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阿瑤迷迷糊糊睡到後半夜,感覺臉上涼涼的,隨着水滴滴落在臉上越來越多,她被冷醒了。
彈跳坐起,感覺衣服上、臉上都是冰冷的水滴,伸手一摸,抬眼一看,恰巧水珠掉落在眼皮上。「天哪,該不會是下雨吧?」
阿瑤翻身下床點燈,緊接着窗外淅淅瀝瀝的聲音印證她的想法。
屋漏偏逢連夜雨。
宅屋務的小吏沒告訴她這房子漏水啊!
阿瑤護着油燈,在這個家裏照了一圈,哭笑不得,打消了用木盆裝水的念頭,明兒趕早去找磚瓦工修補屋頂。又趕去廚房照看,幸好上任戶主很看重廚房,哪怕家裏的屋頂形如虛設,保證廚房落不下一滴無根水,她買來的米麵、肉還有調味配菜都沒被打濕受潮。
自己收拾的廚房沒有出問題,阿瑤就放心來,強打着精神,回到屋把木桌搬上通鋪,撐開油紙傘調整位置保證雨水不會落到頭上再弄醒她,吹熄油燈爬到床抱住包袱蒙頭大睡。
天一早,天光透過窗欞照進屋子,亮亮堂堂,地面濕漉漉,木桌一點點、一圈圈的水漬。
「還好過了夏天才來,雨不是特別大。」阿瑤慶幸昨天只擦拭了床鋪,其他地方還沒來得及整理,等今天買了狗喊磚瓦工修補屋頂,再給家裏大掃除。
廚房還剩有少許麵粉,她抄起一把嗅了嗅,保存良好沒有異味,也沒生出米蟲,早餐做蔥油餅,配豆漿好了。
生爐子,把水燒開,所有麵粉舀出來倒進大盆,和面需要用沸騰的熱水去和,等待開水的時間足夠她提着茶壺買豆漿。
「王姨早呀。」
路過巷口,看到王姨和其他婦人閒聊,手上忙不停編制五彩絡子,阿瑤順口打了聲招呼。
「都日上三竿,小丫頭就是起得晚呀,不像我們勞苦命,天微亮起來主持全家人的早飯。」討人嫌的大嬸又在諷刺。
「別理她,她就是這德行。」王姨問,「昨天睡得還好嗎?」
「還好,就是後半夜下雨屋頂漏水了。對了王姨,我要去哪裏請磚瓦工?價格都是怎樣的?請了需要包午飯不?」阿瑤連問。
「我對這個也不熟,我問問看吧。」
阿瑤見此搖頭:「那就不勞煩王姨了,我自己去打聽就是,順便熟悉附近周圍環境。」
那討人嫌的大嬸聽了一耳朵,眼睛骨溜地轉,走過來插嘴:「我家倒是有人做磚瓦,看在鄰里的份上,也不收你多少錢,一日工錢一百八十文,你給包飯就好了。」
阿瑤看了看王姨,她臉上沒有異樣表情,可能這價格適中?換作平時,阿瑤可能就一口答應下來,但這女的從她搬來這兩天一直對她開嘲諷,她打心眼的喜歡不起來,更不用說用推薦她的人了,誰知道裏面還會不會什麼貓膩。
於是笑道:「謝謝嬸子,我再考慮。家裏的水還燒着呢,我得趕快就回去。」
「好心被雷劈。」那女人啐了一口,「果然是有錢的姑娘吶,十指不沾陽春水,當家不知柴米貴。」
小火爐上的銅壺果然冒着煙,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擰了濕布提着銅壺倒水沖入麵粉盆內,一圈圈地澆水,邊加水邊用筷子攪拌麵粉,麵粉慢慢結成塊狀坨坨,壺裏有熱水,阿瑤便用兩個碗互相來回倒,又將它放在井水裏降溫,開水的溫度降下來,阿瑤才慢慢往麵粉塊里添加冷水,麵粉塊在冷水和她的揉面中消磨稜角,粘在盆邊的麵粉也消失殆盡,變成大麵團。
麵團表面還有些疙瘩,蓋上濕布醒面,醒面過後再用少許冷水繼續揉勻到整個麵團光滑潤潤的再醒一會,趁着這個時間她料理小蔥,切成細碎的蔥花備用。大麵團切成兩份揉成長條,擰成一個個小團,再用擀麵棍從內往外擀成圓麵皮,刷上豬油撒上蔥花,才將麵皮左右兩邊朝內捲起,捲成長條條蓋上濕布繼續醒個一炷香。
在外面閒聊的婦人食指大動,到處嗅:「什麼味兒這麼香?」
「好香的蔥味啊。」
「好像是從那個小姑娘家傳出來的。」
婦人們邊聊,情不自禁挪到阿瑤家門口,想探頭瞧瞧她在做什麼。
阿瑤一打開門差點被嚇了一跳,「各位姐姐姨姨,請問有什麼事嗎?」
婦人們扭扭捏捏,把王姨推了出來,就她跟阿瑤說上幾句話::「我們聞到香味,就尋了過來,你在做什麼這麼香?」
原來是饞了。
阿瑤笑了,這就好辦了,揭開籃子的布:「我做了蔥油餅做早飯,做得稍微有點多,打算請各位姨姨嘗嘗。小妹初來乍到,以後還望多加關照。」
籃子裏的蔥油餅還冒着熱氣,兩面金黃,一股蔥香撲鼻而來。眾人不跟阿瑤客氣,每人拿了一個,剛出爐的蔥油餅燙手心,她們兩手交換着,有的人一口咬下去,蔥香四溢,唇舌間滿口流油,豬油香、蔥也香,吃起來特別酥,有的人則把餅撕開兩半,才發現蔥油餅大有乾坤,裏邊層次分明,好幾層的麵皮,夾着細蔥,油裏邊沁出。
「真好吃,你叫什麼,這怎麼做的?」就有人問道。
「家裏人都叫我瑤柱,喚我阿瑤或者瑤柱就是。阿姐和阿娘都是廚娘,我跟在身邊多少學了點。想要麵皮起層次吃着酥,沒有什麼秘訣,不過是在麵團下功夫,摺疊幾層,擀扁繼續摺疊,烙的時候,用手摔打這樣可以使得它內里鬆軟分層。」阿瑤答道。
王姨聽着不對:「你家裏人是做廚娘的?」
「是啊,這不手上有點余錢租在這,被人說閒話嘛。」阿瑤皮笑肉不笑,盯着那個討厭的大嬸,還真有臉吃她的蔥油餅。那大嬸尷尬笑了笑,側過身繼續吃,阿瑤繼續說:「要是各位姐姐姨姨家裏需要做宴席的,可以來找我,我就收點小錢好過活。」
「哦……」
她們聽阿瑤說家裏是做廚娘的,起初動了心,後來聽說可以找她,就不以為意,阿瑤年紀太小,蔥油餅好吃但別的能駕馭的來嗎?
阿瑤:「那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去找磚瓦工了?」
三姑六婆給阿瑤分開了路,她鎖了門施施然地離開。
阿瑤先去了一趟牙行,說要找磚瓦工,磚瓦十三文一片,工錢另談,價格從一百一十文到二百文不等,按天數結算,她又問清楚無論是價格如何,主家都要包飯。
在幾個磚瓦工中,挑個有精神氣,眼神瞧着正直的人,簽定契約,阿瑤給牙行付了佣金,約定等她買狗回來,再帶人回去上工。
牙行的人乾脆給阿瑤介紹,他們後院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狗,連眼睛都沒睜開。
「我要的是能看家的狗,它看着可愛,但是需要時間。」阿瑤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根本等不起。
「我把那條母的也賣給你,一大一小,只需三貫五百文!」牙行的乾脆把生了狗崽沒多久的狗媽媽給拖過來,指着它們說道。
買狗全憑眼緣,阿瑤跟那隻母狗對視,忽然萌生就它的感覺。
「這狗這麼瘦,萬一我待會養不活豈不是虧了,兩貫錢。」
跟那人討價還價,最後兩貫三百錢就把一大一小兩隻狗帶回家,還有磚瓦工。
大狗被阿瑤拴在院子裏的桂花樹下,小狗聞着母親的氣味窩在它懷裏,阿瑤站在樹下看他做了一會工,趕緊去肉市買肉。
她剛出門就被隔壁另外一戶年輕婦人叫住,阿瑤對她有印象,笑得甜甜的,話不多,也是她早上問蔥油餅的做法,問她有什麼事。
她說:「我住在你家隔壁,就是那戶紅燈籠,你叫我余娘就好。阿瑤你這已經找到磚瓦工?」
「是的,這準備去買菜呢。」
余娘提醒道:「磚瓦工到家可有講究,要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們,別看他們工錢少。要是招待不周,讓他們懷恨在心,他們往你的房梁放剪刀,破壞家裏風水,或者暗中使壞,你都未必知道。」
阿瑤上輩子聽過類似的故事,再聽余娘提醒,打起十二分精神,恭恭敬敬給她道謝:「謝謝余娘姐姐提醒,我這就準備趕去肉市。」
「肉市這個時間已經沒好的肉賣了,下水那些應該還有,倒不如你去酒家買個食盒,你是孩子,我想他應該不會太計較。」余娘給阿瑤建議。
阿瑤看這時間,正如余娘所說,她再趕去肉市,未必能買到好肉,一來一回,都天黑了。
家裏的蔥油餅還有三個,有米、還有四兩肉、蔥蒜姜不少,可以買點豆腐,瞥眼看見有人挑着雞蛋,她想好了晚飯怎麼做了。
阿瑤來去飛快,屋頂上的正直漢子瞟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這個家看起來一窮二白,主人家又是個小姑娘,晚上的飯將就吃吧,他如是想。
磚瓦工動作麻利,不到飯點時刻就已經收工,阿瑤比他動作更快,石桌上已經擺上飯菜,他見了出乎意料。
米飯晶瑩剔透,細嫩的豆腐裹着肉,端上來的時候鐵板的油吱吱作響,盤子裏堆砌元寶樣的蛋餃,另外還有三個蔥油餅,表皮金黃,聞起來非常好吃的樣子,十步遠就能聞到豬油的香味,這姑娘捨得下油。
「昨天才搬到,什麼東西都不齊全,今天一時半會沒有準備只能買到豆腐和雞蛋,還望見諒。」阿瑤說着。
王姨吃過飯出門溜達,在阿瑤門口遇到了略有擔憂的余娘,兩人眼神確認過是擔心小丫頭的人,見阿瑤家的門大開,兩人結伴往裏走,跨過門檻就見到院子裏的阿瑤和磚瓦工,問:「已經修好屋頂了嗎?」
「是啊,要是今晚下雨也不用擔心漏水了。」阿瑤回答。
余娘更關注磚瓦工吃的是什麼,視線往桌上飄去,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蔥油餅的美味她已經領教過了,磚瓦工現在吃的是蛋餃,邊吃邊咂咂嘴。蛋餃表皮是雞蛋液攤成的,裹着肉糜,似乎她還看到肉餡裏面有點湯汁,視線落到豆腐的肉糜,原來豆腐還能有這樣的做法,豆腐味道清淡,要是加了肉,肉的味道滲進豆腐、吃起來還多了一份細膩和柔軟,這道菜很適合牙口不好的老人食用。
磚瓦工被余娘看的渾身發毛,「沒見過人吃飯?」
說着飯也多扒幾口,吃完就告辭。
余娘遺憾收回視線,這下她信阿瑤也能接單子,忙問:「阿瑤,你的宴席怎麼算?」
「唔,要看你家宴請的有幾個,超過七人的我暫時還做不過來,得等我再大一點。三四人的,要是你家自備材料,我就只收……鄰里500文一席的工錢吧,不是鄰里是介紹給親戚那些就不是這個價格,如果不是自備材料,材料錢要算進工錢裏面再加500文。若是五六人,就得一貫錢了。等我長大,價格再調整。」
「哦……」余娘有點可惜,雖然她是想讓阿瑤給做飯的,可一聽着起碼是家裏兩三天的花費,就有點不捨得。
「哎呀,有點貴。」王姨聽了感覺肉疼,「那會有人找你做宴席不?沒人找你做宴席的時候你可咋辦?」
「沒事呀,能生活下去的。」阿瑤說道,講道理五百文在京城她覺得特別便宜,望月師父在南潯收的酬勞又是布匹又是錢的,唉,輪到她的時候她居然還得降價,真是聞着傷心聽者流淚,誰叫她小呢,等年紀大一點,等打出名聲,那時候她再提價。
送走了王姨和余娘,阿瑤開始吃飯,也給狗子做了濕潤的豆腐肉糜拌飯,一人一狗哼哧哼哧吃起來,小狗崽呼呼大睡。
晚上的時間,阿瑤牽着狗子到屋外的花叢上廁所,不練好不許進屋,前世沒當過鏟屎官,這輩子……她更不想當鏟屎官!
燒水洗澡,又忙活了一整天。
大狗和小狗趴在門邊打盹,阿瑤臨睡之時還想着在前院種一畦菜,搭個架子等葫蘆和葡萄順着竹架爬上去;給兩隻狗子做個窩;深秋已至,初冬將到,要買大白菜囤着做醃菜、還要買被褥,哎呀好忙好忙……
想到後面,已經睡沉了。
夜裏,老天又下起了雨,最開始淅淅瀝瀝,漸漸地瓦頂沙沙聲,檐上珠簾不斷,而屋內的地面都是乾的。
阿瑤來到京城終於有一個好睡的晚上。
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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