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仲武沒有親自尋着線索一點點去查探過,那就沒有走進局中,從而也沒有受到太多零散信息的干擾,想問題的角度反而變得更加簡單和直接。筆神閣 bishenge.com
此時他提出的觀點幾乎是瞬間就讓趙不凡從局裏跳了出來。
是啊!為什麼不會是雲水觀?
或許正因為雲水觀的道士全都是真的,萬花樓才不得不大費周章,另外挖出一條進出通道。
這樣的佈局幾乎是無懈可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互相掩護,誰又能發現什麼?
趙不凡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陷入深深的沉思。
旁邊的朱璉顯然還是陷在局裏,美麗的眼睛裏充滿疑惑,思來想去,忍不住出聲詢問:「劉仲武將軍,我還是有些不明白,既然你也說雲水觀的道士應該是真的,萬花樓正是為了讓他們成為明面上的掩護,所以才秘密另開一條隱秘通道,那麼萬花樓怎麼讓那些道士全然無法察覺?」
劉仲武鋝着鬍鬚笑道:「萬花樓的石窟確實位於雲水觀,但為什麼不能是在其地下?我們不是已經確定萬花樓的總堂是個石窟?既然是石窟,當然不在地表,而是在洞子裏,這樣一來,雲水觀仍舊是個道觀,萬花樓則在他們地下,豈非更加巧妙?」
朱璉想了想,皺眉追問:「這還是有問題,雲水觀是個歷史超過百年的地方,萬花樓若是在他們腳下修石窟,怎麼可能沒有動靜,他們半點都沒有察覺?」
此時趙不凡的思路已經徹底從局裏跳出來,沒等劉仲武回答,便搶先笑着回說:「璉兒,你這是有點繞了,劉將軍是根據他所掌握的信息,推斷出萬花樓的位置是在雲水觀,而你的問題是萬花樓出現在雲水觀下方是否合理,這是兩個不同的問題。
所以你的疑惑,劉將軍恐怕難以正面回答,但如果想要在雲水觀下面修石窟,並非不能辦到,若是我來做這件事,那麼我首先肯定要把雲水觀掌控在手裏,也就是說我要讓雲水觀的掌門天師成為我的人,然後控制住那些道士,修建石窟的時候,我甚至可以帶着道觀里人外出雲遊,緊鎖道觀,天知道我在做什麼?」
朱璉秀眉緊皺,似乎全然鑽進了牛角尖里,仍舊沒能轉過彎來,固執地說:「既然你這個假設是對的,這還是有很多疑點,若是萬花樓在雲水觀,周員外為什麼不直接帶我們去雲水觀,反而要繞道黃泉橋?」
「周員外若是根本就不知道呢?」趙不凡望着滿臉糾結的朱璉,似笑非笑地說:「如果我是萬花樓的樓主,我為什麼要讓周員外知道石窟的確切位置,我就讓他把東西送到隱秘通道門口不就行了?這樣豈不是更安全?周員外甚至到死都認為萬花樓就在這水泉峰,豈不是更能迷惑人?」
朱璉終於有些明白了,若有所悟地說:「那就是說,水泉峰這條隱秘通道形同於掩護,即便是沿着通道去過萬花樓石窟的人,若是不懂機關術,昏頭昏腦的情況下,那也不知道石窟究竟在什麼位置,當出現意外的時候,他們甚至可以直接毀掉通道,從而讓人誤以為石窟已經被毀。」
劉仲武大笑出聲:「對咯!萬花樓這手段着實高明,剛才不是連我們也差點被迷惑了嗎?」
朱璉心裏的糾結已經徹底解開,釋然地笑道:「這麼看來,那剩下的疑點只有兩個,一個是萬花樓為什麼要單獨讓人買物資,而不是利用雲水觀來掩護着添購,第二個則是為什麼此番不徹底把整個通道都毀掉,而是只毀掉一部分,對嗎?」
這話一出,趙不凡和劉仲武怔怔地看着她。
突然,兩人齊聲大笑,彼此互望一眼,趙不凡忍不住上前拍拍朱璉的香肩:「璉兒,你這小腦袋可真是很能繞,剛剛走出牛角尖,這立馬又進去了,現在你管這兩個疑問幹什麼?我們不是找萬花樓?只要能找到萬花樓,你管那些做什麼?或許人家是想着等我們被迷惑着離開後,還要把通道重新打通呢?全部毀了豈不是代價過高?總之隨便你怎麼猜測都可以,關鍵在於萬花樓的位置找到了!」
「噢!」
朱璉糾結地低下了頭去,顯然是還在自己腦袋裏繞。
看到她這模樣,趙不凡也不再多管,他可是深深地知道,這人有的時候鑽進了牛角尖,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反不如由得她去糾結,說不定一下就想通了。
此後他與劉仲武商量了片刻,沒急着去找雲水觀的麻煩,而是打算先去調兵。
因為按照現在局面來看,雲水觀的掌教天師說不定就是萬花樓的人,若是不多帶兵馬,萬一雲水觀的道士也被蠱惑着反抗,那現在的人手確實不足,所以他們便裝作徒勞無功的模樣,絲毫不驚動雲水觀,徐徐返回了十晏鎮。
…………
雲水觀,道德殿。
一個神色匆匆的道長跨入殿內,順手便把房門給關上,恭敬地對着盤坐在蒲團上的白髮老者行禮道:「章天師,那個疑似趙不凡的人帶着眾多手下走了。」
章天師白髮蒼蒼,一身道袍,確實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聽到屬下的回報,他不疾不徐地睜開了眼睛。
「他們可有什麼發現?」
「應該沒有!」道長躬身回應,眼中隱隱流露出喜色。「雖然屬下沒敢跟得太緊,只是遠遠觀察,但從他們的神色來看,應該是沒有發現,而且下山的時候情緒低沉,隱約在談及返回京城的事。」
章天師淡淡地笑了:「總算是避過一劫,這趙不凡也真是厲害,若不是我們當初修建這裏的時候早有準備,多了水泉峰這層掩護,現在恐怕已是被他找上門來。」
「是啊!」道長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後怕地說:「童貫的鬼卒都被這趙不凡給端掉了,若是不小心些,我們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
章天師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徐徐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
「玉真,如今趙不凡已經打算回京,那我們應該是沒什麼事了,我也接到上面的密令,從今往後要脫離萬花樓,回京去當官,上面的意思是讓你接管萬花樓,從今往後這萬花樓就你說了算。」
「我?」
玉真道長極為驚訝,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但臉上很快就露出喜色,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抖:「恭喜章天師從此平步青雲,再不用這麼躲躲藏藏的過日子。」
章天師笑着點點頭:「你以後也可以,只要好好辦事,早晚也能當大官!」
玉真道長興奮難當,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隔了許久才點頭道:「那天師以什麼藉口離開雲水觀?」
「老規矩,外出雲遊,不問世事,你接替我的天師職務!」
「屬下明白了,那天師什麼時候走?」
「今天!」章天師微笑着道。
「好,那屬下現在就去安排!」
玉真道長再次行了一禮,興高采烈的轉身離開,他可是從沒有想過,自己加入萬花樓沒幾年竟然就能成為樓主,今後萬花樓可就是他說了算,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石窟里的美人也將任由他享用,可說是天降洪福,他如何會不興奮。
章天師微笑佇立,目視着他走遠,這才輕輕關上房門。
此時他的臉色已經漸漸轉冷,目光不經意間看向屋子角落的屏風,冷淡地說:「事情已經安排妥當,替罪羊已經找到,我們可以走了!」
伴隨着話音,屏風後面很快走出個握劍的中年人,若是趙不凡在這裏,肯定立刻就能認出,這人正是原先效力鬼卒的羅剎鬼,不過他此刻的身份已經是萬花樓的護法。
「章聞,你可真是捨得,這玉真跟了你也好些年,你竟然選他出來當替死鬼?」
章聞皮笑肉不笑,冷冷地說:「難道你該跟我講道義?我們還有道義可言?若不是我知道太多的秘密,若不是我的身份不適合死掉,樓主這次恐怕就是要我去當替死鬼。」
羅剎鬼搖搖頭:「這也怪不得樓主,實在是趙不凡太過厲害,不這樣做根本無法矇騙他,大家都要死,我早前在鬼卒的時候就已經見識過他的厲害,眼下樓主棄車保帥是完全正確的選擇。」
「行了,不說這些沒用的!」
章聞暴躁地擺擺手,盯着羅剎鬼道:「現在我們去哪兒?樓主給我們的任務是什麼?」
「先躲起來,親眼目視趙不凡端掉這個石窟,確認他相信這裏就是真正的萬花樓總堂,相信他已經端掉萬花樓,那麼我們就可以撤回去!」羅剎鬼淡淡道。
「好!」
章聞應了句,直接便脫下身上的道袍,只是脫到一半,他卻突然抬起頭來。
「我有個疑問,樓主究竟是怎麼發現趙不凡身份的?」
「樓主已經親自與趙不凡見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