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以為她病好,甩掉公雞兄迎來光輝的未來。
哪知道,好日子不但沒來,而且霉運當頭。
午後,天氣炎熱讓人提不起精神,阿瑤坐在涼亭昏昏欲睡,邊上的榕樹有好些年頭,茂密的樹冠遮掩毒辣的陽光,樹葉間漏下斑斑點點的陽光。
「哎,醒醒。」裴朔坐在她旁邊看她,看了半天也沒見她手一滑臉砸桌面醒來,只好親自叫醒她。
「唔?」
她睡眼惺忪,使勁也睜不開眼睛,換個姿勢繼續趴着眯眼,沒幾秒的光景又進入似睡似醒的狀態。
除了當廚娘,想破腦袋都沒能出她還能用什麼技能給自己當後路,畫畫繡花不適合她,而且難道出來當繡娘?太傷眼睛,來錢也不快,當花農?需求很高,姑娘婦人頭上簪的,做花露用的,家庭的擺設,甚至有的也會做到妝粉裏頭,近來搖翠給她用的就是玉簪粉。
一樣樣分析下來,好像廚娘和花農比較適合她一點……
「阿瑤!!!」
「誰?」再大的瞌睡蟲也架不住裴朔的獅子吼。
「你這幾天中午都不見人,下午叫你跟我出去玩也不去。」他抱怨。
她揉揉眼睛,被他一吼,人是醒過來了,隨之而來的是頭疼。
「少爺。」搖翠緩緩走來,放下茶飲道:「江姑娘年紀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午後小憩養足精氣神,今天這個時間本該小睡一陣的,但姑娘說想出來走走,所以姑娘明天你還是回去好好小睡。」
最後一句是對着阿瑤說的。
阿瑤也知道午睡對小孩子身體發育有好處,順從地點了點頭。
裴朔聽了,恍然大悟,又打量阿瑤的身板,確實地好好養起來,太瘦弱了!
她被十歲小孩打量地頭皮發麻,裴朔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他生硬道:「回去睡,這裏不是睡覺的地方。」
「不了,都被你吵醒,時候也差不多。搖翠姐,有什麼好喝的呀~」
眼前清雅樸素的茶盅,表面佈滿細細密密的小水珠,像水霧籠罩,不難以想像到器皿曾經用冰鎮過,冒着絲絲的冷氣白煙,一路端來,被熱氣強取豪奪,以至於來到她面前,只餘下沁出的水霧,留下曾經存在的痕跡。
搖翠道:「今年熱得反常,我讓廚房調了干荔枝湯解暑,小孩子不能喝冰的,於是我只把茶盅擱在冰鑒一會兒,嘗個涼意,你們得慢慢吃。」
「好。」阿瑤笑得甜甜,應道。
荔枝啊!
老鄉的特產啊!
賣荔枝~身外是張花紅被,輕紗薄錦玉團兒,入口甘美,齒頰留香世上稀~[注]
阿瑤一勺一勺慢慢抿着,連眉毛都帶上舒揚的笑容。干荔枝湯裏面還放了烏梅,還有蔗糖,蔗糖清甜不膩,烏梅酸酸的,還有荔枝幹,曬成果乾,汁水蒸發,肉質萎縮,咬起來卻有勁道。
荔枝運送不易,跟着裴朔有肉吃。在這個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裴家別院,裴朔的大腿一定要好好抱着,等她再大一點……
裴朔看得高興,也學阿瑤端起碗用勺子舀起來喝,一口悶是什麼,這又不是酒~
搖翠更高興,自家少爺的吃相總算能往二少爺靠攏,而不是像她曾在府內宴會見到的軍漢,夫人在天上定會欣慰。
霎時間,歲月靜好,兩小無猜,樹下蟬鳴也不再聒噪,聽得心煩意亂。
「少爺,府上傳來的信。」
忍冬急步走來,打破了美好的畫面,他雙手將信件遞上。
裴朔皺眉,他出來這麼多天,家中現在才能給他寫信,莫非出事了?他疑惑拆開信件,阿瑤餘光瞥向裴朔,卻見他完成了皺-面沉如水-眉毛跳了跳,眼睛抽了抽-最後怒火中燒,憤怒地將信件撕成碎片,當空揮袖揚手,紛紛洋洋的墨點紙片打着旋飄落。
「啊啊啊!煩死了煩死了!」裴朔仿佛已經忘記他身邊還有阿瑤這號人的存在,大吼大叫沖了出去,一連撞到了幾個躲避不及的丫鬟,在阿瑤的視線內變成了小黑點,最後消失。
忍冬愣了一瞬,也拔腿跟上。
良久,阿瑤還保持着護着自己的干荔枝湯的姿勢,驚訝得都不會動彈,問:「裴……公子是怎麼了?」
「唉。」搖翠幽幽地嘆息。
裴朔橫衝直撞,跑到馬廄,衝着他第一眼看到那匹最張揚的馬駒,鬆毛紅艷似火,不難想像它飛馳在渺無人煙的荒漠,它就是天神降臨的火!所到之處,宛如烈火燎原!
他解開拴在柱子的繩索,踩上馬鐙,翻身上馬,動作利索如同吃飯喝水一樣順暢自然。
「少爺,使不得啊,這匹馬才馴服半年不到。」負責馬廄的下人趕緊攔裴朔,但裴朔騎着紅鬃烈馬,策轉馬頭,在馬廄走來走去,企圖找出突破點。
下人也不敢真攔着裴朔,那匹馬有過不良記錄,暴躁時更能賞你一蹄子,輕則淤青,重則肋骨都斷,躺在床上哀嚎。
「半年時間足夠了。」他摸了摸紅鬃馬,眯起眼:「你們讓還是不讓?去,找人打開門!」
下人面面相覷,哪個都不想去,老爺的命令猶在耳邊。
忍冬趕到的第一時間,暗搓搓從眾人身後經過,打開了門。
他的動作並沒有避開裴朔,裴朔見門已開,不再跟馬廄的下人對峙,驅使紅鬃馬後退幾步,一夾馬腹,紅鬃馬直奔着下人,嚇得他們左右閃開,風聲狂吼,火紅的身影已從慌亂無措的下人頭上越過,霞色飛虹,平安落地沒有傷及到任何一人,他衝出門,不知去向。
但一則消息比紅鬃馬的速度更快,傳遍整個裴家別院。
少爺又瘋了!
消息傳到阿瑤哪裏,她不解地同時,為別院鬆散的紀律抹汗了一把:「公子好端端的,怎麼說『又』?」
搖翠沒有正面回答她,生香有事離開了別院,身邊沒有人能為她解惑。
掃地的三等丫鬟看出她的疑惑,主動解答:「少爺每次心情不好,便去跑馬,惹了不少禍。」
特地舉了幾個例子說給阿瑤聽。
所以連丫鬟都不待見大少爺,三等丫鬟都能知道他做過什麼,這別院還真是……沒有秘密啊……
阿瑤又一次抹去頭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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