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訓練結束了,雖然在所有新兵眼中都是毫無意義的重複動作,但大家還是堅持了下來。晚上的飯量明顯全體增加不少,晚上的洗澡,也明顯積極了很多。已經沒有人感到羞恥,雖然還是有不少人感覺後悔。
凱文也和大多數新兵一樣,說實話他對自己的實力更加擔心一些。相比其他貴族,他們至少都有一定的鬥氣基礎。而自己鬥氣則完全沒有,僅有的兩個魔法技能實戰中實在意義不大。而且他年紀較大,25歲和十七八歲已經有了點差距,身體恢復起來也沒他們快。
其他人睡一夜也許已經疲勞盡去,但他第二天醒來,手還是有些發酸發痛。一直只是執筆的手突然執劍,的確太過勉強。腿腳倒是問題不大,畢竟他走的路長。
幾個貴族隱約計劃着半夜要打長官一頓,但他們並沒有和凱文、斯達特商量,凱文只是隱約從他們的眼神中有所感覺。而且休息時,他們幾個避開了凱文和斯達特,偷偷密謀着什麼。
很顯然,這幾個貴族並沒有把凱文當自己人,第一是爵位問題,這群人無疑看不起普通的吟遊詩人。第二可能是,第一天長官罵垃圾的時候,凱文並沒有跳出來挨揍,感覺和他們就不是一路人。同理,斯達特也不在他們的圈子裏,他那天同樣也沒跳出來,雖然他多少有個爵位,但男爵畢竟也太低,他和凱文走的太近也讓別人看着不爽,當然他太胖也是一個原因。
雖然只是兩天,但已經隱隱形成了兩個小團體。從練習休息時候,他們坐的位子就大體可以看出來,他們三個貴族一起,凱文和斯達特兩個「老頭」一起,而格雷少爺一時間暫時處於中立,也沒什麼人和他聊天。
一夜又在呼嚕、磨牙、夢話中度過,不過這次大家真的累了。即便環境嘈雜,但依然都睡的不錯。大清早又是一陣鈴聲把大家叫起,依然走和昨天一樣的程序,不過今天的早操,被要求背上一人背一塊盾牌。
樓保勒國盾牌分很多種,新兵訓練用的盾牌也就半身大小,實木質地,外包鐵皮,防護性能毫無疑問是極差的。不少人私下裏吐槽還不如一張桌子,然而新兵盾牌本來就不是用來防禦的。而是用來當負重的,長官們很平靜的告知新兵們,以後看情況會不斷增加盾牌。
眾人當然在心裏怨聲載道,但無人敢說出來,該干還得干,該跑還得跑。
早餐過後,正式訓練開始,今天終於不再是枯燥無聊的劈和收了,大家來到靶場,開始弓箭訓練。
樓保勒國每一個合格的士兵都必須掌握多種技能,基本的劍術,基本的槍術,基本的弓箭手法,基本的徒手搏擊技能,一般游泳技能,習得紅色鬥氣,基本的戰場急救措施,基本的野外生存技能,比如搭帳篷之類東西等等,綜合評定在二階戰士以上。這些都是最基本,連士兵都必須掌握,何況軍官了。如果特殊兵種,還需要學習特別技能。
當三個月結束之後,每個人都必須經歷考核。軍隊考核都非常嚴格,每年都有一堆人考核無法通過,這些無法通過的人有兩個選擇。要麼捲鋪蓋回去,要麼繼續新兵訓練內容,直到下一屆新兵訓練結束之時,和他們一起考核,但這次要交錢的。如果再不合格,則再交錢,再新兵訓練,只要有錢,可以永遠當新兵。
但毫無疑問,這都是很沒面子的事情。同級的新兵入伍,別人都已經成為軍官,而你還在日復一日的當新兵,這得需要多麼厚的臉皮。
當然對其他人來說,這只是一個面子問題,而對凱文來說,那更是性命問題。要是三個月被退回,誰知道刺客會不會再來找他麻煩?交錢重當新兵?凱文顯然交不起。對他來說,只能刻苦訓練,哪怕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你這拉弓,誰教你的?」馬卡斯看着凱文皺眉。
「我媽教的。」凱文回答。
「你媽是精靈族人?」馬卡斯詫異。
「是的。」凱文回答,心中忐忑,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問題。母親的弓箭技術算不上頂尖,但也絕對是高手行列。小時候就是這麼教他的,應該沒什麼問題才對。
「你現在拿的是精靈族弓箭麼?」馬卡斯面色不善。
「不是。」凱文只能回答。
「那給我把姿勢改過來!」馬卡斯咆哮。
「是。」凱文不再廢話,換成正常姿勢。馬卡斯也沒有對他解釋為什麼。
但換了姿勢的射擊,讓凱文非常不舒服,何況他眼神本來就不好,連射幾箭都脫靶。雖然此時大家都是新手,脫靶的一大把,但還是讓凱文心裏難受。見長官此時在注意別人,偷偷又用自己熟悉的姿勢放了兩箭。
然而依然是脫靶,凱文暗自詫異,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眼神雖然不怎麼好,但也只是難以命中紅星,上靶應該是沒問題的。
「你又自己亂射了是麼?我聽聲音就知道。」馬卡斯冷冷的轉過來。
凱文尷尬,有些不知所措。
「去,把三塊盾牌舉頭頂上,在一邊站着。」馬卡斯直接不廢話,「盾牌不許頂頭上,離頭一拳距離,手臂不許伸直。」
「是。」凱文不再廢話,走到一邊拿起三塊盾牌舉上,變成一個滑稽的姿勢,短時間內還能撐得住,時間一長就不一定了。幾個貴族看着他,臉上都浮現出一絲譏笑,斯達特微微嘆息,但他也沒什麼辦法。
其他人訓練繼續,凱文心中不服,但至少他已經徹底明白了。這裏是軍營,就不是一個講道理的地方,需要的只是服從,再服從而已。但相信樓保勒國這麼多年軍營訓練總不可能都是荒謬的,有些東西看似無聊,應該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他們懶得和你解釋而已,或者你還不需要知道。
「你怎麼這麼蠢!啊?」馬卡斯咆哮,「去,把凱文的盾牌換下來,你在下面頂着!」
馬力納斯黑着臉過來,這些貴族雖然有實力,但他們更加沉醉於騎士精神似的決鬥,對於遠程也是一竅不通。胡拉亂射了幾十箭,這為商會兒子全數脫靶,終於也被長官吼過來。
凱文如釋重負,拼命甩甩手臂,感覺已經酸軟,估計拉弓是沒多少把握了。但此時訓練還沒結束,只能咬牙硬上。
脫靶,又脫靶,繼續脫靶,不斷的脫靶!
「你在搞什麼?你這個白痴!你沒力氣了嗎?你是廢物嗎?」長官在凱文耳邊咆哮。
凱文充耳不聞,照着標準的姿勢不斷的脫靶着,嚴格來說他拉弓已經非常吃力,更別提瞄準了。自己身體就這極限,盡力了,再罵也沒什麼用,你罵只管你罵,我射只管我射。
「你個蠢驢!」長官終於忍不住,伸手上去。凱文下意識反應抱頭,以為要被打了。長官黑着臉:「躲什麼?誰要打你?把弓拿好!」
凱文照做,長官左手拿住凱文搭箭的手,右手拿住凱文持弓的手,往後一拉,弓頓時吱嘎作響,微微看準,手一松!嗖的一聲,只感覺眼前一花,箭矢已經牢牢的定在了靶子的紅星上。
「哦?」不少人都詫異的看過來。要知道這一上午,根本沒人射出一直像樣的箭。
「明白了嗎?」長官接着咆哮,「這就是射箭的感覺!有意瞄準,無意鬆手!懂嗎?」
凱文愣了愣,還是搖搖頭。
馬卡斯轉頭,去教別人了。可能他覺得這貨射箭天賦是負數,凱文倒是趁機稍微甩了甩手,這會兒手都抖了,能射中才有鬼。這種東西一口氣吃不成胖子,他也不覺得自己有這方面的天賦,慢慢練習才是真的。
上午的訓練漸漸進入尾聲,有人還在亂射一通,有人卻已經掌握了不少竅門。
只見賽因把箭矢拋向空中,然後在手指上刷刷轉兩圈,擺出華麗的姿勢一箭射出。一聲輕響,箭矢正中紅心。
「哦!」不少人低呼一聲,這人是騎士團長的兒子,果然實力不錯,而且動作還帥。
賽因自己也一臉高傲,眼神中已經在藐視在場各位。可惜這邊沒有少女,不然一定尖叫連連。
「去!把馬力納斯替換下來!」馬卡斯只是冷冷開口。
賽因滿臉詫異,甚至都懷疑是不是在和自己說話。
「沒聽到嗎?賽因!」馬卡斯拔高音量。
「為什麼?」賽因搖頭,「我這麼優秀,我命中了靶心,為什麼我要去舉盾牌?」
「舉四塊!」馬卡斯不再廢話。
「我……我不服!」賽因無法接受。
馬卡斯再不廢話,上去一頓暴打,賽因瘋狂慘叫。邊上人都默默的看着,或者自己練習自己的,沒人理會他的死活。
鈴鈴鈴!鈴聲此時響起,標誌着上午訓練結束。馬卡斯也差不多一頓打完:「走!我們去吃飯,你在這裏舉盾牌!聽懂了沒有?」
賽因無奈,心中委屈,但不想再挨第二頓打,只能照辦。
「凱文,留下來看着他。不要讓他放下來!」馬卡斯隨口點了一個,「我吃完過來換你去吃。」
「是!」凱文只能這麼回答,雖然心中暗罵為何這活讓自己干。
整個訓練場的人開始入潮水一般退去,只剩下兩個人,一個舉着盾牌,一個看他舉盾牌。
「法克馬卡斯的一家老小!」賽因還在舉盾牌,「什麼東西?老子這麼優秀,都射中了還要舉盾牌?憑什麼?老子早晚弄死他!」
「唉!」凱文嘆息一聲,「你沒事轉這支箭幹嘛?不要擺姿勢,我就是姿勢不對才被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轉箭怎麼了?」賽因心中怒火,「我就轉箭,我樂意!」
凱文無話可說,只能站一遍乾等。
「法克!老子不舉了!」賽因眼見周圍就凱文一個人,索性把盾牌一扔,甩甩胳膊。
「喂!」這些倒是讓凱文非常難辦,想了想還是提出折中方案,「實在不行你把盾頂頭上也行啊!你這樣扔地上,一會兒馬卡斯回來,你來得及拿起來嗎?」
「煩死了!不舉!」賽因索性一屁股坐地上,「反正他們吃飯沒這麼快。」
「兄弟,你……」
「你也少給我廢話,我看你也很不爽!一個賤民也混在我們貴族裏面,哼!」賽因冷哼一聲,「我不舉!我就是不舉!」
凱文臉色也有些難看,只是冷笑嘲諷:「你不舉,也不用喊的這麼大聲啊?」
賽因:「……」
遠處一個人影慢悠悠的走過來,凱文瞥見,急忙催促:「馬卡斯回來了!抓緊!」
賽因再狂也不敢直接得罪長官,急急忙忙的再舉起盾牌,兩人相對站好。遠處人影漸漸近了,真的是馬卡斯,但很顯然,他已經看得一清二楚。
「凱文!」馬卡斯問,「我讓你看着,讓他不要把盾牌放下來,為什麼他放下來了?」
凱文沉默片刻,心知這情況下說任何藉口,結果必然是被罰的更加嚴重。猶豫半響,只能回答:「我正在勸說他重新拿起盾牌,但無效!」
「勸說?」馬卡斯笑了,「勸說如果有用的話,國家只需要外交部長就行了。哪裏需要當兵的?」
兩人不敢反駁,沉默應對。
「先去吃飯吧,」馬卡斯笑了笑,「下午繼續。」
新兵訓練體力消耗極大,即便再怎麼懲罰,飯還是給吃的,最多推遲一下而已,不然人可能會吃不消。大概是這裏唯一人性化的一點。
下午繼續,科目不再是弓箭訓練,而是一種投石索的訓練。也是一種遠程武器,大家此時才知道,原來新兵制服的腰帶,稍稍變化一下,就是一個投石索。
尋找一個合適的石塊,然後放在腰帶的一個小皮套里,甩動腰帶,三五圈之後甩出,可攻擊100米到200米。取材方便,而且價格便宜,當然精度之類和弓箭還是差很遠,同樣練習投石索和練習弓箭,前者需要花費更多的功夫。
石塊有專門打磨過的圓形石蛋,也有鐵質彈丸,更可以路邊撿。精度雖然不高,但如果幾百個人一起砸,依然威力恐怖,對於重甲兵尤其有效。不過這東西並非新兵考核科目,所以只是當興趣教給大家玩玩。
既然是玩玩,長官們也沒怎麼要求,大家當然都玩的不亦樂乎,嚴格枯燥的訓練也必須有一些輕鬆的項目進行調劑。只是凱文和賽因,僅僅稍稍體驗一下投石索之後,半個下午都在後面舉盾牌。
凱文督查不利,也必須受罰。不過畢竟只是督查,所以他舉三塊,而賽因舉五塊。
看着別人砸來砸去,非常開心,他們兩個內心無疑是憤慨也不平的。凱文畢竟經歷多了,有時候最多只是嘆息一聲。而賽因顯然內心顯然更加脆弱,嘴裏嘀嘀咕咕罵了一下午,也沒人聽見他具體罵什麼。
愉快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下午訓練結束,眾人回去吃晚餐。馬卡斯還是老規矩:「你們兩個互相監督舉盾牌,我們吃完過來叫你們。」
「是!」兩人對視一眼。
新兵們又潮水一般的退去,咣當一聲!賽因把盾牌扔地上,揉揉發酸的胳膊:「我不幹了!」
「你還是舉吧?」凱文依然舉着盾。
「哼!」賽因冷哼一聲,坐在一邊。
「你舉不舉?」凱文再問一邊,語氣明顯生硬。
「你想幹嘛?老子還怕你?」賽因冷笑。
咣當!凱文也扔掉盾牌,一個農夫二拳砸了上去。長官說的很清楚,勸說有效的話,還要軍隊幹嘛?那意思很簡單,他不聽,只能揍他丫的。不然長官回來,挨罰的還是自己!
砰!對方下意識想擋,但手臂發軟,擋不住!一拳還是砸臉上。
「謝特!」賽因怒了,爆出紅色鬥氣。但鬥氣這東西,和身體素質有很大關聯,當人累的都發軟的時候,鬥氣威力也有限。基本上手如果軟的抬不起來的話,爆出鬥氣也沒什麼用。
但魔法不同,凱文精神力沒枯竭之前,威力完全不會下降。對方狠狠的一拳砸來,凱文立魔法盾擋住,反手再一個飛彈打他肚子。可惜農夫的老拳實在沒什麼威力,對方只是晃了晃,繼續反擊。
砰砰砰!啪啪啪!兩人拳頭互輪,賽因被打的連連後退,凱文居然佔據上風。這一頓打,凱文是心曠神怡,把今天收的憋屈都打了出來。而賽因則更加憋屈,除了罵人幾乎沒有反擊手段。
「你們在幹什麼?」馬卡斯的聲音在邊上響起。
兩人一驚,急忙停手,站直了。
凱文當即右手捶胸,啪一個軍禮:「長官!他不舉!」
馬卡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