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交代完畢,拍了拍柱子肩膀,就提着水袋走向張天逸。張天接過灌了一口水後,站起身說:「走吧,咱們需得在下山之前翻過前面那座山,方才能安穩睡上一晚好覺。」
眾人又紛紛起身,緊跟張天逸等人出發。
走了一截路,章杏一回頭,發現柱子和姚明珠兩人居然到了自己身後。她連忙打量前方,石頭攙扶着張天逸已是轉了彎。柱子低着頭看着腳下的路,低聲說道:「孝軒哥讓我跟你說,我們大當家不是受了傷,而是中了毒。雖然如此,但你們千萬不要貿然動手,他身手了得,身邊的人也都不是庸手。而且他知道你們兩個的底細……」
章杏心中一驚,忍不住瞟向柱子。柱子還是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顯然只是在簡單重複石頭的話,反是後面緊跟過來姚明珠輕咳嗽了兩聲。章杏回過神來,壓下了心中驚愕。
&軒哥讓你一定忍住,他會想方設法弄清楚你妹妹下落的。」柱子低聲說着過去,慢慢越過章杏往前走。姚明珠緊隨柱子後面過去時,倒是瞟了一眼章杏。
章杏心中還在驚愕之中。柱子的話帶給他太大震動了。張天逸知道她與石頭的底細?!她與石頭有什麼底細能成為張天逸拿捏石頭的把柄?除了他們往西北群山中所遭遇的詭異經歷外,章杏再也想不出其他事情了。
而張天逸居然知道這件事情!他怎麼會知道?
難怪石頭會這般恭敬畏縮的!
她與石頭在山中經歷的那些事情,一旦泄出。那定然是一場覆滅之災!但凡與她有牽連恐怕都逃不了。
不管張天逸是怎麼知道這事的,他一定要死!他必須得死!
章杏咽了咽口水,將心中驚愕拼命壓下。要忍住了,現在還不到動手的時候,章桃的下落還沒有弄清楚。石頭說張天逸這夥人還不是他們眼下能對付的,她要忍住了。反正張天逸已經中了毒,待石頭弄清楚了章桃下落,他們再取他性命也不晚。
章杏素來將臉面功掩飾的熟稔,心中雖是翻起了驚濤巨浪,面上卻絲毫不露,不僅如此,神情也愈發沉着了。
他們往山上行。到了半山腰,前方人又停了下來。章杏伸頭看。張天逸臉色蒼白坐於一方青石上,他身後一人取了懷中藥丸與他吃。張天逸一口吞了,又接過石頭手中水袋,揚起灌水。灌完了,就坐在青石上大口喘氣。
章杏冷眼看着。看來石頭的話是對的。張天逸中了毒,且還不輕。
顧惜朝一直在章杏身邊。這會低聲說道:「這張天逸只怕傷得不輕。」
&不是受傷,他是中了毒。」章杏低聲說道。
&毒?」顧惜朝詫異看着章杏。「你怎麼知道他是中了毒?」
章杏朝姚明珠努了努嘴巴,說道:「這不是有個郎中嗎?」
他們兩個正說着話,劉翼匆匆過來,抹了一把額頭上汗水,低聲說道:「爺,穆宇醒了。」穆宇和宋其一直都在擔架上抬着,宋其經過了姚明珠診治,面色已是好看了許多,在行進途中。偶爾也下來走幾步。但是穆宇一直都沒有醒。
顧惜朝馬上轉過身去,到了木板前,被纏成了一個豬頭的穆宇轉動了眼珠看向顧惜朝。顧惜朝驚喜喊道:「穆宇,你醒了?」
穆宇閉了閉眼睛。顧惜朝又低聲說道:「穆宇,我們現在還在青蒙山上,你且忍耐着,待下了山。爺會再找個郎中給你看看的。」
穆宇說不得話,又動彈不得,只眨眼以示回應。
章杏帶着姚明珠過來。姚明珠扒開穆宇眼珠子看了看,又摸了摸他手脈,說道:「先別讓他說話了。他既是能醒過來,那就是有救,但是眼下不好醫治,待下山了再說。」她又從藥箱翻出一瓶要,倒出三顆,交與章杏,說道:「這藥丸你們每隔兩個時辰就往他嘴裏放一顆,也不要吞下去了,就放在舌頭上含化,對他嗓子恢復有好處。」
章杏揀出一顆就要放穆宇嘴裏放用藥。
劉翼看見顧惜朝黑了臉,連忙搶過了,塞了一顆到穆宇嘴裏,又跟他說了姚明珠交代。
顧惜朝的臉色轉瞬好轉,也不管有外人在場,狠狠瞪了章杏一眼。
章杏哪有心思留意這些?見穆宇用了藥,就拉着姚明珠說起話來,低聲問道:「明珠姐姐,你爹是怎麼遇到孝軒的?」會不會張天逸正與姚青山一道,所以才知道石頭的底細的?
姚明珠已經知道了章杏的真假。她想了想,低聲說道:「我爹是在大西山採藥時候遇到孝軒的,聽說是在河灘上撿到他的,在山裏治了一段日子後,就將他帶回了青蒙山。」她說完,遲疑看着章杏,「你,真與石頭是同鄉?」
章杏不知道石頭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姚青山說了多少,而姚明珠又知道多少。但是石頭說他醒來後,曾在山裏找過章杏,說不定他將他們在山中的經歷告訴了姚青山,而張天逸是從姚青山那裏得知了他們的底細。
姚明珠是石頭的救命恩人之女,章杏這邊的人多是有傷在身,她還需仰仗與她,這姑娘明擺着對石頭有些不同,只要不牽扯到不該說的辛密,章杏決定還是要取信於她。
她於是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兩個是一個村的。」
姚明珠又低聲問道:「孝軒真的再沒有一個親人在世了嗎?」
&們那村雖是大多數都是姓李,但是我聽我爹說,石頭他家那一支三代都是單傳。他家原來父母雙全,祖母六十高壽了,還十分利索。若不是元平三十五年那次大水,他們定會活得好好的……」想起石頭父母祖母來,章杏心裏就忍不住難受,若不是石頭一家,她只怕早餓死了。
姚明珠咬了咬嘴唇,垂頭說道:「我以前也問過孝軒,他只說他家裏除了他,再沒有一個人還在了,別的怎麼也不肯說,我也沒有想過,他原來還吃過這樣的苦頭。」
石頭吃過的苦何止這些?章杏又說道:「他父母祖母都是他親手葬的,心裏定然很苦,所以才不願意說起家中人事的。」
姚明珠的頭垂到下巴,眼圈都有些發紅了,低聲說:「我日後再不會問他了。」
兩人一時都沉默下來。那邊石頭陪站在青蒙山大當家張天逸身後,日頭已經西斜,臨面照在他臉上,他黑得發亮的眼睛看過來,又若無其事挪開了。
章杏又問道:「你爹帶了孝軒上了青蒙山後,其他兩位當家待他好不好?」
姚明珠點頭說道:「都挺好,章杏,你也知道他一張嘴十分能說,青蒙山老老小小几乎沒有不喜與他來往的。二當家還一度手把手教過他幾日拳腳呢。大當家因是成天忙碌,雖是待孝軒不如二當家親近,但是孝軒跟大當家身邊的幾個人混得極好。」
石頭從來就是個人精,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逃難路上,只半日就與全塘鎮十幾個孩子混熟了,在往大西山途中也是孩子王,就連看守他們的人他也能與人搭上話。他雖然有自來熟的本事,但也不是糊塗的人,他們在大西山的經歷,他許是會對姚青山說起,但應是不會告知張天逸的。
難道張天逸真是從姚青山那裏知道石頭的底細的?
他既是知道這些,那山中那伙人的來歷,他是不是也知道?
章杏越想越心驚,真想將石頭叫過來,問個究竟,卻到底心知輕重,忍耐住了。
姚明珠又問及石頭小時候的事情,章杏那時候來李莊村只有月余,正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唯恐被當成了妖魔鬼怪枉送了性命,話不敢多說,事不敢多做,只謹慎看着學着,只知道原身是被石頭嚇得掉進了水裏,才被她佔了軀殼,對石頭其他事情知道的卻是不多。於是她只含糊應着。
姚明珠卻十分感興趣,凡事問得詳細。
日頭漸西斜了,山林漸陰了下來,章杏爬山時候出得一身熱汗到這會已經冷了下來,濕漉漉貼着背心,分外難受。方才水也喝多了,下沉到腹部。這周圍除了姚明珠,都是些男人,他們尿急,可以隨意在山林某處方便,可她不行。
章杏心急,一邊聽着姚明珠的話,一邊左右旁顧。他們正停歇在半山腰上,放眼看去,群山重疊,不知盡頭,而這裏卻山林稀疏,想尋個隱蔽遮攔都要跑好遠地方。
她看着山林茂密處,正在心裏尋思那處合適,無意間被一道密林深處的一道白光晃了一下眼睛,一越過去後,突然驚醒,再轉頭看過來一眼,恰好看見一方灰黑身影從那處一閃而過。
有人!她一驚站起身來,正要示警,就看見一道白光劃空疾射過來,正射進了站在張天逸身前一個高瘦漢子的胸口。
那漢子應聲而倒。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不好!他們追上來!」。半山腰中一下子亂成一鍋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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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的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