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狼狽而逃,流紗在身後緊追不捨。而那名神秘槍手也是鬼魅跟進。
陳凌像是受傷的野獸和孤狼,絕望的奔逃。
最讓他心痛的是,師姐真的是想殺了自己。不是在演戲,而是真的要殺。她所做一切都是在給槍手找機會。這是預謀已久的,就是要殺了自己。
鮮血在流失,陳凌的速度越來越快。終於,在霸王血的催動下,他將流紗和那槍手徹底甩開。稍作喘息,陳凌雙眼的血紅漸漸消失,他在樹林中狼奔豕突,然後終於找到了止血的菱葉草。
陳凌將襯衫撕扯掉,然後把菱葉草放到口中咬碎,最後敷在了背部的傷口上。他運用氣血,勉強將血止住。之後又用襯衫撕成布條,把傷口裹住。
也是在這時候,手機響了。陳凌拿出手機,卻是流紗打過來的。
陳凌沒有說話,但手機還是接通了。
「師弟,你在哪裏?」流紗淡冷的問。
「告訴你,等你來殺我嗎?」陳凌淡冷的道。
流紗冷冷一笑,道:「怎麼,你好像很恨我?」
陳凌道:「談不上,你有你的選擇,我沒有權力指責你。我只是感到有些悲哀,原來就算是如師姐你,如陳凌我。面臨生死存亡所表現出來的醜態,和沈默然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區別。」
我們總是以為自己很特別,以為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樣。
但其實,我們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甚至還不如別人。
年輕的時候,我們以為自己無所不知,其實是一無所知。
「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到小木屋來,否則我會取下葉傾城的一隻耳朵給你。」流紗說完便掛了電話。
陳凌呆住了,這居然是師姐流紗說出的話。你真的是我的師姐嗎?你怎麼可以拿傾城的安危來威脅我?
十分鐘的時間,陳凌相信流紗會真的下手。這個十分鐘多麼的精於算計,就是怕自己傷勢恢復,不好下手嘛!
但是雖然知道如此,陳凌沒有別的選擇。他深吸一口氣,勻速趕往小木屋。路過時,抓住一條毒蛇,然後直接將其要開,生吸了其血。
他需要補**液。毒蛇的毒在膽囊里,血液卻是最好的補品。
連着吸食了三條毒蛇的血後,陳凌覺得氣血之力好了許多。他曾經是狼牙特種兵,對於叢林生存非常精通。
十分鐘後,陳凌來到了小木屋前。他並沒有露面,而是運用日月呼吸法去尋找那名神秘的槍手。只有解決了這個槍手,自己才有可能對付流紗。
此刻,對流紗再也沒有任何要忍讓的心思了。
既然師姐你有決定,我也不會拿上所有的家人來換取你一條命。
包括我自己,我也不會把命交給你。
這個神秘槍手能夠一直潛伏而不被自己察覺,陳凌知道這個槍口肯定是基地里的暗夜幽靈。只有這些首領培養的幽靈才能如此強大。
感應不出來。
陳凌越逢危機越是冷靜,先將手機關機。免得關鍵時候流紗電話打來。就算手機是震動的模式,但這個暗夜幽靈和流紗都是高手,一樣能覺察出來。
隨後,陳凌將心神凝到極點,恢復到早前在西伯利亞感應天地的狀態中。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一分鐘,終於,他與天地融合在一起。周遭的螞蟻爬動都在心中。
他似乎感受到了樹葉的情緒,動物的情緒,乃至……暗夜幽靈的存在。.
時間是下午五點。.
陽光溫暖,明媚。像是一個平常的午後。
這個熱帶叢林,也安靜靜謐的可怕。
陳凌一動不動的感受天地與樹林的圓融情緒,終於察覺出了暗夜幽靈的所在。
就在東南方三十米處的位置。陳凌心神一動,以白駒過隙的身法朝那邊竄了過去。這一發動身形,當真就如天上的雲彩變化,白駒閃電穿過變幻的縫隙,一瞬間隱沒消失。
只是陳凌一動,暗夜幽靈便也動了。暗夜幽靈着實警覺無比,而且身法也快到了逆天的程度。
叢林中,陳凌閃電雷霆的穿梭疾追。前面暗夜幽靈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陳凌咬牙緊追不捨,追的急了,背上傷口處的鮮血溢了出來。陳凌渾然不顧,如果要保證傾城的安全,要對付師姐。那麼就必須誅殺了這暗夜幽靈。陳凌明白,暗夜幽靈最擅長的是潛伏和跟蹤以及槍法,這樣一來,他們的搏鬥技巧就肯定不行。再則陳凌也感覺出來,這暗夜幽靈的修為在自己之下。
這是在彼此追逐中強烈的感覺。
實際上,暗夜幽靈的培養,始終都是作為潛伏型人才在培養。十年如一日的潛伏,練習身法和槍法。除此之外,他們不再關注其他。這也是造就了他們潛伏技能逆天的原因。
陳凌拼命了,他的身法本就是天下無雙的白駒過隙。加上霸王血的拼命催動,此刻便猶如是混元中期的高手在追逐暗夜幽靈。
本來應該沒人能察覺出暗夜幽靈的存在的,可是陳凌卻又是感應天地的怪胎。所以終於察覺出來了一絲不和諧。種種因素,一瞬間讓這善於潛伏的暗夜幽靈終於暴露,陷入了致命危機。
暗夜幽靈逃跑路線也不傻,始終在叢林周遭穿梭,等待着流紗的救援。眼看與暗夜幽靈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離。這時候,流紗終於也出現了。
流紗在陳凌身後三十米的地方追趕,流星趕月。她的氣勢凌厲,讓陳凌感覺到了背後的寒意和危險。
叢林裏此刻正上演着驚天逆戰,更是師姐弟的反目,令人痛心。
三人一前一後追逐,陳凌要雷霆擊殺暗夜幽靈,流紗始終趕不上陳凌。
樹林裏,風聲呼呼,草木皆被三人身形發力而被勁風摧殘。
這是一種秋風掃落葉的狂猛,三人身形所過之處,腳下草木皆被踐踏得不成形狀。眼看陳凌與暗夜幽靈只有十米的距離馬上就要追上。那暗夜幽靈也是發了狠,他們雖然受命於首領,但也是活生生的人。一樣的愛惜性命。暗夜幽靈頭也不會,朝陳凌一連開出三槍。槍槍精準無比,封死陳凌躲避的退路。陳凌危機中展開奇異的血族玲瓏步,終於堪堪避開。而暗夜幽靈乾脆竄上樹,再度對着陳凌連連點射。這傢伙的槍法已經到了和莫妮卡媲美的程度,陳凌再厲害也不能不顧忌,連續幾次躲閃,雖然全數躲開。但這時,師姐流紗也追了上來。
流紗雙眼如寒霜冰雪,髮絲飛揚如通天魔女。她從陳凌身後趕上來,頓時殺機沖天,一指猶如所有光華聚集成一點光芒點射向陳凌的腦門。同時腳下又是撩刀勢,這一撩腳,戰陣慘烈,殺機慘烈。
陳凌只覺後腦勺發涼,師姐這一指當真毒辣。同時胯下也是奇癢,明顯就是師姐的撩刀勢追殺而來。上下連殺,每一招都是致命殺招。加上暗夜幽靈的狙擊,陳凌在這短暫的時間段,絕對已經到了最危急的地步。陳凌頭也不回,卻是朝前一滾,靈鼠滾油鍋。接着又閃電一扭,血族玲瓏步,倒踩蓮花齊齊施展出來。
這一下,他的氣血之力摧殘到了極致。狂猛衝天,勁風摧殘得樹葉紛紛飄落,那草屑更是紛飛如利劍。
氣浪在空氣中拉出熾熱的火浪來!
陳凌這幾下變化完全不顧身後流紗的攻擊手段,也瞬間逃離了流紗的攻擊範圍,眨眼之間就到了暗夜幽靈所藏匿的脖子粗的樹前。
轟!
陳凌飛身而起,一腳蹬了過去。這一腳的勁力狂猛雷霆,重達七千斤的力氣。
混元中期的實力!
脖子粗的樹瞬間被摧毀,攔腰倒了下去。那暗夜幽靈眼睛也快,知曉陳凌的意圖,顧不得攻擊陳凌。他知道自己這一落下,絕對就會在凌空之時被陳凌殺掉。所以在這一剎那,暗夜幽靈奮力躍向了另一棵樹。
流紗在後面追來,殺招連出。陳凌一腳蹬樹,身子扭轉,借蹬樹的力量,將所有前沖之力化解。渾然天成一回身,雙眼陷入血紅。
這一招的旋轉力量,正是古戰場中屢試不爽的戰陣絕殺,回馬槍。以腰為馬,手為長槍。
陳凌的拳頭就如混沌破裂中,突然穿出的流星,掩蓋所有光華,一瞬間就已撲擊向流紗的面門。
回馬槍之精髓被陳凌演繹到了極致。陳凌的守株待兔,正好逮住急於殺敵的流紗。流紗的如來神拳終究慢了,不及陳凌手快。
一瞬間,本來是要斬殺陳凌於拳下。卻陡然變成了陳凌的炮拳令她眼前閃電一黑,勁風刺骨炸裂,摧得她臉門生疼,毛孔中感覺到了拳力的刺骨。
這時候流紗也真正意識到了作為陳凌的敵人,用敵人的姿態面對自己這個師弟時,師弟所展現出的鬼馬實力是多麼的恐怖。
但流紗終究是流紗,不可能一點招數都沒有,這麼輕易認栽。危機中,流紗身子後仰,腳前沖,撩刀勢,由下朝上攻擊向陳凌的胯下。
國術之精髓,一旦動手,撩陰抓胸,殺敵為先,無所不用其極。這時候的流紗的身子就像是跳芭蕾舞,仰身彎腰,踢腿,身子的柔韌度比任何芭蕾演員都要顯得專業而恐怖。
柔軟中,撩刀勢卻又剛猛雷電之至!
想她流紗,比天才沈出塵的修為都要高,如何又是沒有靈性,沒有殺招的人。
本來陳凌還有諸多變化,一舉擊殺師姐。可是這撩刀勢攻來,不得已,他力量用到了老,變化已經來不及。只能化炮拳為肘拳,朝下一點,砰砰!
兩聲悶響,肘拳擋住撩刀勢。流紗趁這空當,如受驚的蛇,一下竄了回去,陳凌勁力回復過來,要待追擊。
暗夜幽靈槍聲又響了起來。這次居然是雙槍,砰砰,一連六顆子彈閃電交叉點射而來。陳凌身子連閃,快如流星,玲瓏步展開,幾個起伏,進入到了叢林之中隱藏起來,不露一絲混元氣息。
一瞬間,他躲在草叢後面。整個身子與氣息都與天地花草融為一體,就算是流紗和暗夜幽靈也絲毫感覺不出來。
流紗回過神來,她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短暫的交手,居然幾次在生死之間徘徊,自己這邊若不是有暗夜幽靈來牽制師弟,只怕自己早死了好幾次了。
流紗不禁想起初見陳凌時,他才是丹勁修為,離自己差了十萬八千里。可如今,這才短短兩年,他就已到達了如此的高度。着實可怕,着實恐怖。
陳凌一動不動,他沒有走遠,這一點暗夜幽靈知道,流紗也知道。
情況對他其實很不利,這一點陳凌很清楚的明白。但是他沒有露出一絲焦躁和不耐煩來,他就像是一個最優秀的獵手潛伏着,只等敵人露出一絲絲的破綻,就要雷霆出手。
流紗凝立當場,突然冷冷說道:「師弟,你大概忘了我的話了吧。我不是告訴你,你十分鐘不到,我就要割掉傾城的耳朵。不知道她少了一隻耳朵,你還會不會那麼喜歡她呢?我出來的時候,她血流不止,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事。」
陳凌聽在心裏,流紗的每一個字都如沉悶的雷擊中他的心房。讓他感到呼吸沉悶。他驚疑不定,不知道流紗是否真的下手了。
來之前,他以為是了解師姐流紗的。但現在這幾輪較量下來,他覺得師姐流紗是那般的陌生。以至於此刻,他不知道她說的是否是真的。
但不管真假,陳凌都沒有露出任何馬腳來。他不能敗。
「師弟,你可真夠能隱忍的。果然不愧是我的師弟。現在你心愛的女人就在小木屋裏血流成河,無人幫她包紮,你就真的忍心?你想像一下,她是那樣的美麗清冷,可是卻少了一隻耳朵。」流紗繼續道:「師弟,你不是一向自詡情義無雙的嗎?為什麼不出來,只要你出來受死,我立刻去照顧傾城。你難道不肯為了師姐我,為了你的妻子來做一些犧牲嗎?」
陳凌默不出聲。
叢林中,陽光透過樹葉折射下來。樹葉的縫隙在陽光照射下斑駁流離,就像是撕碎的紙屑一般。
在國內,正是春節期間。
可是這裏的氣候卻如夏季一般,炎熱,多雨,並有蚊蟲肆虐。
流紗道:「師弟,你還記得嗎?這兩年來,我幫過你多少次。什麼事情,只要你有需要,師姐沒說過一個不字。難道你忘記了嗎?你和傾城結婚,我給你送的禮物價值數億。師姐待你難道不是真心?你在沙漠裏差點死了,為了救你,師姐給你念大真言術足足一天一夜,耗盡心神。這些你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嗎?你家人被抓,要對付沈默然。師姐帶了漢森,拼死血戰,漢森也死了,我怪過你嗎?我也是拿了性命去拼,你都忘了嗎?你要建立大楚門,我為你出謀劃策,出錢出力,四大家族如果不是我搭橋牽線,你能促成嗎?我們被光明教廷的黑衣怪物抓了,我用命來保住你,你忘了嗎?我為你做的事情,你仔細去想一想。這些你都忘了?如今,我的修為不如你,所以首領想要犧牲我來成全你,如果你是我,你甘心嗎?我流紗難道生下來就應該是你陳凌的附屬品?因為你的不爭氣,你的放不下,無法突破混元,便要我來陪葬來成就你,這公平嗎?」
「陳凌,我流紗這輩子最對得起的人就是你。就算是你為了我的命,而去死,我也不欠你。只有你欠我,你欠我的,你明白嗎?」
陳凌說不出話來,他突然覺得呼吸不暢,好難受。是心中的疼痛,淚水突然就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曾經他最尊敬親近的師姐啊!如果有人要對她不利,他願意用生命去保護。他放不下的人中也有師姐啊!
如果師姐一開始不是這般窮凶極惡,先說這番話,他真的會就此讓她殺了,來成全她。
為什麼,原本如此親近的人,居然會走到此時此刻這種地步。他的心真的痛了,痛到淚水嘩嘩而下。
他可以忍受所有的**痛苦,不怕敵人的強大,百折不撓。卻接受不了師姐的絕情。
便也在這時,陳凌一咬牙,站了出來。
四目頓時相對,流紗看向陳凌,陳凌看向流紗。流紗的眼中帶了一絲訝異,尤其是在看到陳凌虎目中的淚水時,對她來說有着不小的震撼。可是很快,她便拋棄了這種情緒。
流紗的聲音依然冷,她注視他。道:「你想通了?」
「我可以把命給你,死之前讓我見一次傾城,可以嗎?」陳凌緩緩說。
流紗沉默一瞬,隨後道:「好!」
流紗也沒有完全相信陳凌,道:「就在小木屋,你去吧。我並沒有割她耳朵,剛才只是騙你而已。雖然今天不得已要與你生死相見,但是要對傾城下手,我做不到。」
如果是之前,師姐流紗說這番話時,陳凌還會相信,感動。但現在她說這番話時,陳凌心中卻只有噁心。她這是怕自己反悔,故意煽情。
他在心中默默的道:「師姐,你就真這麼怕死?無所不用其極的怕死?」
也不理會這些,陳凌轉身便展開白駒過隙的身法朝小木屋而去。
流紗和暗夜幽靈立刻跟了上去。
陳凌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議,想來他也不太相信流紗的信譽了。怕在他背後下手與開槍。
夕陽西斜!
再美的夕陽,也無法體會出此刻陳凌心中的蒼涼。
流紗和暗夜幽靈趕到小木屋前時,剛好看見陳凌已經進了小木屋。
流紗和暗夜幽靈一打眼色,並不停留,而是守住了小木屋的門口和窗口。
窗戶已經釘死。
按理說,這種小木屋,陳凌即便不從出口逃走,隨便其餘的地方也是可以撞開的。
但是流紗和暗夜幽靈卻就是詭異的守住了出口。
實際上,流紗和暗夜幽靈也知道。陳凌不可能救走葉傾城,他一個人還可以縱橫馳騁。如果帶上了葉傾城,那就是必死無疑。所以他說要來見葉傾城,然後受死,這份誠意很大。尤其是在他進入小木屋後。流紗覺得陳凌是真心想送死了。
暗夜幽靈守住了窗口。
便在這時,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蓬的一聲巨響!
陳凌進入小木屋並未去看傾城,而是直接從窗戶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