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軍旗本武士之所以強大,除了他們有精良的裝備,並通過艱苦的訓練外,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有超乎其他軍勢的戰鬥意志,其實就算前田慶次不說,當他們成為高山家旗本武士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命就已經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主公,屬於高山家,所以對於死亡,他們根本並不害怕,所以當前田慶次說完之後,他們不但沒有放慢腳步,反而加快了奔跑的速度。雖然他們的行動還是被北條綱高發現,但由於時間太過倉促,再加上正在交戰之中,就算他想派兵攔截,也是晚了一步,當他剛湊出一支千人隊的時候,對方就已經略過了他的後陣,而北條綱高能夠做得也就是派遣這一千軍勢對這支敵軍進行追擊,並立刻派人向主公通報此事。
越過了北條綱高麾下的赤備,前面不遠處就是正在與本家騎兵隊交戰的北條氏照與麾下六千軍勢,前田慶次依然沒有停下的打算,繼續帶領麾下軍勢向前,而此刻,北條軍本陣已經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雖然前田慶次等人的速度不慢,中途也沒有任何耽誤,但他們還是後成田家潰軍一步出現在北條軍本陣前方,別看他們把那些想要將消息傳回的武士甩在了身後,但北條氏政在見到成田潰軍之後,還是立刻做出了反應,立刻命令三千軍勢在本陣外列陣,不管有沒有敵軍出現,但他卻不得不防。
而當這支三千人的軍勢還沒將陣勢列好,前田慶次就已經帶領麾下旗本武士隊衝到了近前。。。
現在北條氏政已經不能用着急來形容了,就算那三千軍勢暫時擋住了對方的進攻,但也絕對堅持不到戰鬥勝利的那一刻,如此一來,在這場決戰中,自己已經沒有了翻盤的機會。畢竟一旦本陣被攻破,那麼前面就算取得了勝利也沒有任何意義了,畢竟除了這裏,高山家聯軍還有不少軍勢可用,而自己卻已經再無可派之軍了,所以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前方軍勢還未出現混亂之前,立刻下達撤軍的命令,如此一來,至少還能保住軍勢,到時在依託小田原城抵抗高山軍的進攻,否則的話,一旦本陣被攻破,引起主戰場軍勢的混亂,在高山軍大軍壓上之後,北條軍被染崩潰。
北條氏政現在的心裏又感到憤怒,又有些後悔,如果自己不是先派軍突襲高山家本陣,那麼對方有怎麼可能會來進攻自己的本陣,而讓他憤怒的事,眼看着就要將高山軍擊潰,可就在這時候,對方卻對自己發起了突擊,這一戰自己不是敗在了高山家大軍的手下,而是敗在了這區區兩千軍勢的手裏。
在想到這裏之後,北條氏政憤恨的踢翻了面前擺放着地圖的矮桌,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當然他知道麾下的軍勢不可能完全撤退,但也不得不這麼做。
不得不說,北條氏政這一選擇絕對是正確的,就當他下達全軍撤退的命令之後,淺井軍已經在足柄平野西北側擊潰了北條氏邦所率的萬人備隊,並且北條氏邦並沒有能夠逃脫,而是死在了淺井家大將脅坂安治手中。而淺井軍在將北條氏邦部擊潰之後,沒有任何停留立刻全軍向主戰場進發。
而就在這同時,北條綱成等人已經接到了主公下達的撤軍命令,他們也不得不立刻執行,一是因為這是主公的命令,他們不能違抗,二就是因為麾下軍勢那可是眼睜睜看着高山家一支兩千人的軍勢朝本陣衝去,此刻麾下的那些足輕就像剛才的高山軍一樣,已經有些發慌了,如果他們不趁對方還沒緩過勁的時候撤退,那麼再想撤可就不容易了reads;。
當然想要從交戰之中撤退,難度不可謂不大,想要做到全部撤離,根本沒有可能,否則就算北條軍在如何精通陣法,也無法再撤退的時候擋住敵人的追擊,所以留下殿軍是必要的。
而這時候就是考驗北條家武士勇氣的時候了,北條氏規與富永政辰在決定命令正在與敵人交戰的兩三千先陣繼續抵擋敵人後,立刻帶領剩餘軍勢開始後撤。
「氏繁,我命你立刻帶領後陣中陣,以及一千先陣軍勢後撤,去吧。」見到兩邊軍勢已經開始撤退,北條綱成也立刻命令道。
「是,父親,孩兒。。。」說到這裏,北條氏繁不由一愣,而後連忙說道:「父親大人您。。。」
「不錯,就由我來殿後,如今為父已老,就算退回小田原又能在為主公效力幾年,但你不同,你還年輕,年輕就是希望,去吧。」北條綱成的臉上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如水。
「不。。。父親大人,本家可以沒有孩兒,但卻不能沒有父親,還請父親大人立刻撤退,孩兒有信心為大軍贏得後撤的時間。」說着,北條氏繁提起手中太刀就要奔高山軍而去。
不過還沒等他邁步,卻被北條綱成一把拽住。只聽他說道:「這是命令,我現在不是你的父親,而是以黃備總大將的身份命令你撤退。」
「父親。。。」
「給我滾!」北條綱成一邊說着,一邊用手中的太刀指着自己的兒子。
北條氏繁知道,如果這時候還繼續堅持的話,那麼以父親的性格,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將太刀斬下,他知道,父親大人什麼都可以忍受,就是無法忍受麾下抗命。他不怕死,但卻十分怕自己的父親,所以到了這個時候,就算他不想走,也不得不走。但他知道,自己這一走,恐怕再也沒有見到父親的機會,所以立刻退後兩步,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個頭,而後轉身便走,集中中,後兩陣,以及一千先陣軍勢朝小田原方向撤離。
當看着北條氏繁離開之後,北條綱成就這麼在地上靜靜坐了片刻,他之所以親自留下來,並非是剛才其說的願意,而是因為他不想親眼看到北條家的滅亡。他知道,一旦這一戰不能取勝,那麼就算小田原城再如何堅固,也無法擋住高山家的進攻,北條家滅亡時早晚的事,與其到時痛苦的離開,那到不如轟轟烈烈的戰死沙場。
在想到這裏之後,只見北條綱成猛地站起身來,整了整頭上的筋盔,而後大聲說道:「北條軍黃備聽令,隨我對敵軍發起進攻!」說完,毫不猶豫的朝交戰的最前方衝去。
北條綱成如今早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在加上其武藝精湛,這一帶領剩餘的千餘黃備進攻,竟然打出了一波小*,逼的高山軍不得不步步後撤,而另外兩支殿軍也立刻趁次機會向北條綱成方向靠攏,三支軍勢在融合之後,人數還有五千餘眾,如果放在剛才,還有在大軍撤離之後,逃脫升天的可能,但此刻淺井大軍已經感到,並且在一趕到之後,就對這支五千餘人的軍勢形成了包圍,如此一來,北條家的這支殿軍想要突破已經完全沒有了可能,畢竟對方軍勢是他們的近十倍之多。並且高山軍與淺井軍可並非是圍而不攻,當一完成合圍,他們便開始對這支北條殿軍進行分割,五千北條軍在聯軍的不斷分割之下,已經無法形成成體,已經完全被切碎。
而此刻沖在最前面的北條綱成身邊更是只剩下十幾名足輕,而在他面前的則是有四大天王之稱的前田利家,渡邊守綱,已經伊東佑三人。
「哈哈,痛快,你們三個娃娃一起上吧,老夫讓你們見識一下我北條家武士的勇武。」北條綱成在斬殺了一名高山家足輕之後,不由對着高山家三名武士說道。雖然北條綱成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對方三人聯手之下,還能將他們擊敗,但當看到麾下軍勢正在不斷倒下之後,現在北條綱成只求速死,因為他實在不想看到曾經和自己並肩戰鬥的兄弟,那種絕望的眼神reads;。
而以前田利家與渡邊守綱如今的身份根本不屑於聯手去欺負對方這個年老的武士,雖然他們現在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而且如果能將其討取的話,定然是大功一件,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沒有這樣的打算。
而伊東佑兵卻不管這些,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立功,尤其是在這一次大戰中,因為自己的原因,在開戰之初導致本家軍勢陷入困境,現在更是做出彌補的時候,所以當對方說完之後,他便要上前與對方一戰。
不過還沒等他邁出兩步,便聽前田利家開口說道:「伊東大人,如今勝負已分,對方此番做法必須得到尊重,就讓其切腹吧。」
雖然前田利家與伊東佑兵並不同屬,但前田大人的話他卻不能不聽,畢竟這可是主公的心腹愛將,尤其是前田大人在家中的人緣極好,若是違背了他的意思,那麼將會造成一連串的連鎖放映,這是他無法承擔的,所以就算他想要這個功勞,也不得不放棄。
「哈哈,笑話,想讓老夫切腹?做夢去吧。老夫每多殺一個,就為北條家減輕了一絲壓力,你們受死吧。」說着,北條綱成竟然朝站在最前面的伊東佑兵沖了過來。
伊東佑兵則是心中大喜,前田大人的話他不能不聽,但如果對方非要交手,那可就怪不得自己了,所以當對方揮舞着手中太刀一衝上來,他便立刻挺起長槍迎了上去,而前田利家與渡邊守綱互相看了一眼之後,紛紛低下了頭,不願意再看交戰的雙方,眼前的這員老將給他們帶來了太多的震撼。
能夠在這時候心裏所想的還是為北條家做出貢獻,他們自問,自己做不到這一點。
北條綱成由於年老,並且在剛剛又大戰一場,所以此刻體力有些不支,現在他還能戰鬥,完全憑藉着意志支撐,在加上伊東佑兵的武藝也只能算得上不錯,所以一時間兩人竟然戰了個旗鼓相當。
不過十餘招過後,北條綱成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在體力上,不管怎麼說他也肯定比不過年輕人,而伊東佑兵趁次機會手中長槍一划,北條綱成躲閃不及,手臂立刻被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而手中的太刀也隨之掉落。
伊東佑兵見狀,立刻繼續發招,想要憑藉這一招將對方討取,可是北條綱成雖然沒有了武器,但卻還有雙手,當泛着銀光的槍刃朝自己襲來之時,只見他身體向旁邊一側,在閃過槍尖之後,雙手死死抓住槍刃後方的槍柄,與對方爭奪起來。
不過等伊東佑兵發力去奪之後,卻發現,雖然對方依然抓的很緊,但卻沒有任何力量傳來,當他抬頭一看,這才發現,北條綱成雙眼暗淡,已經沒有了生氣。
這樣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碰到,所以也不由為之一愣,由於雙方都沒有了動作,這時前田利家與渡邊守綱也抬起頭來,見對方的確已經氣絕身亡,出於對對方的敬佩,並沒有讓伊東佑兵割掉對方首級,而是命令一名麾下家臣扛着北條綱成脫離戰場,將其安葬。
而高山氏宗在得知北條綱成已經離世的消息後,也不由長嘆一聲,並且命小瀨甫庵將此事記錄下來,畢竟對方也同樣得到了高山氏宗的尊重。
有了主公的命令,在加上主公的神情,小瀨甫庵並沒有在文字上侮辱曾經的敵人,而是在這一戰的記錄下方,快速寫到:一五七八年四月十五日,敵北條綱成力戰本家前田,渡邊,伊東三位大將,最終力竭而亡,主公長嘆,東國又一巨星隕落,從此之後,東國再無巨星。
後半句的確是氏宗剛才自己說出的,他對北條綱成的評價,已經和武田信玄,上杉謙信並列,而氏宗認為自己給對方這樣的評價一點也不過分,北條家之所以能有之前的威勢,北條綱成至少有一半的功勞,如果沒有他,北條軍又怎麼可能在這次決戰中與自己戰的旗鼓相當,雖然對方是敵人,但也絕對是讓人尊敬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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