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啊。
莫洵的話一出來,聽見的天師都這麼想。
天師再混也不可能和普通人動手,被靈力改造過的身體比普通人強上數倍,封了靈力也絕對不公平。
誰知道那兩個年輕人一個比一個答應的快。
&啊!」
&自己說的!」
他們說着就跳上了擂台,居高臨下的叫囂着。
這麼多人在場,到底有人看不下去:「胡鬧!下來!」
發話的是鍾離鍾老,老人家聲如洪鐘,一聲攜着靈力的怒喝,直接把兩人噴下台來:「天師第一條規矩都忘了嗎!」
被天師界的泰山當着眾人的面訓斥沒有原則,兩人臉上根本掛不住,只能灰溜溜退場,臨走時還不忘狠狠瞪莫洵一眼。
過了片刻有人開口:「那兩個孩子雖然不着調,但有一點說得沒錯,這裏確實不是普通人該來的地方。」
有人說:「給蘇澤淺個面子。」
有人說:「雖然沒有靈力,但踏進來了,就也不能算是普通人了吧?」
他們的討論沒有得出結論,就聽見擂台上有人叫道:「蘇澤淺!上來和我比劃比劃!」
那是個膀大腰圓的漢子,赤.裸着上半身,手提一柄巨斧,絡腮鬍濃密,腦門兒卻是禿的,鋥亮鋥亮。
莫洵看了眼,低聲道:「才說了《水滸傳》,就出來個魯提轄。」
蘇澤淺同樣低聲回他:「戴串念珠就是沙和尚……四大名著快全了。」
年輕人低聲回了句話後就上了擂台,對戰的兩人到位,擂台結界自動升起。擂台下的人或站或坐,都將視線投了過去。
結界擋住了擂台上招式靈力的外溢,也擋住了台上兩人的說話聲,台下眾人看見他們交談了幾句,大漢臉上表情豐富,由不屑到氣憤到暴怒,蘇澤淺則始終冷着張臉。
沒兩句話,台上的人動起了手,巨斧掄起劈下,擂台肉眼可見的震動,蘇澤淺抽身退開,劍還入鞘中。
「……這是對付他不需要用到劍的意思?」觀擂的人猜測道。
&囂張了吧?」
蘇澤淺的囂張刺激了對手,對方將巨斧掄了一圈,一道黑色旋風驟然浮現,颶風的力量讓擂台結界不堪重負,發出仿佛要破碎的,危險的光芒來。
仔細看,颶風團中一道道全是斧頭的影子,那風嘩一聲向蘇澤淺飛了過去——這一招的聲音,擂台的結界沒擋住。
&擔心?」
莫洵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是鍾離。
&擔心。」莫洵回答他。
男人看見鍾離手裏拿着只盒子,心想,自己還沒來得及找鍾家人,鍾家人自己送上門來了。
鍾離注意到莫洵的視線:「既然你不擔心蘇澤淺,那麼就和我談談?」
&什麼?」
鍾離把盒子放到桌上,打開給莫洵看,裏面是黑乎乎的幾塊金屬,靈力波動微弱卻劇烈。
盒子打開的一瞬間,擂台上的蘇澤淺似有所感,側頭望了過來,也就是這麼一個閃神,他整個人都被黑色的風吞噬了。
莫洵低頭看盒子裏的東西,半個眼神都沒分給擂台上的人,鍾離卻是注意到了蘇澤淺的表情,心裏更多了幾分把握。
&看得出蘇澤淺是真的想要這些材料,確實是難得的東西,用得好了能鍛出一把非常、非常好的劍。」
&些材料對我們鍾家來說……說實話,可有可無。」鍾離目露真誠,「我們家和你競拍的那人,是爭一時意氣,他和蘇澤淺有舊怨。」
&吃不下這東西,求到我這裏來,我就只能拉下老臉來問問你們,肯不肯收?」
莫洵抬眼問:「多少錢出手?」
&會讓你們吃虧的,六百零一塊靈石。」
這是在離譜的一千之前,最後的報價。
莫洵沒有討價還價:「可以,我們收。」
鍾離問:「夠乾脆……不需要和蘇澤淺商量商量?」
&幾萬都花出去了,六百零一塊靈石,他會給我這個面子的。」莫洵笑笑,「怎麼說,是立字據,還是等他打完了下來?」
說到這裏,莫洵才抬頭去看擂台。
黑風散盡,蘇澤淺毫髮無傷,他的對手現出疲態,年輕人沒有拔劍,凌空畫符,把人一步步往絕境上逼。
擂台下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包括和莫洵一齊往擂台上看的鐘離。
一個修劍的天師,一個入行不到一載的年輕人,到底是如何掌握凌空畫符這一奧妙法門的?
這,就是榕府嗎?
震驚中的鐘離聽見莫洵狀似無意的問:「能問問,和阿淺競價的,是誰嗎?」
鍾離回過神:「怎麼,還要當面和他討個說法?」
&里哪裏。」莫洵笑道,「能讓鍾家家主親自出面,想必是鍾家的大人物吧?阿淺年輕不懂事,有哪裏做得不對的,還得請各位前輩指教。」
&罪了的,當然得道歉啊。」
鍾離搖頭笑:「蘇澤淺才是大人物,我們家的那個不是。我當家主,有些事情不論關係遠近,都是得出面的。」
鍾離看的不是鍾家人的面子,而是在對蘇澤淺表達誠意。
莫洵又看了眼擂台,正瞧見蘇澤淺的對手示意認輸。
結束了一場毫無懸念的比試,蘇澤淺第一個動作就是回頭看莫洵,莫洵噙着笑,沖他招了下手。
於是蘇澤淺也笑了,淺淺勾起嘴角,冰消雪融。
鍾離看得一愣,視線往莫洵臉上轉去,莫洵察覺到,大大方方以詢問的目光看回去。
就是這麼幾個眼神交匯的時間,擂台上示意認輸的大漢突然暴起!
手中巨斧寸寸破碎,化作一張張漆黑的符咒,鋪天蓋地向蘇澤淺飛去!
擂台結界爆發出猛烈的光芒,隨即在一聲如同指甲划過玻璃的聲音中碎裂!
黑色符咒飛出,靈力如海潮兜頭壓下!
鍾離下意識的放出靈力,護住自己的同時把莫洵也罩了進來!
莫洵一句「謝謝」沒出口,脖子上便是一緊,鍾離掐着他的喉嚨,移到了擂台邊!
蘇澤淺被黑色符咒包圍,一時間顧不上自家師父!
莫洵淡聲問:「這是什麼意思?」
鍾離嘆了口氣:「你不該來這裏。要怪就怪蘇澤淺吧,他煞氣滿身,克父克母,無一不克,你養着他能活到現在,也是個奇蹟了。」
&以你是要我死了?」
&果他不肯低頭,你就得死。」
成千上萬的黑符厲害,蘇澤淺一時脫身不得,周圍的人沒鍾離的修為,被外溢的靈力影響,也是七歪八倒。
李林在一邊看得着急,卻是被壓得連話都說不出。
莫洵不急不躁,和掐着自己脖子的人說着話:「你要他向誰低頭?」
&我低頭!向天師低頭!」
這一句話吼出來,一柄拂塵穿過重重靈力封鎖打了過來:「鍾離,你在做什麼!」
張不知的怒喝聲破開靈力壓制,讓不少實力不濟的天師得以喘息。
莫洵被鍾離拖着往後:「看來你不能代表全部的天師。」
他又問:「天師可以殺人?」
&以!當然可以!」
張不知已經衝到面前,鍾離應付實力相當的對手,顧不上莫洵,狠狠把他往後一推。
沉重的靈力陡然壓下,莫洵維持着普通人的狀態,絲毫不做反抗。
他感覺到自己又被人抓住了,側頭一看,是一開始看自己不順眼的那對小年輕。
兩個小年輕在靈力風暴中堪堪能自保,對待莫洵就沒鍾離那麼周全了,直接讓他暴露在暴烈的靈力中。
&你裝!到了見真章的時候就不行了吧!」小伙子惡狠狠的說。
&得挺帥,可惜太老了。」姑娘拍拍莫洵的臉,「鍾老不想髒了自己的手,讓我們出出氣也好。」
&們有什麼可氣的?」
&們不在乎殺人?」
莫洵連着問了兩個問題。
&師修煉的法子都是不一樣的,我們走捷徑,吞食生人精氣,殺的人多得去了,氣麼,也沒什麼氣的,就看你不順眼唄。」
&們辛辛苦苦修煉,卻人人喊打,說我們邪魔歪道,你什麼都不做,靠着個蘇澤淺卻得到了大多數人的尊重,你說我們氣不氣?」
&們打算現在就殺了我?」
小伙子看了眼重重疊疊的黑色符咒:「看蘇澤淺怎麼選。」
小姑娘奇怪道:「你怎麼還能說話?」
暴露在靈氣風暴中的莫洵只是安靜的笑。
小姑娘頓悟:「蘇澤淺給了你什麼?」
莫洵:「你猜不到的。」
這時候他們才注意到莫洵手裏拿着東西,拳頭大小的黑糊糊一塊兒東西。
&來!」
小姑娘伸手去奪,手才碰到那黑鐵塊兒就是一聲尖叫,攤開手掌一看,掌心縱橫交錯有千百條深可見骨的口子,一隻手已經被斬得爛了。
姑娘捂着手尖叫:「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