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級酒店的大廚是相當賺錢的,莫洵不讓朋友去自己家,蘇澤淺卻不行,他交往的人也都是和自己差不多收入的人群,一個個的房子都不差,蘇澤淺自己家就也不能太差。
反正錢夠,蘇澤淺雖然是一個人,但買的房子卻是三室兩廳的大戶型。
這其中也有莫洵的功勞,他對蘇澤淺說:「現在房價長得飛快,你也二十五歲了,再過幾年就該結婚了,總不見得到時候再去買第二套房吧?結婚的之前裝修裝修——」
蘇澤淺打斷他:「師父,我還沒對象呢。」
就算是冰山臉,被催婚的時候也是無奈的。
&留個房間給你。」
莫洵:「留給你媳婦和孩子,別留給我,我畢竟不是你爹,而且我又不是沒房子住。」
莫洵想着蘇澤淺的婚姻,蘇澤淺想着給莫洵養老。
兩邊的想法雖然完全不一樣,但卻是都同意買個大房子的。
總之現在仍然單身的蘇澤淺,確實把副臥留給了莫洵,隨時準備他過來住。
不過這個房間的利用率,比莫洵家裏給蘇澤淺留的那個房間的要低多了。
晚上打開門一走進去,就是一股缺少人氣的陰冷。
封印破損,蘇澤淺對這種摸不着的氣氛格外敏感,他抱着被子站在門口頓了下,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問莫洵:「師父你今天要不和我一起睡吧?這個房間給我的感覺……不太好。」
莫洵正在櫥里翻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在這裏的換洗衣服:「感覺不太好?不會是家裏也進鬼了吧?」
莫洵的後半句話是帶着玩笑意味的,蘇澤淺想到路上的遭遇,臉色卻白了白。
&事的。」莫洵看見了蘇澤淺的表情,笑着安慰道,「我們都有護身符呢,不怕鬼。」
他在蘇澤淺背上拍了拍:「這麼大人了,還和我擠一張床像什麼樣子。」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蘇澤淺的臉色更白了一層。
往浴室走去準備洗澡的莫洵沒看見身後年輕人的表情,直到他聽見蘇澤淺的聲音。
&父……你是不是,是不是還是介意的?」
&介意不介意不是關鍵,關鍵是你到底是不是?」莫洵轉身問蘇澤淺。
男人臉上笑意收斂,是難得的嚴肅模樣,但看見蘇澤淺抱着被子的傻樣子,莫洵忍不住笑了:「你先把被子放床上去,然後我們坐下來說。」
蘇澤淺本來很忐忑,被莫洵一笑心裏更多了兩分不自在。他匆匆把被子扔到床上,然後走到了客廳里。
莫洵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了,坐的是中間那張三人位的長條沙發。
蘇澤淺於是在他旁邊一格坐下。
&了,繼續剛剛的問題……阿淺,你是不是同志?」
蘇澤淺沉默了會兒,終是面露茫然:「我不知道。」
「……」莫洵,他實在沒想到自己還要操這方面的心,「怎麼個不知道法?」
&知道殷商對我是什麼意思,也不因為他是個男人而覺得無法接受,」蘇澤淺斟酌着說,「但我不覺得我對他有那方面的感覺。」
莫洵:「如果對男人沒把握……那你對女人呢,有感覺嗎?」
蘇澤淺知道莫洵說的感覺是什麼。
年輕人嘴角抽了下:「師父,我們還是別聊這個了。」
莫洵:「不聊就不聊,本來就是你在瞎擔心。」
中年人拿着毛巾和換洗衣服往浴室走,走到一半他停了停,轉頭對沙發上的蘇澤淺說:「不管你是要男的,還是女的當另一半,或者男女通吃,我都沒意見。但你要自己拿主意,不要因為某個人對你主動熱情就被吃得死死的!」
蘇澤淺想起莫洵在車裏回答殷商的話,覺得有必要為同事解釋一句:「他沒強迫我,只是……熱情了些。」
可隨即,年輕人又覺得自己得站在師父的角度考慮問題:「師父你不喜歡他?」
莫洵翻了個白眼,和他儒雅外表極不符的一個動作做出來,卻沒有一點兒的違和感,中年男人透出了點孩子氣的無奈來:「你娶媳婦又不是我娶,我喜不喜歡有什麼關係?」
&你真找到那個人了,我再不喜歡,你肯定也會娶!」莫洵進了浴室,關門前丟出來句話,「現在瞎想八想的都是多操的心!」
蘇澤淺賭氣的想:如果你真不喜歡,我肯定不會和他,或者她過日子。
隨即年輕人又想,自己這麼想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不對啊,因為家長不同意而分掉的小情侶也不少啊,我這麼想哪裏不正常了?
蘇澤淺琢磨着,直到莫洵洗完澡出來,都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被莫洵說了一通,蘇澤淺也不好意思再拉着莫洵和他睡一個房間了,年輕人把莫洵趕進了主臥,自己睡了客房。
這一天過得驚心動魄,精神和身體都異常疲憊,蘇澤淺沾上枕頭就睡了過去,根本沒去在意房間的氣氛好不好。
在蘇澤淺睡熟之後,躺在主臥床上的莫洵卻坐起了身。
他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了客廳里。
明明好好的穿着拖鞋,男人走起路來卻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到詭異。
莫洵站在客廳里,站在這套房子的風水陣眼上,他視線下垂,手與地面平行,掌心向下慢慢的往下按了按。
有細弱的光絲在他腳下亮起,沿着地磚爬出去,爬過臥室書房的木地板,爬過浴室廚房的瓷磚,再攀上牆面。
細弱的光紋爬滿每一個角落,纏繞着的光線繪製出個巨大的法陣,層層疊套中,扭曲晦澀的文字清晰可見。
莫洵勾起五指,抬手往上一抓——
繁複的光紋在他一抓之下從牆上地面剝離,彈進他手心變成一團兒刺目的光!
莫洵手指一收,光團爆散,一座大陣就這樣不復存在了。
睡夢中的蘇澤淺無意識的卷了卷被子。
屋子裏的空氣變冷了。
小徒弟實在是太容易招鬼了,封印最重要的作用是讓蘇澤淺看不見鬼,而不是讓鬼無視他,蘇澤淺作息規律,且潔身自好,不會半夜跑出去鬼混,最容易撞鬼的晚上他大多數時候在家裏。
為了讓年輕人能睡個好覺,莫洵在蘇澤淺家裏布了道拒靈陣。
如果說殷商看見這座陣會驚得目瞪口呆,那麼李木知道這座陣的作用的話,絕對會捶胸頓足說暴遣天物。
蘇澤淺之前沒有請殷商到家裏玩過,但之後不一定了。今天認識的李木也不是沒有踏進蘇澤淺家門的可能。
莫洵不想讓他們發現這座陣,只能毀掉。
中年人甩了甩手,把手心的光沫甩乾淨,末了又隨手一揮招來一陣另一個層面上的風,把拒靈陣存在過的痕跡掃得乾乾淨淨。
大陣不復存在,蘇澤淺身上的封印也有了裂痕,在夜幕下橫行無忌的魑魅魍魎們循着味飄了進來,徘徊在蘇澤淺的房間外——玉雕龍的力量讓它們無法入內。
有幾隻鬼把注意力放在了莫洵身上,它們懵懵懂懂的圍着莫洵,想要靠近,卻被小葉紫檀的金光推開。
不同於玉雕龍冷冰冰的拒絕,小葉紫檀的拒絕是溫和的,被推開卻沒被傷害的鬼傻乎乎的又纏上來,周而復始的重複着靠近——被推開,靠近——被推開的過程。
這些小小的死靈連穩固的形態都沒有,飄乎乎的像團霧,沒有任何威脅。
莫洵沒管它們。
而那些有固定形體和自我意識的鬼魂們,在看見莫洵的瞬間便逃之夭夭了。
莫洵同樣沒管它們,回了房間,蓋上被子睡覺。
另一頭,在元寶山莊裏,去而復返的殷商和李木坐在髒兮兮的工作枱前,就着花生米喝着小酒。
&你笑得,有什麼好事嗎?」李木托着下巴問。
&嘿,我在莫老師面前把話跟澤淺挑明了。」殷商簡直不要太開心,「莫老師不反對,澤淺那邊嘛,我看就是水磨工夫,早晚能拿下來。」
李木夾了顆花生米,涼涼看他一眼:「恭喜咯。」
&不誠意不真。」殷商瞪了李木一眼以示憤慨,然後略帶緊張的問,「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沒給你和蘇澤淺佔過姻緣,我也不是情感專家,」李木用筷子敲了敲酒杯,「我只是覺得,莫洵這個人,不簡單。」
殷商:「怎麼說?我覺得他就是個氣度挺好的中年人啊。」
銷售經理的眼光可也是練過的,他沒看出莫洵有什麼不同。
李木也不確定:「要說真有什麼我也說不出來,只是……一種感覺吧,這個人不簡單。」
&果說不簡單,也確實不簡單。」殷商想了想,「因為蘇澤淺我去打聽過莫洵。」
銷售經理的人脈極廣,他對莫洵生平的了解也不比蘇澤淺少多少了。
&洵和澤淺一樣是孤兒院出生,他沒有澤淺那麼好命,遇到了個好師父。莫洵現在在書畫界的名聲都是他自己一個人闖出來。算算他的年紀,他打拼的時候可不是什麼好年代,這其中吃的苦不是我們這代人能夠想像的。他能闖出來,肯定不簡單啊。」
李木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估計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