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當頭的一記棒喝,吳四寶一聽李士群的話就明白了:自己干下的勾當李士群已經全知道了!如果李士群是來詐自己的話,那他絕不會提到正金銀行的保管箱!如同一隻泄了氣的皮球,原本打算抵賴到底的吳四寶一下子就沒了想法:「這個……那個……」
李士群一上來就單刀直入和吳四寶攤牌,直接攻破了吳四寶的心理防線。李士群知道從現在起,自己可以牽着吳四寶的鼻子走啦。
「本來,我是不想把這件事搞大的。」李士群眼皮也不抬一下,自顧自地修着手指甲,「可是,你的膽子實在太大,竟然搶到了rb人的頭上!還殺了那麼多rb人!而且,最最要命的是rb人已經知道是你們幹的了,剛才來向我要人,我想保你也保不住了!你說,該怎麼辦呢?」說罷,李士群凌厲的目光死死盯着吳四寶,吳四寶只覺得兩把利刃在自己的身上切割,自己卻毫無躲避的機會。只能唯唯唯諾諾道:「全靠主任搭救!」
「搭救?」李士群哼了一聲,「你去搶銀行之前有沒有動動你的豬腦子?有沒有想想後果?」說着說着李士群的火氣就來了:「救你,你讓我怎麼救你?事先也不打個招呼,給七十六號闖了這麼大的禍,我又怎麼救你?!」
吳四寶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宛若一個犯了錯的小學生般無助。他實在沒話好說,只能祭出最後的法寶——他「撲通」一聲跪在李士群面前。一邊用力抽着自己的耳光:
「我該死,我不是人……」他淚眼汪汪地望着李士群,努力想從李士群的臉上捕捉任何一絲表情,「李主任,看在我當初追隨您的情分上,拉兄弟一把吧!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吳四寶哭得很悽慘,李士群看到他可憐巴巴的樣子竟也有些動心。
本來他的心裏就很矛盾。的確,吳四寶名聲很臭、到處惹禍、在七十六號里培植自己的勢力,李士群此次本想借rb人的刀除了他。但是,這次他捏住了吳四寶的把柄,又可以讓吳四寶重新聽命於自己。而且,吳四寶這個人沒有什麼野心,比較容易控制,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背上「忘恩負義」的壞名聲。
吳四寶一見李士群有片刻的猶豫,知道自己還有希望,連忙上前抱住李士群的腿:「李兄,你一定要救我呀!」說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着李士群的腿大哭起來,把鼻涕、眼淚擦了李士群一褲子。
李士群心裏原本借刀殺人的計劃竟然在此刻動搖了,但他還沒傻到把一切都告訴吳四寶。所以他決定先穩住吳四寶,讓他交出張國正再說。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哭哭啼啼的真沒腔調!你像個男人點好伐?」李士群把腳從吳四寶的手中抽出來,裝出一副很仁慈的模樣,「這樣吧,你交出張國正,把什麼事都推到他頭上,我再把張國正交給rb人去抵罪,或許可以幫你逃過此劫。」
「國正?」吳四寶一愣,隨即又哭喪着臉說,「我怎麼能把自己的徒弟交出去呢?再說……再說他已經跑了呀!」
「他跑了?」李士群滿臉狐疑,「你不會連自己的徒弟也管不住吧?」他冷冷地說,「我不管,要是不把張國正交出來,那麼連我也不便替你說話了!」
吳四寶是個不折不扣的市儈,一見苗頭不對,李士群的臉色又冷了下來,連忙又陪上了笑臉:「好、好、好,一周之內,我一定把張國正那個傢伙送過來。」
「什麼?!一周之內?你有沒有搞錯?明天中午12點之前必須交人!」李士群頭也不回地出去了,只留下吳四寶呆呆地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發愁。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李士群先把楊二和車那拇叫來吩咐他們去辦事,然後便提筆給汪精衛寫了一份報告。他得先把自己和這件事的關係撇清再說,所以這份報告是要費點心思自己動手的。
大勝胡同的前廂房裏,佘曼詩重新端詳着手中的報紙。她的頭還有些痛,甚至有點微微的眩暈。
窗外刷刷的雨依然下個不停,仿佛在玻璃窗上留下了無數的淚痕。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這秋雨般的陰沉。身背「叛徒」的惡名,她的心情又怎能不沉重?
幸虧她的神經在多年的地下鬥爭中已經鍛煉得足夠堅強,而她的革命信念也足夠堅定,這才不至於在「叛徒」惡名的重壓下崩潰。而且,她還有一線希望,那就是她藏在正金銀行保管箱裏的那本梅機關的保密簿,這是可以還她清白的惟一證據。上面記載着那個代號叫做「夜鶯」的叛徒向中田英壽出賣了哪些情報和同志。有些情報佘曼詩是知道的,但她卻比中田得知的晚;有些情報她從來沒聽說過,據她看來是密級很高的情報,但也被「夜鶯」出賣給了中田;還有些從蘇北來的接頭人員,從接頭的地點和內容來看應該是滬西特委管轄的範圍,甚至連作為機要員的她也不知曉,但中田卻依然記錄在案——這一切都明白無誤的說明她的上級,滬西特委的書記陳毗梅是一個叛徒,她沒有殺錯人!她相信,只要她把這本編號為「伊-1939-中田-7301」的保密簿交到上級黨組織的手裏,就能還她清白。
但是怎麼把這本保密簿交上去呢?
就算她把保密簿交了上去、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她也不能在sh繼續從事地下工作了。作為一個地下工作者,她的形象已經為各方面所知,她賴以生存的「隱蔽性」一旦失去,她也就無法再在sh藏身。
佘曼詩隨手翻着報紙,想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當她看到正金銀行被搶劫的消息時,眼睛又一陣形發黑。好在這一次她昏倒時腦袋正好砸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總算沒有再來一回腦震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