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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常[靈異]
爆炸發生在眾人所處的緩坡之上,緩坡面積十分有限,其餘皆是陡峭地形,氣波一衝,整個山頭都塌陷下來!
石塊、樹木、草皮,整片整片的滑下,頭頂微薄的日光被徹底擋住,視野驟然漆黑!
莫洵的結界是用來阻隔氣息的,擋不住塌下來的重物,若要擋住,必須變換結界咒式,可爆炸發生在結界內部!
即使是莫洵也沒有辦法趕在爆炸波及眾人之前,想到兩全的辦法。男人將阻隔氣息的結界加強,讓眾人能有更多的機會自救,然後在這層結界之外又加了一層阻擋墜物的剛性結界,至於爆炸,他無能為力了。
山里人不用擔心,這點爆炸還沒法危機到他們的性命,但天師就難說了。
然而莫洵已經仁至義盡,他亦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莫洵討厭火,爆炸雖然傷不到他,但男人卻在精神層面上錯覺的感到疼痛。然而無論怎樣,他依然將蘇澤淺攬到懷裏,背過身,替他擋住了舔過來的火舌。
爆炸結束了,山體滑坡還在繼續,巨大的陰影從金色結界撐起的斜坡上划過,天光被完全阻擋。轟隆隆的沉悶聲響如同雲間未落下的雷,又如巨大的多足動作在頭頂爬過,令人膽寒。
緩坡之上,逼仄的安全三角區中,有爆炸殘留的火焰點燃微弱的光芒,照出一群人狼狽的模樣。
擋着山體滑坡的金色結界的線條是那麼纖細,仿佛隨時都會崩斷,眾人連痛呼都不敢大聲,一時間只有低低的呻.吟聲,滿地血腥。
黑衣男人皺起眉頭,傷亡比他估計的嚴重許多,尤其是山里人。
莫洵問:「這就是你們說的,風平浪靜?」
考慮到是在眾人面前,莫洵放開了蘇澤淺,然而年輕人卻反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因為這個動作,黑衣男人心裏一動,低頭去看蘇澤淺。
蘇澤淺卻沒有和莫洵對上視線,崑崙氣息的影響還殘留着,他正用另一隻手撐着膝蓋,低頭喘息。
&不是召喚陣……」特殊部門的工作人員壓抑着痛呼,喘息着說:「是傳送陣。」
&次性的……所以我們測不到能量波動。」
導致爆炸的不是別的,就是地雷。
最致命的不是爆炸的火焰,而是炸出來的鋼珠。
莫洵對熱兵.器知之甚少,反正不管是火還是其它東西,他都是一樣擋,其餘的山裏人卻倒了霉,他們同樣不了解人類的武器,卻沒有莫洵的強悍實力,被鋼珠炸得滿身是傷。
反而是天師狀態好些,人類了解人類,在這裏的都是絕對是精英,聽見那輕微的咔噠一聲,他們立刻就反應過來自己碰到了什麼,並作出了有效的防禦。
聽了有關地雷的說法,莫洵又問:「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天師回答:「困住我們。」
&住?」山體滑坡的悶響里,爆炸殘餘的火光中,莫洵輕聲說,「沒有。」
他緩緩的將一隻手抬起,沿着斜坡向下的金色結界也緩緩揚起,結界邊緣從地面剝離,山體滑坡的聲響從縫隙投入,變成了震耳欲聾的巨響聲。
山高,且陡,可以想像塌方的力量有多強大,然而莫洵的手向上,帶着結界向上,最終金色符咒與地面垂直,將破碎的山體牢牢箍住。
來自特殊部門的,稍微有點兒靈力,還成不了天師的工作人員嘴都合不上了,吃了滿嘴的土都沒感覺:「這…>
這力量太可怕了。如果換算成數據,比他們在教堂測到的要強上無數倍。
研究員的腦子飛速運轉,兩相比較,莫洵力量殘留的衰退速度至少是平均速度是數百倍。
為什麼會這樣?
他進一步思考。
力量衰退也是有過研究的,衰退的越快,便是力量與這個世界的兼容性越強。
山里人不為天道所容,力量衰退速度比天師慢上許多。
莫洵卻和其它山里人相反。
為什麼?
答案是可怕的。
他與世界本源相同,他就是這個世界。
研究員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不敢和任何人說自己的猜測。
&果他們的目的是絆住我們。」莫洵思索着,聲音很輕,更像是自言自語,「那麼他們的目標一定在海上。」
鱸魚姑娘送來的消息得到了重視,老王親自帶着人趕了過去,算算時間,也該到了,玄龜的腳程可不慢。
幾乎是在莫洵拿出聯絡水晶的瞬間,老王那邊就送來了消息:「莫洵,情況不太對。」
&個季節海上不該有霧,但現在霧很濃,而且能遮住我的視線。」水晶投射出的畫面氤氳着霧氣,連老人的臉都看不清。
&現在在哪兒?」
&船上。」老王回答,他上船是因為——「我看不見歸墟。」
嘩啦一聲水響,鱸魚姑娘從水裏翻了上來:「我們、我們還要再往前嗎?前面就是歸墟了!」
她以水下的礁石為路標,此刻已經到了她本該無法前進的位置,可此時此刻,即使在清澈的水中,她也無法感受到歸墟的存在。
不存在比存在更令人恐懼。
&底發生什麼事了?!」小姑娘都快哭出來了。
&墟不在了!」帶着電流的聲音是從老王帶着的對講機中傳出的,「我穿過歸墟靈力沒有被壓制!」
這顯然是個天師,他喊到破音:「有很多外國人的船!海上!海上——我去!那是天使嗎?!」
滋啦一聲,通訊中斷,老王身邊立刻有人反饋:「有干擾信號!」
船依然在前行,鱸魚姑娘鑽進水裏想再瞧瞧情況,剛沉下去就又蹦了上來:「魚魚魚!」她語無倫次,「美人魚!有外國的美人魚!」
鮫人、塞壬,雖然都是人身魚尾,但差別還是很大的,同是海洋生物的鱸魚一看就看出遊過來的不是本地物種。
鱸魚姑娘話音未落,船身猛然一晃,有魚尾破水而出,一個挺身蓄力,直衝船身而來!
美人魚不唱歌,直接暴力進攻!
老王一把將修為不夠的鱸魚姑娘拎到船上,重重一拍船幫:>
玄色符紋瞬間佈滿船身,船體離水飄起,美人魚的攻擊夠不着!
美人魚憤怒的躍出水面,衝着船上的人嘶叫,聲音尖利刺耳!
天師們投出攻擊,各色光芒在海面交織,衝散了霧氣,遠處影影綽綽的影子變得分明,是揮着翅膀的天使,以及各種各樣的外國神靈。
有長須的老者舉起法杖,海水便,巨浪衝着老王的船隻砸下!
玄龜現出原型,將巨浪硬生生頂回去,旁邊一個聲音在喊:「不是人!過來的都不是人!」
通訊至此中斷。
&有人!」特殊部門的人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提醒是什麼意思,「如果是人類過來當局可以做正面回應,進行驅逐!但現在過來的不是人!當局不能動!」
遮羞布至今沒有被扯開——在人類主導的社會裏,有關玄學的遮羞布永遠不會被扯開!
&們是在向我們宣戰!針對的一直是我們!」研究員語無倫次,「他們有後援,他們是怎麼弄沒歸墟的?!」
&為他們相信天塹可越,因為他們有野心。」莫洵回答,「而我們,沒有。」
&愛非攻,儒家中庸……我想着如何退,你們也從沒想過往外走。」
山里人避世而居,不和人類爭,天師們或許會將教義往外國傳,但真的沒有想過讓自己的教派取代別國本土教派的野心家。
而外國教派中顯然有這樣的人物,或許是本國生存環境退化,或者只是想擴張,原因到底是什麼莫洵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外國教派入侵,天師最差不過做回普通人,山里人卻是退無可退——對方過來的也不是人啊,山里人怎麼躲?
&爭是錯,不爭也是錯。」
&天?七天創造世界?」莫洵的話開始讓人聽不懂了,但顯然他自己懂了什麼,「三魂七魄,屍狗、伏矢、雀陰、吞賊……不對,是人身血,眼、耳、鼻、舌、身,眼為首。」
蘇澤淺攥緊了莫洵的手腕:「你在說什麼?」
莫洵笑了,笑容溫和,卻看得蘇澤淺心驚。
男人說:「聽不懂才是對的,因為我真的不知道,我想的是對是錯了。」
他沉睡三年,蘇澤淺在等他,如果他不醒,蘇澤淺必然還會再等下去,莫洵和蘇澤淺之間,已然有了結果,好的結果。
可這是莫洵的劫啊,劫難如何能有好結果?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是因莫洵而存在,那麼確實,到了該崩潰的最終時刻了。
最終的到來是有預兆的,無論莫洵電子產品玩得多好,無論他看上去有多麼適應現代社會,他始終是一襲長袍的古人樣子,他潛意識裏堅定的拒絕着世界的改變。
這個世界為他而存在——如果真的這樣的話。
那麼必然按他的心意走。
他不接受時代的變遷,更不接受渡海而來的西方文明,於是他看不見外國人的魂魄,於是歸墟牢不可破。
拒絕是脆弱的表現,而劫難的意義,在於磨礪堅強。
所以外國人來了,所以歸墟沒了。
七天,是西方神話中最具代表性的時間,三魂七魄,亦含了一個七字。
七魄指人身血,人身血又以眼中精血為首,莫洵的這一劫,從畫龍點睛開始。
若此劫得渡,應劫而生的世界必然消亡,若不得渡,則莫洵死。
莫洵不想死,也不想讓這個世界死,因為這個世界裏活着一個蘇澤淺。
&淺,你替山里人爭,」莫洵說着蘇澤淺聽不懂的話,將手腕從年輕人手裏抽了出來,「那我也替你爭一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