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空間裏,金糰子像是老舊電視出現了雪花一樣忽明忽暗地閃爍着,韓昀皺眉:「你這是怎麼了?」
&罰……」
&麼懲罰,不會影響到我吧?」
金糰子委屈地看着他:「幹什麼呀……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說到後面,它甚至帶上了點哭腔。
韓昀無語:「……我又沒怪你,你哭什麼。」
金糰子哼哼唧唧地抽泣着,韓昀嘆了口氣:「看你這樣子……應該是真的對我有影響了?」
金糰子哇的一下放聲大哭。
&啦好啦,別哭了,我真的沒怪你。」韓昀用手指戳了戳它,「來,把下一個劇本給我吧。」
金糰子顫抖的身軀里伸出兩根觸手,在圓滾滾的糰子內部一頓亂掏,最後抽出一本劇本來遞給韓昀。
&面將軍的甜美小嬌妻:絕對服從》
韓昀:……
他看了眼還在抽噎的金糰子,鐵青着臉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依着金糰子一貫的尿性,韓昀就是小嬌妻本人沒跑了,然而絕對服從是指誰對誰,他心裏還真有些沒底。
接着翻看下去,韓昀的臉色青紫交替,最終定格在一片空白上。
這個劇本的背景是星際,主角所在的星球叫做藍星。藍星上沒有女人,清一色全是男性,然而男性又分雄子和雌子,雄多雌少,比例約為1:7。因數量比例過於懸殊,因此也難以避免地造就了二者之間的不平等關係。
例如,在這段關係中雄子享有充分的權利和地位;雌子則不管社會地位如何高,在家中都是依附於雄子的存在;雄子犯罪可輕判,雌子若傷害雄子動不動就是死刑。但這條法律相當雞肋,因為其中一部分雌子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因為戰爭需要而逐漸融合了野獸基因,可獸化,身體素質極強,比雄子強悍十倍有餘;而雄子珍貴又稀少,被雌性們保護着,壓根就沒什麼犯罪的可能。
除此以外,雄子的身上還會散發出一種信息素來吸引雌子,而且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格外濃郁,雌子對其抵抗力極低——或者說幾乎沒有抵抗力,直到抑制劑的出現,雌子才避免了淪為被欲望和本能操控的野獸的宿命。
韓昀對這個背景相當厭惡。
他曾看過類似的小說,之前因為電腦中毒,突然連接到小黃文頁面。韓昀那時候正一目十行地看着法律文件,頁面猛一跳轉,他沒反應過來,接着看了一會兒,結果臉都綠了——一個雄子被三四個雌子哄着騙着帶到了荒無人煙的野外輪>
儘管雌子才是被進入的一方,儘管那位作者把野.合寫作情趣,把他們寫作夫妻關係,把雄子的哭泣和抗拒寫作萌點,把雌子的欲求不滿霸王硬上弓甚至連續做上一天一夜寫成深愛的表現,也依舊無法改變他們強.奸的事實。
——日你麻痹,韓昀是學法的,他知道這明明就是婚內強>
那篇小說給韓昀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因此他堅定地認為星際的雌子是打着保護之名行豢養之實,雖然理論上雄子在家庭中的地位比雌子高,但因為二者實力懸殊,雄子體弱,總歸是會受到強迫的一方,尤其是在性.關係方面上。
韓昀看着劇本氣得直哆嗦,金糰子還在抽噎着,然而看見他的臉色也知道大事不好,弱弱地說道:「你……你說過不怪我的……」
韓昀露出一個扭曲的笑:「是,我不怪你,可我就是沒來由的想揍你!」說罷,他一腳把金糰子踹得飛起,尖叫着不知落到了哪裏。
韓昀這才感到稍稍快意了些,他做了個深呼吸,繼續閱讀下去。
劇本里的主角是一枚雄子,名叫伊澤爾,出身於音樂世家,在年少時與一名叫做萊茵斯、獸形為狼的雌性有婚約。兩人關係一般,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主要還是因為萊茵斯性格沉默寡言,伊澤爾高冷又傲嬌,沒一個人主動,這段關係自然發展不起來。
後來伊澤爾就上學鑽研音樂去了,萊茵斯則加入了軍隊,因展露了極高的軍事天賦而一階階升官,最終在抗爭星球海盜勾結聯邦內部官員企圖作亂反.動的戰爭中取得勝利,成為了聯邦最年輕的上將。
值得一提的是,藍星人的平均壽命是地球人的兩倍。他們少年期和老年期和地球人類似,中年期較長,20歲時身體已經發育完整。普遍來說,一直到150歲時才會開始顯露出衰老的跡象。
伊澤爾9歲離開家上學,萊茵斯在18歲完成學業後從軍;如今伊澤爾31歲,將軍40歲。也就是說,他們已經22年沒有見面了。
萊茵斯本來常年待在軍隊,這會兒因為雄父重病,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他們成婚過日子,因此才把萊茵斯召了回來,讓他們在病房裏簡單地辦一個結禮儀式。
劇情到這兒就結束了,韓昀合上劇本,轉頭就看見金糰子漂浮在他旁邊,兩隻觸手捂着臉哭得一抽一抽的。
韓昀板着臉:「你還哭,還哭!」
&不起……對不起嘛……」金糰子抽抽搭搭地說道,「我知道錯了……下次補償你,一定補償你……」
韓昀翻了個白眼,「我才不指望你補償什麼,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金糰子嚶嚶嚶地哭:「你嫌棄我……」
「……別囉嗦了,直接去下個劇本吧。」
&嗝……好>
……
一分鐘後,韓昀站在醫院休息室的窗邊,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空中橫貫着無數條縱橫交錯的玻璃甬道,裏面是速度極快而又悄無聲息飛馳着的磁懸浮列車。
我…>
韓昀正發呆着,休息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他轉過身,迅速整理好面部表情:「進來。」
最先踏入房間的是一雙冷硬的黑色軍靴,被主人擦得鋥光瓦亮;跟隨着軍靴晃蕩進來的是一片深綠色的呢料大衣衣角,然後韓昀才看見了它們的主人——萊茵斯上將。
韓昀:「……」
萊茵斯長得很高,韓昀已經不矮了,但萊茵斯卻還比他要高出不少,目測身高估計近兩米;他有一張和嚴雲柏/沈辭一模一樣的臉,然而卻沒有嚴雲柏的乾淨文雅又或是沈辭的恣意散漫,這是一張輪廓深刻、樣貌周正肅穆的面龐,不同於前兩者的英俊,這張臉是帶着幾分侵略性的深邃俊朗。
萊茵斯有一雙深藍色的近乎黝黑的眼睛,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更襯得眼神如同鷹一般銳利,當他專注地望着一個人的時候便顯得極有壓迫感。
韓昀被他看得很不高興,萊茵斯走到他面前,脊背挺得筆直,整個人如同一條緊繃着的直線,弄得韓昀更不高興了——這什麼將軍居然比他高了將近一個頭!
與此同時,萊茵斯剛要努力做出的笑容也在韓昀冷漠的瞪視下僵在了臉上。
他第一次見到伊澤爾的時候才9歲,對方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小糰子,又軟又香,萊茵斯只敢遠遠地望着;後來大人訂下他們婚約的時候,伊澤爾5歲,萊茵斯14歲。那時候的伊澤爾依然是小小一隻,然而白白嫩嫩的臉已經是可愛至極。他不太愛搭理人,只知道低頭玩一架兒童鋼琴,萊茵斯長得高力氣大,玩不來那種小玩具,所以也只能在一旁看着。兩人雖然不說話,但萊茵斯一陪就是一整天,餓的時候給他拿吃的,冷的時候給他拿外套。
稍晚一些,伊澤爾開始懂事的時候,大人們和他說了和萊茵斯的婚約。聽了之後他只是冷淡地哦了一聲,瞥了萊茵斯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幾年後,伊澤爾執意要離家求學,他痴迷音樂,大人拗不過他,只好同意。兩人本就沒說過多少話,自那次分離之後,更是再也沒見過,直到今天。
如今成年了的伊澤爾早已經褪去了稚氣,顯出幾分俊秀清冷來,一雙桃花眼清朗柔和,睫毛濃密纖長,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秀氣;他膚色白皙,薄唇卻是瑩潤的嫣紅,唇紅齒白,真真是一副美少年的相貌。
萊茵斯從軍之後便鮮少見過雄子,如今乍然一看後更是移不開眼了,離得近了之後對方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撲面而來。萊茵斯僵硬着神情,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他事務繁忙,應雄父的要求將辦公室從部隊遷移到政府大樓,近一段時間總是兩頭跑,昨天忘了注射抑制劑了,本打算今天補上,卻沒想到見到了韓昀。
萊茵斯的視線在他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變得愈發灼熱,韓昀被他看得直冒火,冷聲道:「你看夠了沒有?!」
他覺得自己的處境相當不妙,萊茵斯身形高大健壯,肩寬腰窄腿長,在敞開的墨綠色大衣之下,合身的筆挺軍裝熨帖地勾勒出他的身體輪廓。韓昀自己經常健身,掃一眼就知道對方的身材是什麼程度,就萊茵斯這模樣,他敢打包票,人魚線八塊腹肌和胸肌絕對樣樣不缺。
更悲催的是,有了對比之後,韓昀才發現自己薄薄的一層肌肉在對方眼裏簡直算得上是纖細的了。畢竟他健身追求的是美觀而不是力量,因此總是點到為止,六塊腹肌恰到好處地展露雛形,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沒想到卻在今天栽了坑。
見韓昀冷冷地看着他,萊茵斯慌忙後退一步,撇過臉慌慌張張地道歉:「對、對不起,我只是…>
韓昀抿唇,眼睛和神色俱是冷漠。
這下子,本就不善言辭的萊茵斯更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了,他吭哧了半天,說到最後還是一聲對不起。
&了,」韓昀面無表情地說道,「雄父在等我們進去,既然你來了,那我們就走吧。」
萊茵斯不知所湊地低頭盯着地面,低聲道:「…>
他們走入病房,一個金髮男人虛弱地躺在床上,兩人走到病床前,萊茵斯叫了聲雄父。
&來了。」男人笑了笑,「見過伊爾了?」
&萊茵斯一板一眼地說道,「見過了。」
&見證人一會兒就到,你們先坐一會兒。」
雄父讓坐一會兒萊茵斯便當真坐下了,簡單問候了一句之後就一言不發地坐得筆直,完完全全的軍隊作風。
韓昀扶額,客氣地問了問雄父近期的狀況,雖然知道他命不久矣,然而面子功夫總還是要做到位的。
不久之後,見證人來了,是一位白髮蒼蒼的雄子。
他主持了韓昀和萊茵斯的結禮儀式,兩人在雄父面前交換了戒指,然後見證人便面帶笑容地說道:「那麼,接下來就請二位新人接吻吧。」
萊茵斯在韓昀面前單膝跪下,仰頭望着他,神情認真虔誠。
於是韓昀俯下.身,一手從萊茵斯的右側下頜處輕托着他的臉,在他唇上碰了一下,一觸即分。
這舉動把雄父逗笑了,「我親愛的伊爾,接吻不是這樣的。」
韓昀面無表情,他當然知道接吻是什麼樣子,但他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和一個男人結婚的事實,可不想再和第一次見面就結婚的對象來個法式深吻了。
尤其是這個對象看他的眼神讓韓昀覺得自己像個被聯邦通緝的要犯。
萊茵斯站起身,雄父咳嗽了幾聲,看着他微微笑了,「不過也沒關係……伊爾還小,這些事情,以後萊茵斯會教你的。」
韓昀:「……」
他瞥了眼年輕上將漲得通紅的臉,明明是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卻還是能看出來臉紅的模樣,更不覺得對方能教他什麼了。
雄父病重,精力有限,他們沒有多停留就離開了。按照法律,結禮儀式完成之後他們就算是夫妻,應該生活在一起。
藍星政府是軍政結合的管理方式,儘管萊茵斯在外手握重權,但成婚之後,他還是要收拾行囊搬到伴侶家中,和他住在一起。
伊澤爾的家不同於現在大部分的現代化風格,反而極富藝術氣息,雖然現在是科技發達的年代,但他的房子卻依舊奢華古樸,韓昀甚至還看到了壁爐這種百年前——甚至是千年前才會有的東西。
在客廳里,除了機械人和電視——也許那不叫電視,因為那其實就是一個光球投射到牆上的巨大屏幕——以外,韓昀沒看到什麼令人驚嘆的科技產品。
至於守在客廳里的機械人,那是專門負責伊澤爾生活起居的智能機械人,叫做布魯,身體構造和人類差不多,只不過是鋼鐵製作的而已。布魯的聲音很溫柔,總是為主人盡心盡力地安排一切。
其他的諸如負責打掃、洗碗和修剪花園的機械人都沒有布魯這麼聰明,他們只會簡單的接受並完成命令而已。
見他們進門,布魯便轉了身朝韓昀走來,動作稍顯機械地彎腰行禮,「主人,夫人,歡迎回來。」
夫人……
韓昀剛脫了鞋踩在柔軟的羊絨地毯上,一聽這兩個字差點沒平地摔跤,轉頭看過去,他那兩米高的『夫人』正拿着注射器往手臂上注射着什麼,布魯一聲夫人說出口,萊茵斯手一顫,針頭直接斷在了裏面,頓時血流如注。
萊茵斯手忙腳亂地捂住傷口,韓昀抽了幾張紙幫他按着,連忙對機械人說道:「布魯,快去幫我把醫藥箱拿來。」
布魯上樓拿來醫藥箱,從裏面取出紗布躬身遞給萊茵斯:「夫人>
萊茵斯三兩下把紗布裹上,連韓昀幫手的時間都沒給,只訥訥道:「沒關係,小傷,小傷。」
韓昀看向注射器里的液體:「這是什麼?」
&製劑。」
&天都要注射嗎?」
&般三天一次。」萊茵斯小聲說,「婚……婚後,可以適當減少,或者停用。」
這時候,金糰子插嘴道:
韓昀臉黑了。
萊茵斯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很抱歉,今天在醫院的時候……冒犯了。」
&關係。」韓昀撇撇嘴,「那個……我這房子裏東西不是特別齊全,你看你還需要什麼,叫布魯買來就是了。」
萊茵斯點點頭,那一聲『夫人』還在他腦子裏揮之不去。然而下一秒,他就聽見韓昀對布魯說道:「以後管萊茵斯叫將軍就好了,不用叫夫人。」
他抿了抿唇,沒說什麼,心裏卻隱隱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