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提着水袋回來時,天已經全黑了。山洞裏燃起了篝火。江軍不知從哪裏尋了個缺口缽子放在一邊,正忙着支起架子。張天逸則閉着眼睛,團坐在石頭上。
&當家,江叔,水來了。」石頭進洞就喊道。
張天逸靜坐不動,江軍目光略暗後,站起身,招呼說:「孝軒,你將袋裏水倒些在這缽子裏,一會燒熱了好用。」
石頭應了一聲,放下手中大刀,拿起地上缽子,見裏面還乾淨,倒些水沖了沖,便盛裝了大半缽子水,遞於江軍。江軍也不接過,只說道:「你放這架子上就是了。」
石頭雙手端了水,弓着身,正要放水於支起木架上。江軍事先就算計好了,自是不容這時機錯過,眼略過地上大刀同時,手便一下抓到了,對準石頭腹部一刀刺去。
不過幾寸距離,眼看就要刺進了。突然一缽子水傾瀉而下,蹲身在火堆旁邊的江軍被當頭澆了個正着。他乍起發動,原就想着趁其不備,誰知道石頭竟是比他快。見他轉目看刀,就一缽子水潑了下來。
江軍一時始料未及,遲疑的片刻,他又聽得啪一聲響動,地上的火堆被石頭一腳暴踢開來,一時間火星四濺,直衝他臉面而來。
江軍一刀揮出的同時,另一手遮住了臉面,火星濺到手背上,一陣火辣辣痛,他立時聞得一股糊焦味道。衣袖上已經濺到火星了。他連忙彈掉衣袖上漸燃起的火點。
石頭已是閃到一邊去了。黑臉上雖是有些驚慌,卻毫無懼意,顯然早有防備。瞪着眼睛看着江軍一陣,眼光又回來,往自己腹部看去——那處衣衫已被劃開一道口子,露出結實的腹肌來。上面的一道血口子雖是長而猙獰。卻出血不多。
好險,差點就腹穿腸爛了。石頭定了定心神,決定這當下,還是要裝聾作啞。看着江軍叫道:「江,江叔,你為何要害我?」
江軍沒有說話,倒是張天逸開口了。蒼白臉上瞭然一笑,說:「孝軒,你若是束手就擒,我答許留你一條性命。」
石頭看了看洞口,敷衍說道:「大,大當家,您說什麼?我怎地聽不懂?若是我有做錯事。您盡可以教訓打罵就是了……」
&不懂?」張天逸嘲諷一笑。「孝軒,你這麼聰明,怎地會聽不懂我這話?」
石頭眼珠子骨碌碌轉,一邊往洞口挪動,一邊裝憨搖頭。江軍接到張天逸眼神,立時搶到洞口堵住。石頭只得收回腳步。腆着臉沖江軍喊了一聲:「江叔……」
張天逸嘆了口氣,說道:「孝軒。你要怪你,就怪你自己吧,我雖是知道你的底細,但是只要你老實些,我也不會要了你的性命去。」
石頭陪着笑說:「大當家,您是不是誤會了我?我在山上一向老實啊,從不惹是生非的。」
張天逸不為所動,又是嘲諷一笑,「你老實?那這天底下大約就沒有不老實的人了。」又對江軍點頭道:「江軍,休要聽他胡謅了,拿下吧。」
江軍應聲而動,舉刀一下劈過來。石頭抱着頭就地滾來了,隨手抓起一根燒火棍來,攔下江軍劈砍下的第二刀。只聽得咔嚓一聲脆響後,他手中燒火棍轉眼只剩下半截。
石頭連忙丟下了,又一個翻身滾,滾到自己放刀那處,卻才摸到刀柄,就被江軍一下子踩住了。
石頭只得鬆手,再次閃躲開來。
他雖是有一身蠻勁,打架也甚是厲害,但是江軍到底是千錘百鍊出身,又有兵刃在手,一時間石頭也只有慌張閃躲的份了。
兩人正鬥着,石頭瞟見洞口進來一人,不由得驚喜叫道:「杏兒。」
石頭等人鑽進林子後,章杏就追了過來,但是後面的追兵也到了,她被阻隔了一會,待擺脫追兵後,石頭等人就不見人影了。好在她從前在山裏呆過不少時日,能憑些蛛絲馬跡判斷前路,一路追蹤過來,到了這林子附近,她就看見了山洞裏火光。
她進了洞來,一下子就看見了窘迫的石頭,立時端起弓弩,一箭放出。江軍正被石頭纏住了,始料未及,正被射中肩胛,頓時慘叫一聲,手一抖,刀就落在地上。
石頭連忙撿起來,就勢一刀砍向江軍的雙腿。江軍才被射中肩胛,正痛得心魂不守時,哪裏有空反應?而石頭那身蠻勁,一向少有敵手,直接將江軍的兩隻腿的腿骨消了半截去。
江軍慘叫一聲,雙膝頓時跪地,倒在地上。
石頭提着大刀站起身來,看着地上抱着腿悽厲慘叫的江軍,眼眸一暗,躊躇片刻,舉着刀來,正準備一刀結果了他。
&軒。」張天逸突然叫道。
石頭轉過頭,臉色一下子變得極是難看。張天逸不知何時站起了身來,一手拖着章杏,一手五爪成勾,拿住了章杏頸脖。
&軒,把刀放下。」張天逸盯着石頭,冷聲說道。
石頭看了張天逸手中的章杏一眼,臉色鐵青,咣當一聲丟下手中的大刀。
張天逸看了看地上的江軍。江軍痛叫過後,已是不省人事,身下只這一會就積了好大一灘血。只怕就算能救活,日後也休想再能走路了。張天逸喉頭一股腥氣翻滾,手指一下子扣進了章杏頸脖處肉里。
章杏的眉頭一皺,臉色頓時一片淤青。石頭連忙叫道:「大當家……」
張天逸鬆開了些,章杏覺得斷了呼吸又回來了。她是在準備過來幫助石頭時,被張天逸突然發動,一下子拿到的。張天逸五爪似鐵。冰冷冷扣住她的頸脖。她覺得自己的頸脖在他手中,似乎下一刻就能被輕而易舉捏斷,一下子動彈不得了。
張天逸瞟了章杏一眼,又看向石頭,陰測測一笑,說道:「原來我又眼拙了。她原來是個丫頭。」
石頭盯着章杏。喉嚨滾動一下,嬉皮着臉,說道:「大當家,您是大英雄大豪傑,何必為難一個丫頭片子呢?您放開,咱們有事好好說就是了。」
張天逸又瞟了一眼手中的章杏,反問石頭:「孝軒。她是你什麼人?」
石頭看一眼章杏,搖頭,斬釘截鐵道:「她?不相干的人。」
張天逸原就中了劇毒,靠着藥物護着心脈方才撐到現在,站了這麼會,臉色已是十分難看了,「不相干的人?好個不相干的人。」他陰沉說。「孝軒。你若是能砍自己的一隻手胳膊來,我就放了她。」
石頭一愣。張天逸又扣緊了章杏的脖子。
石頭又叫一聲,「大當家。」當真弓着腰身,去撿地上的刀了。
張天逸盯着他。章杏眼眸往旁邊挪看了一眼,脖子突然往後一退,舉起從洞壁上偷摳下的石頭。對着張天逸的頭猛地砸去。一聲悶響之後,章杏也聽到自己頸脖處傳來一聲咔擦輕響。呼吸一下子斷了去,隨即天旋地轉,被人猛摔到地上。
黑暗突來漸散,眼前一點微光漸漸清晰,變成了一堆篝火,她喉嚨處仍是喘不過氣來,她捏了好幾下,方才感覺有一絲空氣進入,頓時嗆咳不止。
&杏,章杏。」有人攙扶起了她,在她耳邊大聲叫喊。
章杏過了一陣,才看清楚是顧惜朝。她無暇顧及他是何時進來的。只一把抓住了顧惜朝,借着他的手勁站過身來。張天逸歪倒離她不遠的角落了,捂住肚子,一張臉成了青灰色,眼角及嘴角都涎流下血來,那樣子猙獰可怖。
石頭提着大刀站在張天逸旁邊,那刀尖上幽冷白光晃花了她的眼睛。
&頭。」她連忙叫道,一邊掙扎着爬起,一邊喊道,「不要殺他。」
石頭轉過身來。章杏跌跌撞撞衝到張天逸身邊,問道:「顧大小姐在哪裏?顧大小姐在哪裏?」她妹妹在哪裏?
張天逸盯着章杏看一陣子,灰敗眼睛裏滿是疑惑。顧惜朝見不得章杏撲到張天逸身邊的樣子,忍不住伸手去拉扯她。卻被章杏一下子甩來。
&們將顧大小姐藏哪裏了?她到底被你們藏在哪裏了?」章杏追問說道。
張天逸卻不理會她了,而是看向石頭,說道:「孝軒,你若是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告訴你顧大小姐在哪裏?」
石頭看一眼殷殷望着他的章杏,躊躇問道:「什麼事?」
&要答應替我找個人,找到他,需得讓他一生都衣食無憂。」張天逸說道。
石頭哼一聲,說道:「我自己吃穿都愁,如何能保證你找這人一生不缺吃穿?」
張天逸卻死死盯着他,「我既是要死了,我那洞裏的東西自是都歸你了,那些還不夠你一生吃喝?」
石頭連忙說道:「行,行,行,我答應你找人就是了。你快說顧大小姐在哪裏?」
張天逸卻搖頭,盯着石頭,「你發個誓吧。」又看一眼章杏,似笑非笑,說,「就以她的性命來起誓。」
章杏石頭都愣住了,顧惜朝更是氣惱,指着張天逸說道:「你跟這小子的約定與她有何相干?」又怒視石頭,「哎,哎,你可別胡亂瞎起誓。」
石頭也說道:「這誓我不能起。我怎知你要找這人是死是活?若是他已經死了,我上哪兒去找人去?」
&既是讓你找人,那自然是肯定他還活着。」張天逸說。
石頭看一眼章杏,搖了搖頭,說道:「既是要我替你找人,那跟她就不相干了。這樣吧,找人這事我應下了,日後若有違背,就讓我不得好死,如何?」
張天逸卻搖頭,「不,我要你用她的性命來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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