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她看見她真的倒在她面前、奄奄一息的時候……她眼中浮現的,全都是她對她的好,她們倆一起長大,一起闖禍,一起被老師責罵……她們兩個人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死?
&蒽茜……你總是這樣,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笑笑嘴角滲出一口血,眼角划過一滴眼淚,「所以我才恨你啊!要不是因為你,我現在也不會變成這樣,我們家……原本是很幸福的一家,我們……原本只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如果不是你,那些人也不會找上我們……」
蘇蒽茜滿眼的不解,看着她嘴角滲出更多的血,心中仿佛已經明白了最後的結局,眼中浮現出一絲絕望。
&知道嗎?自從爸爸被秦家收買,成為秦家的奴隸後,他就變了……以前,我還記得……他常常帶着我去遊樂園,帶我去水族館,我們雖然很窮,可是我們過得很開心……」
笑笑仿佛迴光返照一般,眼中浮現出了無限的神采,仿佛又看見了童年時的美夢,那時候的男人一無是處,那時候的女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婦,他們冬天圍在爐子旁邊,鍋里住着普通的白菜蘿蔔,他們一邊說着話,一邊吃着飯,一切都是那樣的幸福……
女孩兒調皮地朝爐子下面丟花生、土豆,時不時拿出鉗子巴拉一下看看熟了沒有,婦人心疼地將女孩兒一把抱起,問她熱不熱,有沒有被燙着?男人笑盈盈地看着母女,用手扒拉出一顆花生,放進嘴裏。現在想起來,就像是做了一場美夢,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
&蒽茜,我來告訴你吧……我的一切,作為你的影子的一切。」笑笑悽慘一笑。
「……影子?」蘇蒽茜臉色發白,仿佛已經明白了什麼,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眼中是滿目的震驚。
&六歲那年,一個人來到了我們家,說會給我們一大筆錢,可以讓我們過上與現在完全不一樣的生活。最開始,爸爸當然不相信……可是等到那個人帶他來到秦家,見識過秦家的氣派之後,他就被嚇到了。那些人讓我們住在秦家,讓我們享受最好的生活……一個月、兩個月……我記不清了……」
笑笑的眼中開始出現一絲迷離,「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我們幾乎已經習慣了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優渥闊綽生活,然後他們告訴我們,需要我成為他們的工具,需要我代替他們監視一個人,隨時匯報那個人的情況……」
&爸爸媽媽當然不答應,於是他們把我們一家趕了出來,我媽媽還說,他們真是好人……」笑笑泣不成聲,「他們真是好人,供我們吃住那麼久,居然也沒有收過我們一分錢的費用,而且還送給了我們一筆錢……而我們居然什麼也沒能幫到他們,真的良心上過意不去……」
&是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我們在秦家過了那麼久的優渥生活,他們最後送給我們的那一筆錢是我們以前大半年的口糧,可是出去只不過一天,就被我們花了個金光。我們已經好久沒有出門工作了,我們已經好久沒有幹過活了,甚至爸爸以前乾瘦的身體上都開始長出贅肉出來了……」
蘇蒽茜幾乎不忍心再聽,她心中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將要發生的慘劇。
&們已經習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我們已經習慣了被人服侍,我們再也回不去從前了。出去沒有一個星期,爸爸就嫌棄餐館裏的飯菜難吃,媽媽也睡不習慣家裏的小床,家裏只是普普通通的格子間,連衛生間都沒有,還得到街頭的公共廁所去解決……這哪裏是人過的日子?」
他們過了大半輩子的地方,只不過區區幾個月,就讓他們覺得這裏根本不是人能過的日子。
&們受不了了……他們已經習慣了秦家的生活,人一旦享受過那種生活後,就會接受不了自己從前是多麼的平淡。」
&了……別說了……」蘇蒽茜低下頭,幾乎不忍心繼續聽下去。
&哈!」笑笑看着她那痛苦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知道嗎?我被爸爸媽媽賣給那些人後,還在傻傻地等着他們呢!我每天每天望着門口,眼巴巴地看着窗戶,我總以為……他們會像以前一樣突然出現,把我嚇一跳……然後帶我回家。」
&每天等着他們……我有時候實在是太想他們的時候,就會半夜偷偷溜出去,想要跑回去找他們,可是每一都會被抓回來……我一共跑了三次,三次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逃走了。因為太疼了……她眼睛呆呆地看着門口,那些兇狠的「保姆」就捏起拳頭狠狠地往她身上招呼,她大聲哭喊着,可是沒有一個人來救她。
她說:「媽媽,快來救我啊……我要回家……」
&爸,來救救笑笑啊……笑笑好怕……」
她哭喊了一整夜,沒有一個人來救她。
沒有一個人來救她。
&知道嗎?我在那裏每天都在學習……學習蘇蒽茜,學習蘇蒽茜……蘇蒽茜……學習蘇蒽茜的喜好,學習蘇蒽茜的口味,學習蘇蒽茜遇到咖啡會加糖還是加牛奶,學習蘇蒽茜是喜歡芹菜還是喜歡茄子,學習蘇蒽茜喜歡什麼樣的男孩……」笑笑眼神悲愴着看着她,「我的所有的世界裏都是蘇蒽茜,我就是為了蘇蒽茜而活着的,我沒有媽媽,沒有爸爸……我的世界裏,全都是蘇蒽茜。」
蘇蒽茜看着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的爸爸媽媽,也是為了蘇蒽茜而存在,他們之所以還在我的身邊,是因為蘇蒽茜可能會來我家逛逛,我家裏可愛的小貓咪還在,是因為蘇蒽茜喜歡……我的花園裏全是白色茶花,是因為蘇蒽茜想要可是家裏又不准種……我有那麼多蠟筆,是因為蘇蒽茜喜歡在牆上亂塗亂畫……」
蘇蒽茜,你說我為什麼不恨你?
&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