    漫長到她有時候甚至都有些忘了，當初被天拋家棄子，害得她腹中胎兒還未出世便死去的時候，她咬碎銀牙滿嘴是血，死死地痛恨天的那種感覺。

    她本以為此生也只能為此而活了，本以為，一百萬年前的那場仇恨，將支撐着她渡過這比世界末日到來的那一天還悠久的一生。

    然而，這一切，直到在分一的身上，感覺到了天的氣息為止。那股氣息陌生而又熟悉，以至於讓她構築了多年的心防眨眼分崩離析。

    這些年，她雖然壞了天無數的好事，可這樣明確的擁有獨立意識的天。卻從未出現過。

    那一刻，她先是訝異，旋即默然。

    那場她以為可以抵過這世間一切的仇恨，原來在漫長的歲月之中早已化為腐朽。佈滿青苔，甚至只是那個人輕輕一碰，這包裹在心靈上的仇恨便「咔嚓咔嚓」碎成粉末。

    而在厚厚的仇恨的包裹之下，卻依然是她對那個人，始終未曾變化的愛。

    若是不愛一個人。又怎能對這個人恨地起來呢？

    這一刻，她又無奈，又好笑。

    隨後便是徹徹底底地放下。

    真是太久了。

    吾景這樣想，久到其實她也已忘了愛他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不該對他這個樣子。

    於是才有了迷霧散去之後，所發生的一切。

    吾景出了幻境，白馳與薛瑛跟了上來。

    「主人。」

    「你們沒事吧。」吾景淡淡道。

    「沒事，主人你呢？」薛瑛有些擔憂地看着吾景。

    「我，沒事啊。」吾景說。

    「主人接下來打算往哪裏去？」薛瑛說。

    「找個地方隱居。從此不再過問世事。」吾景說，「你們愛上哪裏去就上哪裏去吧，我再也不會管了。」

    「我是主人一手養大的，如何能不跟着主人。」薛瑛說，「主人去哪裏，薛瑛都鞍前馬後。」

    「我白馳也一樣！」白馳笑着說。

    吾景看了他們倆一眼，抿嘴輕笑，「好，你們便跟着來吧。」

    三人漸漸飛遠，吾景的聲音遠遠隨風傳來。「不過安穩日子也過不了多久，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我們要找個隱秘一些的地方才行。」

    ————

    蘇寒在開始，還能夠保持着清醒。感受着一股股磅礴的能量灌注到自己的體內。

    可不知何時，他便不由得沉沉睡去。

    一幅幅畫面飛速划過腦海。

    他陡然間置身於一個有些熟悉的大殿之中，心中一動，他先前曾見過這個幻境，在遇到天的眼睛的時候。

    在那個幻境裏，天向着一個人求助。而他無論如何也看不清，天在最後時刻還覺得可以求助的人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而這個時候，他看清楚了，那個人，和他蘇寒長得一模一樣。

    「你真的要眼睜睜看着我等數千年的心血，毀於一旦！？」化為血光的天沉聲道。

    和蘇寒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搖搖頭，「我不知道這次他們會否殺你，但是希望你再起之時，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好好好！竟然連你也不幫我了！我真的是沒想到。這件事之敗，並非敗於敵人的強大，而敗於你們這些人的自掘墳墓！哈哈哈哈，你等着，終有一日，我要讓你後悔今日之事！」

    說完，血光一揮手，便從大殿消失，只留下蘇寒模樣的男子，站在大殿之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畫面暗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蘇寒再度看到了一副景象。

    一間普通的屋子裏。

    年輕的，眉眼和天有幾分相像的少年，正跪在蘇寒模樣的男子面前，誠懇道：「弟子李天，一心求道，從家裏趕了六個月的路來到這裏，只為拜蘇前輩為師，還請蘇前輩收下弟子為徒，弟子定然竭力侍奉，努力修道。」

    蘇姓的男子打量着少年，眉眼間已露出了幾分喜歡，「李天，你且說說，你為何要修道？」

    李天想了想，而後眉宇間露出幾分戾氣，握拳道：「為平世間所有不平之事！」

    聽到這話，蘇姓的男子微笑斂去，神色間露出些許凝重。

    「倘若有人欺凌弱小，無法無天，濫殺無辜？」

    「殺之。」

    「倘若有門派鑽研惡毒魔法，戕害凡人姓名，令周遭伏屍千里？」

    「滅之。」

    「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心話。」蘇姓男子點了點頭。

    少年歡欣道：「那肯能收我為徒了？」

    「我觀你心性，將來不似為惡之輩。」蘇姓男子淡淡道，「而且你資質卓絕，乃是我平生僅見，日後成就，說不定還在我之上。」

    少年歡欣收斂，認真傾聽，倒也顯得頗為乖巧。

    「正因此，即便我不想收你為徒。可為了不讓你走上邪路，我也要收你為徒，認真傳授修為。」

    聽到這話，少年如何不知眼前之人已答應收他為徒。當即歡喜扣頭，「多謝師父！」

    蘇姓男子露出笑意，而後道：「其實，你若是修為也就僅止於這一界，想必還沒什麼事。但若是你他日修為遠非這一界可以束縛，以你這嫉惡如仇的心思，只怕會引來無窮麻煩。」

    「師父此言何意？」

    「你若不懂，當然是最好的。」蘇姓男子道，「怕就怕，有朝一日……」

    他搖搖頭，旋即不再多說。

    「喵嗚。」

    這個時候，一隻貓從屋子裏走出，「蘇寒，你又收了一個徒弟。」

    「嗯。」蘇寒說。指着那隻貓，對少年道：「雲貓，你大師兄，他沒根行的，就是好吃懶做，但他說的話你可記得要聽。」

    「是，師父。——弟子李天，見過大師兄。」

    「免了免了。」雲貓撇撇嘴，身形一竄，便到了房頂曬太陽去了。

    畫面再度黑下去。

    「師父。到了化神期，是不是就可以飛升了？」依然是那個院子裏，蘇姓男子與當年一般模樣，天從院子外面走進來。問道。

    「是的，怎麼？一轉眼已是百年未見，也沒再聽聞你的傳言，我還以為你飛升了。」

    「師父，我的確飛升了。」天說。

    蘇姓男子微微一怔，過了一會兒才道：「那如何回來的？」

    「我覺得天界與我想的不大一樣。然後我就找了個的機會，偷偷溜了回來。」

    「怎麼不大一樣？」蘇姓男子道。

    「沒什麼人味。」天說。

    「修道到了最後，大多都沒什麼人味了。」

    「可師父說，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最後見山還是山，是修道的三大境界，那麼到了最後，豈不還是應該有人味兒的嗎？」

    「可能是這個道理。」

    「師父你又給我藏着掖着，不好好說。我原來還在奇怪，師父修為如此之高，為何一直不飛升，去了一趟天界才明白。」

    「那你接下來有何打算？」蘇姓男子隨口問道。

    「我啊。」天說，「我聽說，在開天闢地之時，是沒有天界人界之分的，所以既然我不想去天界，我何不把人界變成天界呢？」

    蘇姓男子神色變得有些凝重，「你有沒有想過，一個不好，會死多少人嗎？」

    「若是人界變成天界，卻又不知要活多少人，禍兮福所伏，這也是師父教我的。」

    蘇姓男子神色淡漠，「你想做什麼事便去做吧，只是不要打着將我當做靠山的心思，無論你將來出了什麼事，我都不會幫你的。所以，我要你在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要仔仔細細考慮後果。」

    「多謝師父教誨。」

    畫面暗去。

    蘇寒悠悠醒轉。

    刺眼的陽光。

    他眯着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了光線，坐起來，就見他此刻正躺在一個小島上。

    在他旁邊，盤坐着分一和分二。而在不遠外的島嶼邊，一位身材高瘦的男子正面對着大海，不知在想些什麼。

    從背影看過去，這個人完全不像是一個混世大魔王，想當年，多少人因他一個念頭而慘死。

    而此刻，他如每一個普通凡人一樣，看起來弱不禁風，隨隨便便一點意外都能讓他死去。

    感覺到蘇寒醒來，分一分二睜開眼，「本尊你終於醒了，擔心死我們了。」

    蘇寒道：「我做了個夢。龍王之事怎麼樣了？」

    「龍王沒死。」分一眨眨眼，「本來天是想把龍王徹底抽乾的，但是被巫祖阻止了，巫祖說如此一個生靈，能存在於現在實屬不易，決不能輕易殺死，於是便不顧天的反對，把虛弱的龍王帶走了。」

    「可是給我樹了一個大敵啊。」天轉過身來，向着蘇寒走過來，嘆了口氣。

    蘇寒回想着剛才的夢境，看着天，神色略微有些複雜。

    蘇寒問：「你早就知道了？」

    就在同一時間，他將夢中的景象，展現給三位分身看。

    天道：「你與他長的一模一樣，我如何不知道。」

    方才蘇寒還有些不確定，他本還在想，自己是不是天的那位蘇姓師父的後裔什麼的。

    可現在，他有些難以置信道：「他果真死了？」

    此時，分一分二也消化完了蘇寒看到的那些景象，這時皆是有些驚訝地看着天。

    「為了救我。」天說。

    「這世上沒什麼人是不死的。」天嘆了口氣，「什麼金剛不壞，都是我拿出去嚇唬別人的話，最後關頭，是他捨身救我，才讓我無法被殺死，而他卻為此被天界之人偷襲，魂飛魄散。」

    「那我呢？我算什麼？」蘇寒問。

    「他魂飛魄散之後，我很焦急，那個時候還未被完全鎮壓，便發動了手頭的最後一點力量，請巫和天極道人一起，搜集他魂魄的碎片，讓他轉世。因為祖巫和天極道人特殊的法門，在轉世的過程中，他的魂魄不但不會變的越來越雜駁。反而，只要他一開始修道，他就會自動吸收天地之間游離的屬於他自身的魂魄碎片。」

    「於是，一代一代，每次轉世，他的魂魄都變得越來越接近當年的他，也就是我師父。」天說。「終於到了這一代，你和當年的蘇寒，在魂魄方面，已然沒有任何差別了。」

    蘇寒忽然想到了什麼。

    「天魔解體？」

    「那本書？」天道，「那並非我們的東西，而是你無意之中得到的一件寶物。裏面的《天魔解體》這門功法，你早就知道了，可一直不敢去修行。你說這門功法有些詭異，擔心修行之後，會出什麼問題。後來你魂飛魄散，屬於你的東西盡皆散佚，只有這本書還在，我們每次便用它，來引導轉世的你，踏上修行之路。」

    蘇寒想到了他幼年時看到的那個怪人。

    「然而，這些年，由於《天魔解體》時常在外，加上有時候的你，會慷慨給一些人傳授這門功法，導致了這門功法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會。倘若你有留意，就會發現晶裳瑩裳，實則便是修煉《天魔解體》的本尊與分身。」

    蘇寒聽到這裏，平靜地說道：「既然當年我不敢修行《天魔解體》,你們現在又讓我修行這門功法，卻不知是何居心？」

    「你誤會了。」天說。

    「百萬年的時間裏，你轉世了幾千次，通過我的力量，自然可以設法保護你，可這對我僅存的一點可以調動的力量而言，是極大的損耗。為此，我不得不只在最開始給你幫助，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表現。而當你死了以後，堯龍會負責把《天魔解體》或者其他什麼東西收回來。」

    「在這幾千次里，我們試過很多種辦法，來引導你走上修行之路，經過了很多次的實驗，我們發現最適合你的功法，恰恰就是這門《天魔解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