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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不凡洪亮的聲音在這時候顯得尤其突兀,在場的達官貴人也好,舞女歌姬也好,所有的目光都在瞬間轉過來,有的人帶着同情,有的人帶着戲謔,有的人帶着感慨……
可不管是什麼樣的眼神,眾人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念頭。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俊朗青年——完了!
他們都很清楚,在兩浙路和江南東路這一帶的二十多個府州範圍,朱勔的權勢是何等驚人,他就是這裏的土皇帝,他的話形同聖旨!
事實上,此刻的朱勔也愣住了,多年來從未有人敢在江南之地這麼與他說話,着實令他感到錯愕,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莫名的邪火突地從心裏升起,眼中寒光乍現。
「好!很好!非常好!!」
森冷地說出這麼一句,朱勔深深地看了趙不凡一眼,猛地把雪雅姑娘推了出來,轉身就走,那些侍衛高手也紛紛跟着他離去,整個大堂內數十號人,真是沒有一人敢出聲。
好半天過後,摔倒在高台上的雪雅姑娘率先驚醒,瘋了一般從台上跑過來,跌跌撞撞,連續碰翻了數張桌椅也彷如未覺,徑自撲倒劍七身前,抓着他的手聲嘶力竭地大喊:「快跑!!快跑!!」
「跑去哪兒?」劍七苦笑,無奈地搖頭:「在這杭州,朱勔若是要人三更死,誰能活過五更?」
剎那間,堂內那些舞娘和歌姬也個個臉色淒哀,紛紛出言勸說。
「不管怎樣,帶着雪雅妹妹先走吧!」
「是啊!等在這裏肯定不得好死,趕緊走還有活命的機會!」
「這位公子也真是太衝動了,怎麼能這麼頂撞朱勔呢?」
「……」
這些美人個個愁眉苦臉,驚懼交加,當真彷如末日來臨那般,還有好些達官貴人也是默默嘆氣,顯然都是怕透了朱勔。
折月芝被她們吵得心煩意亂,光潔的額頭皺成一團,突地尖聲大喊。
「別吵了!煩死了!!」
她這聲音一出,瞬間暴露出女子的身份,倒真是把眾人驚得怔住。
不知何時,那風二娘也竄進了大堂,匆匆來到近前,死死盯着劍七道:「七公子,你今天可是給我忘憂谷惹出大事來,帶女子進谷船就不說了,還得罪朱勔,你讓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你不想活了來我這裏搗什麼亂?」
劍七還沒來得及說話,趙不凡已是搶先笑道:「你就是風二娘?忘憂谷的總管?」
「正是老娘,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是誰?竟然敢公然得罪朱勔,你這是找死!!」風二娘怒氣沖沖,聲音裏帶着森冷的寒意。
趙不凡眉毛一挑,突地厲聲斥道:「愣着做什麼,把她給我拿下,竟敢對我出言不遜?」
話音落下,風二娘還沒能反應過來,燕五的劍已是瞬間架在她脖子上,讓她連半點武功都沒能來得及施展。
這也是她掉以輕心,全然沒有防備,不然倒不至於這麼輕易就被制服。
趙不凡伸手在她身上輕點幾下,徹底把他禁錮住,便不再管她。
「你先等着,過會兒再跟你慢慢聊!」
風二娘此刻真是有些驚駭了,仔細端量:「你究竟是誰?」
趙不凡懶得理她,徑自端起一張椅子安放到大堂中央,淡定地坐下。
「雪雅姑娘,可否給我沏壺茶過來?」
雪雅這會兒有點發懵,淚眼婆娑地看向劍七,見他輕輕點頭,這才匆忙跑去沏茶,不多會兒就端着精緻的托盤走了過來,劍七也迅速搬來一張小小的紅木茶几,輕輕放到了趙不凡手邊。
「多謝!」趙不凡對着雪雅姑娘笑笑,拿起茶杯吹了吹,輕輕抿上一口,悠然贊道:「極品西湖龍井,不錯!不錯!人美,茶好,手藝也好!」
那些本地的達官貴人和舞女歌姬都被他弄懵了,想不明白他是有恃無恐還是膽大包天,個個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而且大堂里發生的事也很快傳開,那些在樓上屋子裏的客人和姑娘也都相繼趕來,無不感到震驚。
不多時,這大堂里已是擠滿了人,可氣氛卻是安靜地可怕。
突然,門外衝進來一個美艷的姑娘,驚慌地喊道:「官兵!好多官兵!水上、岸上全都是官兵,連戰船都來了兩艘!」
這話讓現場起了騷動,人群中傳來陣陣驚呼。
劍七顯得有些擔心,走到趙不凡身旁低聲道:「莊主,今天可是拖累您了,若是朱勔惱羞成怒,不認……」
「我知道該怎麼做!」趙不凡輕輕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不多會兒,大批身披紙甲的水軍涌了進來,朱勔在侍衛高手的陪伴下再度出現,身旁還跟着個魁梧的將軍,當看到趙不凡安坐在大堂中央,悠閒飲茶,全然不當回事的樣子,他越加惱怒,可轉瞬間一想,心裏又有些驚疑不定,暗道:「今日這情況着實不太對,這青年怎么半點怯意也沒有?」
思來想去,朱勔反而有些遲疑了,他是靠着對皇帝和蔡京的阿諛奉承而起家,極為擅長察言觀色,腦子更是聰明,眼下趙不凡的舉止氣度全然是位高權重的模樣,自然讓他生疑。
旁邊那個將軍盯着趙不凡打量半晌,突然臉色巨變,急忙湊近朱勔耳邊低聲道:「朱大人,這個劍七是聚賢莊的人,殺些聚賢莊的下人自然不妨事,那聚賢莊的幕後主使也不至於為幾個爪牙就得罪大人,可眼下這場面,顯然這青年才是領頭的,劍七是聚賢莊的堂主,眼下他以這青年為主,而這青年與聚賢莊那個幕後主使年歲差不多,若是他本人……」
朱勔連連搖頭,掩嘴低語:「那個人在東京開封府,怎麼可能會來杭州?」
事實上,趙不凡這般舉動正是有意為之,特意展露官威,正是要讓朱勔去猜,眼見他們不急着行動,反而偷偷商量着什麼,便清楚朱勔是心裏疑惑了,當下便輕笑出聲:「朱大人,常聽蔡相提起你,一直不曾得見,怎麼也沒想到今日竟然以這種方式相見,着實深感遺憾!」
剎那間,朱勔的瞳孔迅速放大。
「閣下是……」
「趙不凡!」
一個名字,足矣!
片刻之間,朱勔心神巨震,他可是深知趙不凡如今的權勢是何等驚人,更何況如今還擔任着御史中丞一職,負責監察百官,可說是種極大的威懾,縱然知道趙不凡想治他不是易事,可錯綜複雜的朝廷關係讓他深深明白,這個人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輕易得罪。
若僅僅是聚賢莊的人跟他蹬鼻子上眼兒,他縱然知道聚賢莊的後台是趙不凡,那也不會輕饒,畢竟他也不是軟柿子,連些小人物都敢跟他叫板,他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可若是趙不凡本人,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混跡官場多年的他,如何連這點進退都摸不清楚。
幾乎是在短短時間內,他心裏就做出了權衡,急忙笑說:「哎呀!誤會!都是誤會!原來是開封府趙大人微服出巡,着實是誤會,在下還以為是明教反賊來搗亂,你看這弄得……」
旁邊那位將軍也順勢上前拜道:「在下兩浙路制置使陳建,見過趙大人!」
一時間,旁邊那些本地的達官貴人和舞女歌姬全都愕然怔立,傻愣愣地看着那個權勢滔天的青年。
旁邊被制住的風二娘更是瞬間面露恐懼,略微細想便面如死灰!
她知道,她完了!
她麾下的那些鬼眾或許很多都不知道趙不凡,畢竟他們只是殺人工具,大多數鬼卒連究竟為誰效力都不清楚,趙不凡沒來過江南,他們幾乎都沒參加過與趙不凡有關的任務,自然不知道更多,可她風二娘卻是修羅鬼的心腹,怎麼會不知趙不凡出現在這裏意味着什麼。
突然間,她便彷如發瘋了那般大喊:「快跑!快跑!!」
在場所有人都被她歇斯底里的喊聲驚住了,搞不清楚她發什麼瘋。
「跑?怎麼跑?」趙不凡似笑非笑,徑自看着朱勔:「朱大人可是帶兵把三艘船都圍困了?」
朱勔愕然,尷尬回道:「這……」
他現在不好說出口,但趙不凡哪裏會不明白,當下笑着起身,示意尚昆陽從懷裏掏出了他的御史中丞印鑑,輕輕拿到手裏,厲聲喝道:「本官奉命追查鬼卒叛逆,徹查蔡薿被殺一案,無關人等靜站原地,不准妄動,煩請朱大人捉拿所有鬼卒餘孽,截殺妄圖逃竄之人!」
剎那間,朱勔什麼都明白了,心知不但被擺了一道,還順道被利用了。
早前趙不凡沒急着亮出身份,正是料定朱勔身邊帶的高手不足,算準他會優先顧忌自身安危,而只要逼他離開,他自然會帶大量兵馬來找回顏面,從而也就把這裏給團團圍困。
這樣一來,省事不說,還減小了鬼卒跑掉的風險,更重要的是,這麼做還能讓鬼卒心甘情願地被團團圍困,連風二娘被制住也會讓他們覺得沒什麼,只是傻站着準備看好戲,畢竟這事兒看起來與他們沒什麼關係。
雖說被看穿身份的風險也有,可哪怕不這麼做,風險還是有,而從風二娘出現的那一刻,這個顧慮也就不存在了,制住了風二娘這個領頭的,餘下的都是錦上添花而已。
此刻的朱勔也是騎虎難下,儘管知道被趙不凡給擺了一道,但兵都已經帶到了,若是不協助執行,趙不凡回京在皇帝面前一說,他可無法解釋。
片刻之間,他就做出了決定。
「趙大人放心,沒有許可,忘憂谷今晚一個人也走不了,馬上就可展開搜捕!」
伴隨着話音,朱勔迅速帶着陳建走了出去。
趙不凡看着他的背影淡淡一笑,轉而看向風二娘。
「說吧!修羅鬼藏的罪證在哪裏?他可是親口說你知道!」
風二娘滿臉不可思議。
「你竟然抓了修羅鬼大人?」
「他很難抓嗎?我若沒抓住他,怎麼找到你這裏?怎麼知道罪證?」趙不凡重新坐回早前的那張椅子,再度端起了茶杯。「別繞了,你是要自己說,還是要我幫着你說?如果你覺得自己比修羅鬼還能扛,那你可以試試!」
風二娘渾身一顫,頹然地閉上了眼睛,她深深地知道,若是連修羅鬼都已經被抓,她也等同於斷絕了生路,眼下只在於死前是否受罪而已。
「船底綁着三個密封的箱子,你想要的一切都在裏邊!」
伴隨着她絕望的話音,趙不凡笑了,內心湧起從未有過的興奮,連手裏的龍井茶似乎都變得香甜,他什麼都沒做,安靜地坐着品茶,任由楊沂中和尚昆陽走了出去。
船外很快傳來激烈的廝殺聲,顯然是忘憂谷的某些核心人員企圖突圍逃跑。
不久,渾身濕透的楊沂中和尚昆陽拿着三個精緻的箱子走了回來,而那些忘憂谷的核心人員或是被抓,或是被就地格殺,無一倖免。
忘憂谷這三艘花船很快又徹底安靜下來。
不多會兒,朱勔也回到堂內,此時他或許已經調整好心緒,滿面都是笑容,這個以阿諛奉承起家的人遠比常人要識趣得多,至少表面上顯得很恭敬。
「趙大人,叛逆已經清楚乾淨,眼下該當如何?」
趙不凡放下手裏的茶杯,不急着安排,反而笑問:「朱大人可知道鬼卒是誰的人?可想明白什麼事?」
朱勔可是老奸巨猾,事到如今哪還沒明白,當即賠笑着說:「知道!也想明白了!蔡相與大人可是即將剷除奸佞,成就大功?」
趙不凡會心一笑:「那除去這個風二娘由我帶走,其他捉到的人就由你送到京城給蔡相,將來聯名上書,大功告成的時候肯定也有你一份功勞!」
「大人說笑了,在下哪敢貪功!」話是這麼說,可朱勔實際卻是大喜過望,以他多年的官場經驗,當然知道趙不凡說的是什麼意思,清除掉童貫的功勞絕對不會小,哪怕沾上一點也少不了好處,不過是嘴上客氣幾句而已。
趙不凡此舉也是臨時起意,想着把朱勔也圈進來,眼下以清除童貫為第一要務,大勢已成,以這朱勔的性子,但凡有白撿便宜的機會,自然是落井下石,趁機謀取功勞,從而也對扳倒童貫帶來助益。
大家彼此都是聰明人,自然也不再多說,趙不凡笑着站起身來,大步向着門外走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京了!對了,這雪雅姑娘着實美艷,不知朱大人能否割愛?」
「可以,當然可以!」朱勔大笑出聲,正暗自高興的他渾然不管別人怎麼看,大方地說:「若是大人喜歡江南美女,我府中還有些能歌善舞的絕美家妓,大人若是看得上,一併派人送到府上!」
「那就不用了,君子不奪人所愛,我帶走雪雅姑娘就是!」
趙不凡笑着擺擺手,徑自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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