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棋的背影在房脊牆垣之上,明明滅滅幾下,消失不見。道友閣 m.daoyouge.com他已想好要發出這響箭的新位置。正是太子在紅獅子大街的別院,他心想,故事馬上會變得新奇有趣。雖然太子對別院的所在,一直竭盡所能的掩飾,而帝都之中也鮮有人知,不過,以鳴棋對他的曰夜上心,做足各方功課,也足夠剖得他一二密辛。
鳴棋很清楚,太子既然將自己的別院建在東宮附近,形成狡兔三窟的華麗佈局,就必然會在其中大動心思,暗藏要物。轉眼間,他已經路過他父王的衙署,這是太子希望響箭升空的地方。要再快一些,太子是要求那二人即到衙署即放出響箭的。他只有按照同樣的時間到達地點太子的別院,才能夠將在另一邊,做着某些他雖然猜測不到,但務必,與這個響箭信號有時間相關的陰謀無縫銜接起來。
也就是,不管那些人做的過程如何,他只要更改了結果,那些為太子的過程,就會變成為自己的過程。
這麼想想,自己還真是撿到了大的便宜。
他在腳下加了力氣。黑夜的迷霧之中,太子的別院,隱隱現出稜角來。鳴棋心裏算計着,時間差不多了,高高升起響箭。
太子正在撥弄長琴的手一頓,琴聲在他手上戛然而止,他的目光透過支開的飄窗,看到升在空中的響箭,遠遠的偏離出他的預期的方位。
站在他身邊的管事,臉色白了白,「這這這……響箭的方向完全錯了,必定是有人搞鬼!」
太子已經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額頭有豆大的汗珠滴落,發怒的聲音變得虛弱,「秋熹鳴棋!」念完這四個字,忽然俯下身去,吐出一口血來。那鮮艷而刺目的顏色,一瞬鋪灑在面前的琴弦上,淋淋漓漓的掛成晶瑩的血珠。
本來環繞在周圍的婢子,驚下的一瞬全跪在地上!
管事大聲斥責有些已經滴下淚來的婢子道,「還不快去請太醫。哪有時間在這裏哭哭啼啼。」
太子拄着琴立起身來,「你又何故訓斥她們,她們當然是哭得的,她們既然是我的婢子,與我有重重的瓜葛,如果父皇要殺我,當然也不會放過她們!只怕不只是她們,還會帶累的牽扯她們的家人。」語畢,甩掉了披在身上的外衫,大步向外走去。
「殿下慢來,有些事還需從長計議。就算是響箭放出的位置,與東宮別院有些方位上的聯繫,但要是真的就此就定殿下的罪過,這些也只能算做是些捕風捉影的猜測!殿下可切莫就此灰心!今後的時機還會更多。」
太子不理他這些寬心之詞,仍然大踏步的一直走出去,只是在那些步履之間,能夠清楚地看出些不穩的搖晃,整個人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傾倒下去。
他心想,時機也許會有,但是自己,費盡心思要隱藏下來的別院就這樣暴露在父皇的視線之中。那麼那裏面隱藏的一切,也會跟着接連被曝出,馴養的蒼鷹,事先準備好的各種龍袍,還有答應了那些大臣早早就寫下的升遷聖旨,無論其中的哪一樣,只要落到他父皇手中,都夠得上他被大卸八塊十幾回。最初,發現自己中鳴棋圈套的時候,他只想着既然這場豪賭失敗,就要認命服輸。首先豁出一條命去,這就入宮拼個你死我活。可是經了夜風一吹,又變得一剎清醒,那枚金印還在自己手上,他那隻手顫抖的,撫上自己胸前放着那枚金印的地方,緊緊攫住,直到按着手指硌的硬生生的發痛,「這東西的用處就這麼被糟踐了。但好歹,它也能救我一命。」
他的腳步立在庭院之中。
一直跟在身後的管事,也停下來等他的吩咐。
「你去放出消息,找到了奇怪的金印。」太子的聲音自落寞又堅強的背影中傳來。語聲也很平淡,似乎聽不出來,就在此之前,他心中已經盡力了滄海桑田的潮湧潮落。
管事有些不明所以的愣了愣。剛剛在他心裏的打算是,如果實在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他們大可以借這枚金印號召起詭異的力量,但太子的想法似乎只是想努力自保,這當然也沒有什麼不好。而且如果能夠真正吸引走皇上的注意力,那麼別院之中的各種東西,都會隱藏的很好。問題就在於,如何能讓金印的出現引起軒然大波,進而移開皇上看向別院的視線。
太子沉默了半晌,終於道,「現在就能只能走國舅的路子,他從來都最懂得排場,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的組織起排場。」太子完,將緊握在手中,已握的的手指麻木的那隻手攤開,「也許只有這麼做,一切才能重新變成一個機會。別院離秋熹的衙署並不遠,你找些人,將蒼鷹等物,從別院之中挪向秋熹衙署。被鳴棋撞露了的圈套,我們就從將它重新織補起來。」
他到這裏,看了看,管事,有些為難的表情,「放心,國舅的聲勢會驚起帝都的所有!衙署的人也一定會放鬆警惕,只顧着瞧熱鬧。這世上沒有鑽不進去的漏洞,只有不努力去鑽漏洞的人。所以,去送金印的人,也成是秋熹王爺的人吧!」
「可即使是以秋熹王爺的名義送給國舅金印,只恐國舅,念着秋熹王爺從前,與他有隙,不肯相信這東西的作用。」管事憂慮道。
太子看着窗外,將柳枝刮的糾纏成一團的秋風,篤定道,「如此好成色的金印,又加之如此詭異的工藝,國舅會先激動的頭腦發熱,而後才想起一切的古怪。但是他頭腦發熱的那段時間,就足夠滿足我們的需要。」
管事挑了挑他倒八字的眉毛,有些似信非信的前去安排。
色雖然剛剛暗沉下來,一直念叨着雨夜貪睡的國舅,打量了一下上飄過的幾層烏雲輕易覆蓋住明亮月色,就已經稀里糊塗的念叨着,「真是風雲易變,呆會兒恐怕是要下雨,我該早睡才是。雨夜貪睡,秋雨助眠。」念到第二遍的時候,有廝在窗底下輕聲喚國舅。
國舅仍然,將自己的身體倒在床上,閉眸轉了轉眼珠,懶散道,「所為何事?」
「是秋熹王爺派來的人,是有要緊的物件要面呈給老爺。」
國舅蹬了幾次腿,才將自己圓滾滾的身體從床上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