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典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住手」!雖然看不見藤蘿消去,但是呂典知道自己應該無恙了。他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客房的床上,房間古樸典雅,頗有一點清靜無為的氣質。
一位老者坐在呂典身旁的床邊淡淡道:「公子醒了?」
「閣下是?」
「在下越溪明,宋熙郡越氏現任家主。芷風多有冒犯之處,老朽在此向公子致歉。」
呂典冷笑了兩聲:「越老先生有什麼好致歉的。我與越芷風素未謀面,不知是誰想要我的性命?」呂典知道這樣說十分冒險,但與其藏在台面下時時刻刻擔驚受怕,不如乾脆揭到枱面上來,咱們挑明了說。他只不過想查清當年林夢如之事,沒想把自己性命搭進來。
「公子說笑了。芷風現已被拿下,老朽也正在讓家老審問他為何向公子動手。」
「越老先生,你就算是要編個理由也請您編個像樣點的理由行不?」
「老朽句句屬實,芷風的所作所為確實跟老朽或是越氏一族毫無關係。老朽也沒弄明白,他為什麼向你出手。」老頭一臉真誠。呂典淡淡道:「真的?」
「老朽句句是真。」
呂典沉吟了一陣道:「那就算他失心瘋,也總有個緣由吧。」
「哎,芷風那小子,自從十年前他母親過世之後便變得鬱鬱寡歡,平日裏除了苔明少有與人交往,卻不知公子是如何將他騙至鬧市?」越溪明淡淡道。
呂典心中咯噔一下。這慈眉善目的老狐狸竟然直接點出了自己是騙,怪不得遲遲不肯說起武安公之事,看來是在藉此提醒自己不要繼續追究此事。果然,這些金冊氏族的掌門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呂典沉吟了一陣道:「說騙,老先生未免有些言過其實,只是一些茶道上的交流而已。既然老先生已經看出了武安公之事,我是有心欺瞞為什麼還要救我呢?」
老狐狸越溪明淡淡一笑:「雖然宋熙郡越氏偏居一隅,平日少有與外界來往,但是白水郡畢竟與我們相鄰,一些大事雖然滯後一些,但也略有耳聞。」
「哦?莫非老先生有心前往白水郡主持大局?」
老頭忙搖頭道:「不敢不敢,連飛花林氏都被滅了門的事情,我這小小的門庭可不敢插手。不過,白水郡既有雲隱聖宗天師一脈鎮壓,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你卻以武安公前來招搖撞騙,真是膽子不小?我想你定然是知道一些內情的。」
呂典看着這個慈眉善目的老者,這傢伙絕對是自己見過的幾個修真世家家主中心機隱藏最深的一個。怪不得林夢如林氏在宋熙郡消失的事情找不到絲毫蛛絲馬跡,一定跟這老頭脫不了干係。自己竟然還想從他這裏掏出秘密,看來不用些手段是不行了。
「老先生難道不知雲隱聖宗被滅之事?」
老頭突然臉色煞白,一直擅長隱藏情緒的越溪明被呂典一句話打破了心境。呂典趁機淡淡道:「武安公之事我絕非欺瞞,以武安公的實力,若不是顧及跟隨之人,恐怕已經到了白水郡府了。如果順着林氏被滅的線查下去會不會查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呢?」
越溪明兩眼突然閃過一道精光盯住了呂典。呂典知道自己說中了他心坎之處,現在便是生死關頭,此時此刻自己的處境絕對比跟越芷風決鬥之時危機萬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情況下,這老頭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是殺了自己滅口?還是留下自己日後好說話。
「你說得是真的?」越溪明再次透出了老狐狸的氣質淡淡道。
「是真是假,老先生自可判斷為何要我來說?」
越溪明沉吟了一陣道:「你的目的何在?」他思來想去總是覺得差了一環,呂典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他到現在還是沒能看明白。
「小子一開始便把目的清楚地告訴了老先生,只是老先生不相信罷了。」
「十年前的林氏之事?」越溪明不敢相信。
呂典淡淡道:「正是。」
老頭想了想道:「此事跟白水郡的事情有什麼關係?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即便是林氏都未有追問過此事,你又是何人非要追問此事?」
「非是追問,只是林氏絕脈想要查一查是否還有在外的遺脈,畢竟林氏多少對我而言有香火的恩情,照拂一番,理所應當。」呂典開口便是虛假之言,現在也習慣了。
「十年之前早已絕脈,這是我唯一能告訴你的事情。宋熙郡林氏的事情不可再查了,跟你一起的那白水林氏的小姑娘我一併不在過問,今夜你們離開宋熙郡吧。」越溪明說完站起身,一個長期上位者的決絕令人無法猜透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或許是因為對十年前事情的愧疚,或許是這件事對家族本身沒有太大的影響,所以才決定放過呂典,不過作為交換,呂典不得再查這件事。
呂典道:「那武安公的事情?」呂典還想試一試,畢竟林夢如所承載的秘密本身很重要,要解開這張巨大的網,她是關鍵中的關鍵。
越溪明冷冷道:「若再提此事,老朽不敢保證你們能活着走出宋熙郡。」
呂典品味着這句話的決心。當年宋熙郡林氏和越氏之間的事情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借用僚郡出兵攻打之事藉機消滅了宋熙郡林氏,讓白水林氏吃了個啞巴虧。可是,越氏不願意讓自己再查,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越溪明走到門邊,呂典突然道:「老先生,我可否見一下越苔明和越芷風,畢竟即將遠行,雖是萍水相逢也算是半路知音,告別一番是應有之義。」
越溪明冷冷道:「老朽說過,此事絕非老朽授意而為,既然你不願意相信要親自審問,那就去吧。老朽不攔你,不過今夜子時為時限。子時之後,若讓老朽再看到你們滯留城中,格殺勿論,絕不留情。」
「您越氏的探子看到算是看到嗎?」呂典笑問道。
「年輕人,莫要挑戰老朽之人的威嚴,否則這天下沒有一個地方容得下你。」越溪明道。
呂典緩緩坐起身,從袖子裏摘了一張紙寫了一封信又從雙節環中拿出一柄手術刀附上道:「還請勞煩老先生帶一封信給我的未婚妻。」
越溪明回身接過信箋淡淡道:「信,老朽幫你送人,老朽亦幫你送未婚妻?老朽卻是不信。」
呂典凝視着越溪明的眼睛道:「老先生認為我們不像?」
「老朽閒暇時喜歡研究命理玄術,我觀二位無有姻緣之分,倒是那位青衫少女與公子命理相合怕是有一段露水姻緣。凡夫俗子也想沾染金冊金字,年輕人,莫要把天下修真世家都看扁了。」越溪明說完轉身離開了房間留給呂典一個大大的背影。呂典心中疑惑:這算什麼?神棍嗎?瞎扯淡!
他急忙翻身下床,趁着天色未暗趕緊去找越苔明和越芷風,這件事絕對不簡單。他有種直覺,自己可能要翻出了不得的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